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妻子是個桃花妖,她在山腳下撿了個小姑娘。
那姑娘被仇家追殺逃至此地,滿身是傷。
妻子心善,收留了她,待她如家中小妹般親厚,後來卻被她一劍穿心。
她放出狂言:「除妖務盡,我必盪盡這世間妖魔!」
我召出多年不曾用過的佩劍乾坤,追兇千里要為妻報仇。
世人勸我:「仙道通途,何必為了一個桃花妖,攪得天翻地覆?」
我將手中乾坤橫推向前,森然道:「仙道通途,可我只要阿卿。」
1
常青山終年鬱鬱蔥蔥。
我在後山找了許久,終於選定了一塊地方,背山面水,將阿卿下葬。
往日裡兩人住在山中,煮酒品茶,聽風看雪,從未覺得寂寥。
如今我一人守在墓前,只覺得整座山靜謐的可怕。
阿卿,等我給你報了仇,就來陪你。
守靈七日後,我離開常青山,徑直奔玄天宗而去。
玄天宗是修仙界七大宗門之首,屹立於萬仞山巔,三面環水,九千玉階層層下設,延伸至山腳處設立的壯闊山門,一路都刻著繁複的入山結界。
我趕到山門時,正巧趕上仙盟大會的開幕式。
是了,仙盟大會要推選新一代盟主,我曾經還跟阿卿笑談,要帶她來看熱鬧。
原來這一屆仙盟大會,開在了玄天宗。
九千玉階散發陣陣瑩光,似在歡迎八方來客。
我剛踏上一腳,就有兩隊守山弟子上前喝止:「今日仙盟大會,無令牌不可進,擅闖者斬!」
我不管不顧,一揮衣袖掀飛了幾個上前阻攔的弟子。
入山結界是幾百年前開山立派時所設,非尋常人可闖。
守山弟子見我衣衫襤褸,卻站在玉階上毫髮未損,立刻開始叫人。
仙盟大會盛況空前,我即將行至山巔,才終於有人騰得出手來攔我。
「何人如此大膽!敢擅闖我玄天宗,留下命來!」
帶著威壓的聲音襲來,身後跟著的守門弟子早已承受不住跪了下來。
我未曾停下腳步,穩穩噹噹走過石階,踏上山顛。
來人卻震驚的看著我,矢口喊道:「小師弟?!」
圍著的眾人議論紛紛。
有年長一些的眯著眼睛認出了我:「這……好像是當前玄天宗的弟子程淵啊……」
有好事之人打聽:「怎麼說?」
「聽聞當年,玄天宗出了一個驚才絕艷的少年天才,不過雙十年紀就已經修得道心,曾在宗門大比中,使一手出神入化的乾坤劍,劍氣如龍破空直上九霄,震驚四座。百年來,門內弟子無出其右……」
「如此厲害,怎麼這些年從沒聽玄天宗的弟子說過啊?」
「聽說好像是……自立門戶了……」
「我怎麼聽說是渡劫失敗死了……」
仙盟大會百年舉行一次,排場極大,紫煙雲霞繚繞在會場周圍。
其中央,一棵巨大的伏羲古樹向上伸展,樹上枝繁葉茂,是玄天宗開宗立派之寶。
各宗各派圍坐在會場四周,玄天宗落於主位。
我遙遙看向坐在上座的玄天宗宗主,隨即目光移到他身旁的紅衣少女身上。
「雲玲,你殺我妻,今日我來取你性命。」
2
仙盟大會的流程排練了很多次,從未預想過會有我這個不速之客。
宗主雲無川面色鐵青,看著我不虞道:「程淵,百年前你叛出師門,今日還有臉回來?如此大鬧盛會,莫不是要我替師父清理門戶?!」
我冷笑一聲,不做任何辯解,只召出百年未曾用過的佩劍乾坤,盪開層層威壓,劍尖直指雲玲:「我要她的命。」
乾坤劍沉寂百年,甫一重新面世,劍身迫不及待地微顫,似是在應和我說的話。
雲無川怒喝:「放肆!」
雲玲在他身側,挑釁地看著我,一臉張狂:「我爹是玄天宗宗主,這裡站著的都是修仙界赫赫有名的門派,你一介無名之輩,居然跑來找死?你那妻子是妖怪,我殺了她是除魔衛道,你能奈我何?」
阿卿,你看看,這就是你口中所說的乖巧伶俐、待人和善的小姑娘。
你衣不解帶地照顧受傷的她,親自為她熬藥,替她擦身。
她就是這麼對你的。
要是當初碰到她的時候,我攔著你收留她,就好了。
心頭火起,我運轉全身功力。
森然冷意從劍尖漫開,劍氣凝成實質,頃刻間寒霜覆滿整個仙盟會場。
有人修煉的功夫淺,身上很快便結出了冰霜,嚇得趕忙拍打抖掉。
雲玲被護在雲無川身後,被這突如其來的冷霜嚇得臉色發白。
她從不曾知道,那個住在常青山,依靠種地為生,每日只圍著桃花妖打轉的鄉下人,竟然有如此可怖的威力。
狂風開始在整個會場呼嚎,周圍空氣被攪得暗中翻湧,雪霜簌簌落下。
會場眾人皆被風吹得東倒西歪,哀嚎不止。
我恍若未聞,一步步向雲玲走去。
看著她恐懼到顫抖的臉,我感覺到了一絲快意。
雲無川召出法寶護在身前,臉色凝重:「程淵,你當真要為了一個妖怪,做到如此地步?」
場上其他宗門的宗主紛紛開口。
「是啊,道友,你道法深厚,將來必定前途無量,何必為了一個桃花妖,攪得天翻地覆呢?」
「仙道通途,道友不可過於譫妄啊!」
「妖邪與我人族勢不兩立,為了一個桃花妖,萬萬不值得啊!」
我搖搖頭:「確實不值得。」
眾人還沒鬆一口氣,我接著說道:「雲玲一條命,如何值得我妻子的一條命?」
雲無川臉色劇變,立刻提劍抵擋。
我揮劍上前。
劍刃相接,乾坤劍身光芒大放,刻在其上的古老符文緩緩現出。
雲無川起先還能招架,漸漸左支右絀,被劍氣擊倒,敗下陣來。
雲玲抵擋的手臂堪堪抬起,乾坤已至。
只可惜就差一點兒,她的護身法寶瞬間炸開,我被熱浪掀開。
雲玲悽厲地哭喊出聲:「我的手!我的手!爹!我好疼!我的手!啊!」
雲無川大驚失色,看著斷了一臂的女兒,慌忙跑去護住雲玲的心脈。
我隨意地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滲出的血,笑著重新拿起乾坤劍。
這才哪到哪兒啊?
「道友且慢!我有一計,或許可以救回你的妻子!」
一道聲音從身後響起。
我詫異地轉頭看去。
是馭妖宗的宗主,木筠道長。
3
萬仞山有九峰十二洞,最高的那一峰,為臨淵峰,是宗主所居之處。
百年前我還是玄天宗弟子時,最喜歡去那裡。
當時的老宗主是我的師父,我是他的關門弟子。
我天賦不錯,加上年齡最小,頗得師父喜愛。
他一招一式地教我練劍,親自帶我去洗劍池挑選佩劍。
我於洗劍池中召出乾坤劍時,他摸著稀疏地鬍子哈哈大笑,前所未有的開心。
「看來我玄天宗,有望再出一位成仙得道之人啊!」
後來我才知道,乾坤劍是祖師爺佩劍,自祖師爺飛升成仙后,千年來未曾有人召出此劍。
木筠道長說有法子救回阿卿,但需要回去翻閱古籍,一日必回。
馭妖宗向來與各種妖物打交道,且聽聞木筠道長為人正直,我信他一回。
反正我也不怕他跑了,便在玄天宗等著他。
再次踏上臨淵峰,我去師父的靈位前上了三炷香,竟是有些不敢抬頭。
他已經去世很多年了。
應該是對我失望透頂的吧。
雲無川想必費了好大一番功夫安撫雲玲,到了入夜才來找我。
「程淵,你大鬧仙盟大會,丟盡我玄天宗的臉,到底要幹什麼?」
我從靈堂出來,看著臉色難看的雲無川,慢條斯理道:「我說過了,來取你女兒的性命。」
他哼了一聲,咬牙切齒道:「百年前,為了這個桃花妖,你便是胡作非為,鬧得玄天宗不得安寧,叛出師門,害得師父抱憾而終!如今我好不容易撐起來宗門,仙盟大會正是展示我們玄天宗實力的好機會,你卻又來攪亂?!早知如此,當初就應該讓師父斬殺了你!」
「住口!」我內心升起怒火,氣憤道,「你還有臉提及阿卿!提及師父!」
雲無川冷笑了一聲:「師弟,不敢提及師父的人,是你吧?」
「當年師父重傷,彌留之際,是不是你帶著那桃花妖上門,氣死了師父?」
「如今師父仙逝,玄天宗正是崛起之時,你又來找上門來!」
「果真是那妖怪迷了你的心智,我玄天宗開宗立派千年,就沒有你這般欺師滅祖的弟子,倘若師父泉下有知,定然日日後悔當初收你!」
我閉了閉眼。
曾幾何時,雲無川是我最尊敬的師兄。
他是宗門大弟子,對上不負師父師叔們的殷殷期望,對下悉心照顧教導師弟師妹。
可也是他,卻在師父身受重傷被圍困時,獨自跑了。
玄天宗門下弟子三千,絕無這樣棄師而逃的大師兄。
「雲無川,你當真以為我不知嗎?」
雲無川一愣。
「北冥魔域的混沌秘境中,你身中幻境,是師父拼著自傷強行破開秘境救了你出來。可你反不知恩,秘境中妖邪散出,師父被圍,帶傷艱難拼殺時,你自己卻躲起來療傷。」
「這宗主之位,你坐得安穩嗎?」
雲無川似是沒料到我會說這麼多話,畢竟當年因為阿卿一事,我自覺愧對師門,未曾多言半分。
如今我撕開他的遮羞布,雲無川頓時惱羞成怒,從袖中掏出宗主令牌,喝道:「執法堂何在!」
我召出乾坤,冷然看著他。
4
然而執法堂還未到,一個氣喘吁吁的老頭先來了。
「程道友!程道友!我找到法子了!」
是木筠道長。
他一頭白髮從道髻中散落出來不少,整個人顯得亂糟糟的,十分滑稽。
我也不再與雲無川爭辯,急忙上前問道:「什麼法子?」
木筠道長用手拍了拍胸脯順氣:「桃花妖是吸收天地之靈氣長成,只要找到她的本源桃枝,再用我派密術,就有望復活啦。」
「只是,這本源桃枝,須得是她活著時摘下的,倘若是死後的桃枝……」
我慌忙道:「死後的桃枝如何?可以嗎?!」
木筠道長搖搖頭。
我只覺得眼前一黑。
雲無川警覺的看著我,執法堂的人也慢慢將我包圍。
乾坤劍嗡嗡顫慄,似是等不及要出鞘。
「本源桃枝,我有。」
我驚的立刻抬頭。
是斷了一臂的雲玲。
她拎著一截桃花枝,斜倚在欄杆上,好整以暇地看著我。
「你跪下,給我磕一百個響頭,喊一百聲該死,我就把這株桃花枝給你。」
雲無川眉頭皺起:「玲兒,不得胡鬧!」
見我有疑,雲玲捏著桃花枝閒適地甩了甩,指著木筠道長說道:「你可以讓那老頭兒過來看看,這是不是那妖怪的本源桃枝。」
木筠道長見我面色淒楚,心下不忍,連忙走了過去,仔仔細細看了兩三遍,方才點頭:「不錯,確是桃花妖的本源桃枝,死……之前摘下的……」
雲玲見我一臉悲傷,暢快的笑了出來:「哈哈哈,怎麼樣,程淵,你跪還是不跪?」
我沒有任何猶豫,雙膝重重砸向地面,開始磕起來。
「我該死。」
阿卿,是我沒有護好你。
「我該死。」
是我不對,怪我。
「我該死。」
阿卿,你回來吧。
「我該死。」
……
有不少的玄天宗弟子偷偷過來圍觀。
人群中響起唏噓聲,我充耳不聞。
「這人……看著也挺可憐的……」
「小師妹這會不會有點過分了……」
「師父教導我們除妖務盡,小師妹何錯之有?」
「那也不能這樣折辱別人啊……更何況,這人算起來,還是我們師叔呢……」
「磕了三十六個了……」
……
「沒意思。」雲玲撇了撇嘴,忽然叫停:「我改主意了,明日仙盟大會上,各宗各派在場,你當眾向我磕頭認錯,磕完剩下的六十幾個響頭,我就把這桃花枝給你,如何?」
我直起身,冷冷的看著她,手臂青筋暴起。
雲玲捏著桃花枝的手微微用力,故意道:「傷了一隻手,可不一定拿的穩吶,這萬一我……」
「我答應你。」
無論如何,我不想拿阿卿冒險。
5
第二日的仙盟大會,仍舊座無虛席。
雲玲不怕事大,將我要當眾向她磕頭認錯的事廣而告之。
我知道,她這是在找回昨日被丟的面子。
只要阿卿能活過來,這點臉面又有何妨?
伏羲樹下,執法堂將審判台都搬了過來。
六道執法重刃壓在我背,我跪在台上,膝下的青石板頃刻間被壓出裂紋。
場上議論聲紛紛,有人嬉我如喪家之犬,有人笑我不知廉恥,有人怒我丟盡修道之人臉面,有人罵我被妖迷了心智。
一聲聲磕過,我卻不覺得如何難忍。
倘若這是能換回阿卿的機會,我會不顧一切地抓住。
我只要阿卿活著。
磕完剩下的頭,我額前已是血跡斑斑。
木筠道長心善,正欲上前扶起我,卻突然臉色劇變。
我心頭一緊,趕忙看向雲玲。
只見她立在護身陣中,將手中的桃花枝隨意地扔在地上,用腳尖輕輕一捻。
那截桃花枝傾刻間化為齏粉。
微風吹來,便隱入塵間,了無蹤跡。
恍若阿卿離我而去。
「別!別!別!……」我目眥欲裂,竟是流出血淚。
上天何以戲弄我至此?!
「程淵,你看好了,這就是妖的下場。」雲玲揚起臉,笑得滿是張狂,「除妖務盡,我必盪盡這世間妖魔!」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降魔鍾金光大現,自審判台上空狠狠砸下。
壓著我的六道執法重刃立刻撤刀,還未待我起身,渾厚的鐘聲便愴然響起。
萬佛宗的宗主雙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降魔鍾乃萬佛宗至寶,從前只囚魔主,如今用來困我,也算是沾了光了。
天地間風雲乍起,雲無川背手而立,看著我無動於衷。
雲玲狂妄地笑著:「程淵,你知道那截本源桃枝,我是怎麼得到的嗎?」
「我被蛇妖傷了筋骨,在你家休養時,她照看我也算盡心,我原本是想留一命的。」
「可她腦子太笨了,不僅笨,還固執,我不過是提了一句妖怪該死,她便整日在我耳邊念叨妖怪也有好的,切!煩死了!」
「你知道你妻子有多愚蠢嗎?我只誆騙她需要她一截桃花枝療傷,她便二話不說要給我。」
「你知道她死的時候,在叫你的名字嗎?我的劍都抵在她的胸膛上了,她還在掙扎著要往外爬呢,十分滑稽好笑,哈哈哈哈哈。」
「她也算是照顧了我幾日,我發善心,留了她的屍身未毀,你卻如此不領情,竟然敢到我玄天宗撒野!」
「你真以為,我們仙盟世家怕你不成?!」
多麼荒唐的理由啊。
這世間萬物,為什麼妖就不能容於世間呢?
師父不是常說,萬物有道嗎?
這萬物,難道不包含妖嗎?
為何人人都如此恨妖呢?
降魔鐘的鐘聲接連不斷,每一聲都是對被困之人精神的極大考驗。
我腦海里神識亂成一團,恍惚想起少年時在萬仞山上修道練劍的日子。
6
玄天宗雖然以劍道立宗,門中弟子修的道卻不拘劍法。
有人以劍入道,也有人以心入道。
譬如我。
修得道心後,師父看我的眼神多了幾分憐憫。
他說以心入道之人,非經歷人生至極八苦七難而不能成仙。
我沒聽明白,也沒放在心上。
他說:「孩子啊,往後你的路,會很難走。若有一日,你不想修道了,就去俗塵吧,萬物有道,做個俗人,也挺好。」
我年輕氣盛,聽了師父的話,十分不認同。
於是執劍立於伏羲樹下,口出狂言:「再難走的路,我也能踏成康莊大道!」
師父捋了一把鬍子,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小淵吶,你該下山歷練了。」
大道三千,行者常至。
玄天宗每個弟子,修煉到一定的境界,都需下山歷練。
師父送我們下山時,曾送了我一句話。
「小淵,人生無常,萬物各有其道。這世間百態,你要用心去看,去體驗,遇事不決,唯從心爾。」
我背著乾坤劍下了山,走走停停許多年,自覺看透了許多人事。
直到遇到了阿卿。
她實在是個膽小的小妖怪,被人捉了戲弄,也只會化作桃花枝裝死,半點兒害人的術法都不會使。
我見她被戲弄得可憐,便略施援手救了她一回,她因此就將我比作天大的好人。
時值盛夏,桃花林一片芳菲,她站在桃花樹下,紅著臉,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我:「大俠!聽說山下有廟會,我能跟著你去看嗎?」
我不想與她糾纏,兀自換了條路下山。
卻在廟會攤子上又遇到了被人捉住的她。
果真是個沒有本事,還愛看熱鬧的小妖怪……
後來我帶著阿卿,遊歷了許多地方。
廣袤的平原,陡峭的山岩,奔騰的江水,熱鬧的人間。
我們一起看過來許多名山大川。
帶她回宗門之前,我也曾多番猶豫。
妖類向來不被容於世人,師門會接受阿卿嗎?師父會接受她嗎?
我不怕世人的眼光,卻不想惹師父不快,便提前送了一封信,跟師父說明了自己的心意。
我要和阿卿成婚。
若師父不允,我便不帶她回玄天宗了。
我左等右等,兩個多月都沒等到師父回信。
卻等到了江湖中傳來玄天宗宗主逝世的消息。
我大驚,又不可置信,帶著阿卿立刻趕回玄天宗。
卻看到臨淵峰披掛白幡,設著師父的靈堂。
雲無川揪住我的衣領,質問我為何要在師父病重時寄來那樣一封信。
他說,師父原本已經病重,看了信後震怒,氣急吐血,轉眼便了無聲息。
他說,要替師父將我逐出師門。
是了,他是宗門大弟子,師父去世,是他接替宗主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