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個基因契合高達 90% 的未婚夫。
奈何陸執叛逆得不行。
求婚成功,慶祝的晚宴上。
他當著所有人的面,笑話我:「我願意娶任何喜歡的女孩,也不想和失去控制、只會搖尾乞憐的野獸結婚。」
當我再次被精神暴動折磨得撞地時。
民政局打來電話:「林小姐,新入庫的秦先生與你的契合率高達 100%,請問你是否有更換伴侶的意願?」
1
在這個崇尚自由的時代。
陸執是個反基因主義者。
他寧肯使用穩定劑。
也不願意在精神暴動時與我相處。
握個手就能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
他就是不願意!
他出生於豪門陸家,經得起穩定劑的消耗,我可不行!
最低的 D 級穩定劑原價 2500 元一瓶,報銷後 1000 元一瓶。
我家境普通,工資一個月一萬。
在我二十三歲那年,精神暴動已經從一個月一次轉變為一個月三四次。
實在沒辦法長期購買穩定劑。
不得不進行基因匹配。
這是我們普通人必經的路程。
D 級暴動,就像是有人拿著鋸子,在我的大腦里來回折騰,根本無法忍耐。
高契合率的伴侶,可遇不可求。
得知匹配到的伴侶有錢有顏。
和我還是高契合率時。
我覺得自己中了大獎一樣,夢幻!
可惜是個噩夢,陸執對我極端厭惡。
第一次見面就擺明了態度。
那天,我們在茶餐廳見面。
他戴著手套的雙手搭在桌上,神情不耐煩:「如果不是家裡人不放心我的情況,非要為我準備一個匹配伴侶,我根本不會參與基因匹配。」
與他不同,他的家人態度非常堅決。
直接安排我入住他的住所。
這一點,陸執又是點頭同意的。
礙於他一開始的疏離。
我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是他先一步邁過那條線。
那天晚上,他回到家突發精神暴動。
長期沒有伴侶安撫,他的暴動等級升階了,從 C 級升到了 B 級。
2
我下班回來,看到他倒地不起。
剛上前就被他抱住。
我被他撲得往後仰摔。
他低聲祈求:「幫我!」
最先蹭過來的是他的臉。
炙熱的溫度,短暫的接觸。
持續到他的助理送來 B 級穩定劑。
我以為這次的接觸,會讓性格傲慢的他感到羞恥。
沒想到他與我的接觸不減反增。
他逐漸放下架子和我閒聊。
偶爾贈送的美食,以及沒有讓我過重負擔的禮物,都讓我逐漸對他改觀。
他喜歡在我做飯的時候,坐在餐檯前和我聊天。
「你知道嗎?遙遠的過去,人們不會遵循基因的吸引,而是隨心所欲的投入感情,只要有感情就能走到一起,不會被基因束縛。」
人在十八歲以前,不會有精神暴動。
這個階段,很容易愛上任何一個人。
他譏誚道:「我父母就是這樣相愛的,他們衝破世俗結了婚,然而在我十六歲那年,我父親在外面養了個女人,那女人和他的契合率高達 74%,我媽發現後接受不了,選擇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我也是那時候才知道。
許多財閥匹配到普通人家的女孩,會選擇養在外面,因為他們大多數都有自己第一選擇。
他們會和家勢相當的伴侶聯姻。
匹配伴侶只是作為一種穩定劑的存在。
有些人甚至不止擁有一個匹配伴侶。
他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我捧著餐盤有點無措:「難怪你很抗拒和我接觸。」
與我對視的瞬間,他怔住了片刻,緊接著笑了起來:「不說這些沒意思的,你燉的什麼?好香啊!」
自那天起,他成了我的飯搭子。
我們在餐桌前無話不談。
為了不讓他感覺我們只有基因吸引。
我從來沒有要求他為我安撫。
每次精神暴動都自覺使用穩定劑。
大半年下來,我的精神暴動升階了。
四瓶 D 級穩定劑,也救不了 C 級精神力暴動。
而 C 級穩定劑,需要兩萬五千元,報銷後正好是我一個月的工資!
最純愛的那年,我努力接單掙外快。
也沒有向他求助一次。
因為我希望成全他的堅持。
3
或許是把我的作為看在眼裡。
他向我求婚了。
求婚的那天晚上。
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為我戴上戒指:「哭什麼,你不幸福嗎?」
我哽咽不已:「得之不易的幸福,所以想哭。」
即便沒有擁抱。
但我覺得我們此刻的心靈。
無比接近。
可這樣的幸福,只維持了一個下午。
晚上他邀請了許多人來聚餐。
說是慶祝他求婚成功。
我上個衛生間的功夫他人就不見了。
想到那些對他頻頻拋媚眼的女人。
我心裡有些不安,滿場找了個遍,最後是在後花園找到了他。
他和朋友傅文敘站一起說話。
我剛要開口叫他,就聽到陸執憋不住笑了:「我說我媽死了,她居然信了。」
傅文敘點了根煙:「等她知道什麼都是假的,跑了怎麼辦?」
「跑就跑了唄,我本來就不喜歡她,現在是她離不開我,一直以來她沒能得到安撫,存款早就消耗完了,買不起 C 級穩定劑,估計還欠了不少錢,投入那麼多,她怎麼捨得離開我?」
陸執笑得肆意,冷嗤道:「那天要不是她突然回來,我也不會破戒,一想到抱過她就覺得噁心,既然她這麼喜歡我,那就養在外面嘍,反正我也不缺這點錢。」
傅文敘嘖嘖兩聲:「這些普通家庭出來的女人就是這樣,一肚子的僥倖心理,總以為仗著基因契合,我們就會迷戀上她。」
「還是我媽說的辦法好用。」陸執說著說著就笑了:「我說我媽死了,她居然可憐我。」
傅文敘噗嗤一聲,跟著笑起來,還不忘出主意:「趁她現在沒錢,哄她辭職待在家,然後買輛車或者搞一棟房記在她名下,只付首付,剩下的一個月一個月的給,你不給她就沒錢還貸,以後不愁不聽話。」
我聽得頭暈目眩。
原來這是一場針對我精心設置的陷阱。
他以身入局,引導我愛上他。
把反基因的觀念灌輸給我。
居然只是在規訓我。
想讓我成為依附他的一員!
背負的壓力,加上得知真相這一瞬的刺激,我的精神暴動再一次升級。
B 級的暴動,令我渾身僵硬。
倒地的動靜引來他們的注意。
陸執走了過來,看到我頓時笑彎了腰:「哎呀,被你聽見了。」
比往日的凌遲要來得更加恐怖的痛感,使我蜷縮成一團,發不出聲丁點聲音。
唯有眼前的人,讓我控制不住地伸手。
他蹲在我面前,單手支頤,眉眼含笑:「林念,你乞討的樣子,好像一條狗啊!」
從始至終,他那修長的手一直戴著手套。
我忽然意識到,我連他的手長什麼樣都沒看清過。
當恨意達到頂峰的時候。
我甚至想過熬下去。
這一刻,腦海里浮現的居然是:撐過去說不定就能擺脫基因缺陷。
真諷刺!
這個念頭居然是他曾規訓我的話術。
在疼痛達到巔峰的時候。
我反而釋懷了。
想起小時候折磨我的牙疼。
當時我是怎麼解決來著?
對了,怕疼的我硬生生拔了那顆牙齒。
不僅如此,我還泄憤地拔了另外一顆牙,儘管那顆牙齒還沒開始鬆動。
陸執就是我的一顆爛牙。
與小時候換牙不同,放棄了他,我有很大的幾率,匹配不到更高契合率的伴侶。
因為 90% 以下不一定就是 89%。
也可能是 50%,30%,甚至更低。
4
不知過去多久,我終於發出痛苦的哀嚎。
許多人圍了過來。
不知道是誰開始對著我拍照。
陸執攬住一個漂亮的女郎。
他當著所有人的面,笑話我:「我願意娶任何喜歡的女孩,也不想和失去控制、只會搖尾乞憐的野獸結婚。」
有一瞬間,我什麼都聽不見了。
拍攝的快門聲,陸執冷嘲熱諷的聲音。
一點一點地離我遠去。
原本對我極具誘惑力的星光,仿佛在那個瞬間變得灰暗。
傅文敘踢了踢我的手背:「喂,聽說當愛意熄滅,基因帶來的吸引力,也會逐漸減弱,你現在是什麼感受?」
一場大雨,滴滴答答地落下。
雷鳴聲掩蓋住我的嗚咽。
看笑話的人紛紛跑去躲雨。
我痛苦得用腦袋撞擊地面。
手環檢測到我的身體狀態。
主動為我接通未知來電。
「林小姐,新入庫的秦先生與你的契合率高達 100%,請問你是否有更換伴侶的意願?」
我張口,發不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手環投射的光幕上蹦出一行字:「檢測到機主狀態異常,AI 小念將根據機主的具體情況,做出最優決定。」
緊接著,我聽到小念用我授權過的聲紋。
發出和我一樣的聲音:「嗯,換!」
它迅速簽署更換伴侶的申請,緊接著撥通對方的聯繫方式。
「你好,請問是秦先生嗎?我是林念的伴生 AI 小念,她精神暴動升階了,身體處於無法移動的狀態,根據基因匹配製度,你有義務過來,為你的伴侶進行安撫。」
和陸執不同,秦先生的聲音非常溫和。
安定人心的力量,從聽筒里傳來。
他說:「林小姐,等我!」
5
痛苦一陣陣席捲而來。
我心裡隱約產生一個念頭。
想把大腦里凌虐的力量排出。
這個念頭,無數次出現。
每一次都沒能帶來任何緩解。
這一次,好像有點不一樣!
我好像飄了起來,低頭看到了自己的身體,雙目緊閉,像是死了。
抬頭是漆黑的天幕,雨水穿過我落在地上。
一旁本該刺眼的燈光。
在這一刻失去了原有效果。
路燈下的雨,一縷一縷地泛著光。
遠處,人影綽綽。
他們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傅文敘踩在煙頭上碾了碾:「人不會折騰死了吧?」
「死就死了唄!」陸執語氣里滿是無畏:「死於精神暴動的人多了去,我和她還沒有建立親密關係,不需要對她的死活負責,誰讓她自己不隨身攜帶穩定劑呢?」
傅文敘強調:「你對她有安撫義務。」
陸執笑眯眯道:「你也說是義務,她的情況嚴重,我比較害羞,不喜歡當眾親密,不小心猶豫了一下,誰知道她就死了呢?」
在這一刻。
我忽然產生一個惡毒的念頭。
如果那些凌虐的力量,都給他就好了。
心隨意動,一晃眼我已經站在他的身邊。
抬手,拍在陸執的後腦勺上。
「嘶!」他突然捂住腦袋蹲了下來。
傅文敘愣了一下,連忙衝著朝助理喊道:「穩定劑!」
助理回過神,熟練地打開一支 B 級穩定劑,送到陸執的嘴邊。
然而這一次,他沒有張嘴服用。
而是撲通一聲倒地不起。
助理臉色慘白:「該不會是升階了吧!」
傅文敘瞪了他一眼:「怎麼可能,普通人 B 級暴動升到 A 級暴動,起碼得五十年!」
我低頭看著長有彩鱗的手:「居然真的能行!」
沒等我想明白自己變成了什麼。
混亂中,救護車到了。
傅文敘衝進雨里,把醫生從我跟前拉走:「這裡有個 A 級暴動的病人,他是陸家獨生子陸執,先救他。」
暗示和威脅,雙管齊下。
A 級是個分水嶺,A 級以上的穩定劑,必須前往醫院注射。
被拽走的醫生似乎做不了主,頻頻往後看。
不知何時,一個撐著黑傘的男人,站在我身體旁邊。
他似有所覺,抬頭朝我望了過來。
下一瞬,他眉眼微彎:「林念,過來!」
6
緊繃的心神忽然放鬆下來。
我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再次醒來,周邊的一切都很陌生。
臨近落地窗的床,深灰色的被套。
窗外電閃雷鳴,雨下個不停。
等思緒逐漸清晰。
我發現我居然趴在一個人的身上。
本想扶著床邊撐起身體。
不想直接扶在他結實胳膊上。
他自然而然地攬住我的腰坐起身,臉頰貼在我額頭上試了試溫度:「醒了,要不要吃點東西?」
我人尚且迷糊。
被他一套忙碌下來,更暈乎了?
尤其是他見我沒有反應,隨手把一條毛絨絨的尾巴塞進我手裡:「沒睡醒就再睡一會。」
我捏捏尾巴尖,發現居然有溫度:「這是什麼?這裡不是醫院嗎?」
為什麼醫院會有人陪我一起睡?
「這裡是我家,我是你的匹配伴侶秦敘,因為叫過去的救護車被別人搶了,沒辦法,我只能把你帶回家進行安撫。」
他說話時,一雙漆黑的眼睛始終緊盯著我。
我費了點勁才想起失去意識前發生的一切,乾巴巴地來了一句:「謝謝你!」
他笑了下,過分好看的眉眼愈發動人。
「好說,以後還需要林小姐多幫忙,我是剛退役的異能者,之前受了點傷,目前精神暴動等級為雙 S,時常需要伴侶的安撫。」
「雙 S 暴動?你能活著真是奇蹟!」
我一邊讚嘆,一邊又忍不住好奇。
「你會讀心術嗎?」
「不!」他慢吞吞道:「我有一條毛絨絨的尾巴。」
我若有所悟地低頭,手裡的毛絨絨,足有我手腕這麼粗,居然是他的尾巴?
我沒忍住又摸了摸。
細軟的絨毛,觸感非常好。
我有點上癮地摸摸捏捏,對他的本體有點好奇:「你是貓咪嗎?」
「嗯……貓科,豹屬。」
我察覺他聲音不太對。
一抬眼就見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眼裡是來不及收斂的渴望。
我忽然意識到,他在耐心十足地釣著我,引誘我觸碰他,給予他實質的安撫。
雙 SS 級的精神暴動。
我根本無法想像,發作起來有多痛苦。
我手裡的動作一頓,隱隱感覺到他的尾巴在主動蹭我的手心:「和我待在一起,你的情況會有緩解嗎?」
他眨了眨眼,實話實說:「不太夠!」
也許是因為這條尾巴,我的心情倒是越來越好,隱約間甚至有點按耐不住的興奮。
我提議:「我們可以相處一段時間,到時候你再考慮要不要和我結婚?」
「我們是完美契合,為什麼還要相處?」他直勾勾盯著我:「現在就可以結婚。」
「誒?」我愣住,「真的嗎?」
或許是過高的基因契合率。
我和他待在一起,甚至能遺忘此前的痛苦。
那些過往……像夢一樣遙遠。
7
想起處處算計的陸執。
我的情緒不可控制地變得低落。
「可是我還不太了解你。」
秦敘會不會有心儀的女人?
我該不會成為他養在外面的匹配伴侶吧?
就像是一個高檔的穩定劑。
需要的時候再來用一下。
不需要的時候,就必須安靜又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