人生未逢暮色完整後續

10

我回家，卻發現一位老太太在我門前站著。

她的銀絲經過一精心打理，談吐優雅，氣質不凡。

我聽見有鄰居問她是幹嘛的，老太太也不理，我被鄰居攔下。

「你家門口那位可不像善茬哦，小心著點。」

我莞爾一笑，「那是我曾經的婆婆，謝謝您了。」

鄰居拍了拍我的肩。

我將她帶進家中，陸母皺眉開口便是劈頭蓋臉的一句，「這是女兒家的房間？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裡來的野小子。」

我忍住把她趕走的意願，手上拉椅子的動作卻暴露了我的煩躁。

「哎呦呵，一年不見，商家小姐脾氣倒是打的很。」

我在上來之前就找了在附近出差的姐姐救場，不知她現在到哪了。

我擔心沒有她我氣不過動手打人然後被反訛一筆，所以咧開嘴笑了笑，悄悄地在給她的茶中參了點鹽。

「您來這裡有何貴幹？」

「陸平在你走後瘋了一樣，沒想到你啥也不行，勾引男人倒是有一套。」

我簡直不太相信這是我在21世界聽見的話。

「笑死我了，我知道您當初看上的兒媳婦是我姐。可惜啊，我可沒瞧上陸平。」

「真以為自己是王爺呢？不知道的以為您是宮裡的皇后，我是不是要給您磕一個。」

「真噁心，就以為自己家那個傻逼兒子全天下最好啊，老娘就是眼瞎，姐姐不要的東西我看著可憐就收了，沒想到真把自己當根蔥了，真是小刀喇屁股開了眼了。」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我莞爾一笑，衝過去請姐姐進屋。

「姐姐您來啦？」

姐姐見我的樣子就知道我受了欺負，鮮有人知的是這樣如花似玉的姑娘實際上當初是學過單口相聲，邏輯思維辯論的。

「老太太您來啦？」

「終於來了個講理的，您家二小姐太不像話。」

「這是什麼話啊。」姐姐掩面一笑，「咱這不久您一個人不講理嗎，什麼叫來了個講理的啊。」

陸母一愣，卻不好發作。

商家資產現在在我姐手裡至少翻了一番，業內有人說我姐是商業奇才，和陸家的合作被看的很重。

「您這是……」

「我這是在夸您啊，老太太您這麼大歲數了還有興趣來逗小姑娘玩，真是奇了怪了，怕不是家裡沒人了要您出馬？」

「我是來談陸平的家事的……」

「真沒看出來陸小少爺還是個媽寶男啊。」姐姐像是知道什麼機密一樣眨了幾下眼，「您放心好了，我不會告訴其他人的。」

「不過陸平負了我妹妹，這事兒倒是得說說。」

姐姐拿陸家產業的市值說話，「看看您家現在的緊急狀況真的配得上我妹妹嗎？」

「您看看您家股票跌的，真是噁心他媽哭噁心，噁心死了。」

陸母氣的不輕，起身就要告辭，「您喝口茶再走吧。」我開口。

老太太白了我一眼，拿起杯子就喝，到嘴裡卻全噴了出來。

「什麼東西！」

「哎呀哎呀，好像是我不小心把冰糖放成鹽了，真是對不起。」

等老太太出了門，我和我姐還沒等關門就開始笑。

「天才！把鹽看成冰糖！」

「哈哈哈哈哈噁心他媽哭噁心，噁心死了……」

11

自那以後我很少再見陸平父子了。

聽姐姐說他們家生意越來越不好現在自顧不暇更別提來糾纏我了。

和陸平離婚後，我沒有再走入新的一段婚姻，這樣反倒更適合我這樣的性子。

自由自在，要是談婚論嫁誰也不愛。

可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再見到陸相。

算算年紀，剛好也是初二，聽說他離家出走了，沒想到是來找我。

聽見敲門聲，我以為是鄰居來接孩子，沒成想是陸相來了，不知他是哪來的消息知道我住在這裡。

看見我，陸相呆在原地眼淚奪眶而出。幾個小豆包躲在我背後好奇的看著這個大哥哥，最淘氣的一個用手指在臉上輕輕刮著，「羞羞，大哥哥哭鼻子，羞。」

「小小，對陌生人要禮貌。」我微笑著，「您好？」

陸相回過神來，轉身沖向樓梯間，傳來下樓的腳步聲。

我關上門，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

家裡的孩子們吵著要玩遊戲，見我不開心又安靜下來，派了一個可愛的小姑娘來安慰我。

「阿姨是不高興了嗎？」她歪歪頭，從口袋裡翻找出了一塊兒糖，「阿姨吃。」

我從善如流的把糖放進嘴裡，「謝謝小雨，我現在好多了！」

拿出拼圖，陰霾一掃而空，畢竟陸家少爺最瞧不上媽媽陪他玩了，想想他也沒媽媽可以一起玩，孩子們發出歡呼聲。

送走鄰居讓我代為看管的孩子們後，我走到樓梯間，果然在那裡看見了陸相。

他滿臉淚痕的抬眼，我微微嘆了一口氣。

太像他爸爸了，無論雙眼還是鼻樑，甚至眼下的痣都和陸平一模一樣。

只有嘴唇，他們說像我，但我仔細瞧了瞧卻覺得像極了他奶奶。

「進屋說吧。」我沒興趣欺負一個初中小孩兒，於是讓他進了家門，給他倒了可樂。

「說說吧。」

陸相哽咽著，他說奶奶已經給他找好了媳婦，他現在一點自由也沒有。

「你能不能收養我，求你了媽媽，我真的錯了。」

「別叫媽媽。」

「我怕折壽。」

他像是受了打擊一樣低頭，「好的阿姨。」

我噗嗤一聲氣笑了。

「陸小朋友，這是你們家家事。我一個外人不便參與。」

「你五歲時我就和你爸離婚了，我聽說他已經給你找了個後媽對吧。」

陸相搖搖頭，「沒有，我爸他沒結婚呢。」

「那就是女朋友？」

陸相打開手機，給我看了看照片，我瞪大眼睛卻發現這幾個人有個共同點——

——長得像我或者我姐。

「你爸還真是好這口啊。」我皺眉，「別嚯嚯其他人了好嗎？」

「你們父子二人誰也養不熟的，還是過好自己的日子吧。」

我看向一口未動的可樂，「喝點可樂就走吧。」

他擺了擺手，卻道奶奶不讓他喝。

我笑了笑，幫他買好機票，送她回家。

陸相這輩子將和陸平一樣，做一個囚禁在豪門裡的大男人，唯一可惜的那個女孩子，同樣大好的年華卻要困在婚姻中。

12

我看著鄰居們家中的孩子從幼兒園到高中畢業，年年升學宴他們都要讓我站起來發言。

「你們說感謝我，實際上我一直感謝你們。」

我站起身來，環視四周，「我的上一段婚姻很失敗，就在我沒有走出來的勇氣時，幸好我遇見了你們。」

「從失敗中站起來需要百分之九十五的勇氣和百分之五的動力。」

「謝謝你們補全了我的百分之五，謝謝你們告訴我，我還可以做回我自己，商燦自己本身也足夠優秀。」

現在的我是拳擊教練，業餘賽車手，更多的是」燦燦阿姨。」

我教不好自己的兒子，但我用事實證明，那不是我的問題。

看著一張張笑臉，我無比滿足。

陸相那次走後已經過去了十幾年。

人世浮沉，聽說陸家元氣大損，已無力回天。

所以我收到那封遲來的道歉信時大吃一驚，若非上面寫著「商燦收」，我都不敢相信如此古老的消息傳遞方式我還能見到。

同信封一起寄來的還有一個包裹，不過被我拒收了。

撕開信封，陸平的字跡即便是十幾年後的我也能看出，一手小楷寫的優雅，可信里寫的東西翻來覆去就那幾句話：

「燦燦對不起，你走後，我才發覺我愛的其實是你。」

「燦燦我錯了……」

我冷笑著將信扔進垃圾桶。

在我看來陸平幼稚到認為自己是悲劇男主，生在豪門卻只給他了一個大男子主義的性格。

可惜的是沒有所謂的女主會陪他耗下去，我不會，姐姐更不會。

回首看看那段婚姻，他雖然破碎，但給了我重生的勇氣。

而現在，陽光正好，人生從什麼時候開始都不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