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媽媽快S了。
生命倒計時半個月的時候,我聽到了系統的聲音。
系統說她再不能讓爸爸悔悟,完成追妻火葬場,媽媽就不能回到她的世界,還會被抹殺。
系統將主意打到我身上:「你應該考慮一下我的建議,女兒S了,齊越回家,劇情就能繼續走下去。」
媽媽一愣,抱著我哭得渾身顫抖。
媽媽愛我。
可是媽媽也想回家。
1
媽媽生病了。
我給爸爸打電話,打了很多個,可是一直都無人接聽。
我端著一杯熱水進了媽媽的房間,小心翼翼放在她的床頭:「媽媽.....」
她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得厲害,望著天花板出神。
我喊她,她回過神來,看著我,紅腫的眼眶裡不斷湧出溫熱的淚水。
我連忙撲上去給她擦眼淚,鼻頭一酸,跟著她一起哭出來:「媽媽你別哭,都是瀟瀟不好,是瀟瀟沒能讓爸爸回來,都是瀟瀟的錯。」
「不是,不是瀟瀟的錯。」
她撐著身子坐起來,抽了床頭的紙巾為我擦眼淚,「不是瀟瀟的錯,瀟瀟乖,不哭。」
她溫柔將我抱上床,讓我不要哭,拍著我的背哄我睡覺。
「你擅自擾亂了劇情,想提前和齊越離婚,但此刻他正和溫月待在一起,重溫舊事,等他反應過來自己對你的感情,你早就被抹殺了。」
我突然聽到陌生阿姨的聲音,不像媽媽那麼溫柔,也不像安心阿姨那樣活潑,像我陪媽媽看的電視劇里的冷酷女殺手。
「你應該考慮我的建議,繼續走劇情,瀟瀟和齊越的劇情馬上就要到了,你不擾亂劇情,她S了,齊越就會回家,劇情就能繼續往下走。」那個聲音還在說,「他會在失去女兒後開始痛苦,會察覺過往對你們母女的忽視,從而開始悔悟,想求你原諒。追妻火葬場就能順利進行下去。」
我聽不懂它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我抱著媽媽的腰,在她懷裡不安地動了動,媽媽立即溫柔地拍著我背安撫我。
那個冷酷女殺手的聲音還在繼續:「按照我給的劇情,女兒的S橫亘在你們之間,你反虐齊越時,每每提及去世的女兒,他的虐心指數也會大幅度提升。」
齊越是爸爸的名字。
我好像聽懂了一點這個阿姨的話,它想要我快點S。
我很害怕,不知道這個聲音是從哪裡來的,想要問媽媽聽沒聽見這個聲音。
我剛要開口,卻聽見了媽媽的聲音。
她叫那個冷酷女殺手的聲音系統。
「怎麼才算是反虐呢?」媽媽問,「瀟瀟S了,齊越後悔,然後呢?」
「他會痛苦,在意識到自己間接害S女兒之後,他痛苦萬分,每日酗酒,又求不得你的原諒,整日渾渾噩噩,一生都將活在失去你和女兒的愧疚中。」系統阿姨告訴媽媽,「在後面的劇情中,你只要保持不原諒,在他找上你時不斷用女兒的S刺激他,虐心指數就可以達標。」
「之後你會遇見真正一心一意對你的人,他一輩子也只能在悔恨中遠遠看著你。」系統頓了頓,又強調,「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再進行下一段感情,開啟事業線,再這個世界S後,我也會將你送回去。」
「不過我得提醒你。」系統繼續說著,「齊家家大業大,而你從穿過來便一直圍著齊越打轉攻略,你沒有背景,又與社會脫節,很難在事業上反虐齊越,提高虐心指數。」
媽媽有些生氣,反問系統:「我為什麼繞著齊越打轉,是你每天給我發布很多任務,我不得不圍著他打轉。」
「不可以。」媽媽拒絕了系統的建議,「為了齊越的悔悟,就要讓瀟瀟S,太可笑了。」
「隨便你。」系統說,「但我不建議你自己S,你S後三天內如果齊越的虐心指數沒有達標,任務就算失敗。我建議你不要賭。」
媽媽低頭溫柔撫摸著我的頭髮。
「不可以。」媽媽說,「瀟瀟不能出事。」
系統:「你愛她?我記得你才進入這個世界的時候,堅信自己不會愛上這個世界的任何人。但你之前愛上了齊越,差點因為他被抹殺,現在,你又要重蹈覆轍了。」
系統問她:「你難道不想回家嗎?」
這一次,媽媽很久沒有回應系統。
系統似乎嘆了口氣:「反正,你只有半個月的時間了。」
我感受到她溫柔的吻落在了我的額頭上。
「對不起......」
媽媽的臉輕輕碰了碰我的臉。
我不知道媽媽要回到哪裡去,難道這裡不是媽媽的家嗎?
我不想媽媽離開我。
2
爸爸終於回來了。
媽媽可以高興一點了。
「爸爸!」
我扔下手裡的玩具,高興地跑下樓,想要讓他去看看媽媽。
可是樓下不止爸爸一個人。
我慢慢停住了腳步,他身邊站著我不認識的阿姨和小男孩。
爸爸看到我,臉上露出一絲尷尬,但很快又自然起來,他讓我上前,向我介紹:「瀟瀟,這是溫月阿姨和她的兒子小元,你要叫哥哥。他們會在這裡住一段時間。」
我看著他們,溫月阿姨長得很漂亮,笑容也很溫柔,小元哥哥也很好看,但我卻忽然感到一陣惶恐,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因為聽過溫月阿姨的名字。
那個叫系統的聲音提過她的名字。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
是安心阿姨,她是媽媽的好友,知道媽媽生病了,特地過來探望她。
這時,溫月阿姨笑著上前,彎著腰向我笑了笑,輕聲說道:「你好啊,是叫瀟瀟吧,我是你爸爸的好朋友。」
我害怕地縮在了安心的身後,抱著她的大腿不肯出來。
「瀟瀟!」
爸爸頓時變了臉色,「誰教你這麼沒禮貌!」
「你嚷嚷什麼?!」安心阿姨將我護在身後,怒視著爸爸,「你怎麼還有臉指責孩子!你還好意思把人帶回家裡,你想過瀟瀟和宋寧嗎?你想瀟瀟怎麼有禮貌?是不是得管她叫媽媽才算有——」
「夠了!」爸爸生氣地阻止安心阿姨繼續說下去,「嫂子,我知道你和宋寧關係好,我不知道她和你說了些什麼,但我和溫月清清白白,溫月也不是那樣的人,都是宋寧在背後——」
「你也夠了!」安心阿姨也生氣了,頓時紅了眼眶,「宋寧沒和我說過半句關於你們的破事。」
「你們那點事還用宋寧說啊?」安心阿姨捂住我的耳朵,「外面媒體的報道都擺到你哥辦公桌上去了!」
她氣極反笑:「小齊總瀟洒啊,白月光回國,你跟著陪著住了三個月的酒店,電話電話不接,信息信息不回,我還以為你S外邊了,宋寧要當寡婦了呢!」
安心阿姨緊緊捂住了我的耳朵,但是還是聽見了她的聲音:「宋寧和你一起長大——」
「你別提以前的事了!」
爸爸的臉色很難看,將溫月阿姨和小元哥哥護在身後,「是!宋寧她爸是為了救我S了,但我也應了爺爺的要求娶了她了,我好吃好喝地供著她,你們還想要我怎麼做?我就非得一輩子把人捧起來,伏低做小才行嗎?我——」
「啪!」
安心阿姨氣得發抖,鬆開我一巴掌甩在了爸爸的臉上,嚇得溫月阿姨也白了臉色。
我看向小元哥哥,他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似乎什麼都和他沒有關係。
「阿越!」
溫月阿姨抓著爸爸的胳膊,小心查看他的臉龐。
爸爸的臉被安心阿姨打的偏過去。
「齊越,你說的是人話嗎?」安心阿姨的嗓音顫抖著,哭腔溢出來,「爺爺當年問你願不願意娶宋寧,是你自己說的願意!」
安心阿姨和爸爸翻出以前的事吵了起來。
我從他們的吵架聲中知道了爸爸和媽媽過去的事。
媽媽的媽媽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媽媽的爸爸也在她讀初中的時候為了救落水的爸爸S了。
媽媽家裡只有她一個人了,爺爺把她接到自己家養大,媽媽很喜歡爸爸,但是爸爸不喜歡媽媽,只把媽媽當妹妹。
上了大學後,爸爸喜歡溫月阿姨,他們談了一段短暫的戀愛,爸爸和溫月阿姨和平分手,溫月阿姨去了國外。
後來媽媽一直陪在爸爸身邊,爺爺問爸爸願不願意娶媽媽,媽媽當時說,爸爸如果不喜歡她,也忘不掉溫月阿姨,就不要答應。
但是爸爸答應了。
他說他喜歡媽媽,已經不喜歡溫月阿姨了。
我聽不懂。
但是很難過。
爸爸說喜歡媽媽,為什麼現在又要這樣對媽媽呢?
爸爸在安心阿姨的聲音中逐漸沉默下去,抿著唇不再說話。
溫月阿姨的臉色很蒼白,等到安心阿姨也不再罵爸爸了,她才出聲:「安心小姐,你真的誤會我和阿越的關係了……」
安心阿姨冷笑一聲:「不想讓人誤會溫小姐就別做些讓人誤會的事情,孩子病了要前男友陪,住酒店害怕要前男友陪,現在不住酒店了還要跟著前男友回家住,溫小姐在國內就真的一個親人好友都沒有,一點容身之處都沒有嗎?」
溫月阿姨沒有說話,只是垂下眼眸,紅著眼眶抱住了小元哥哥,對爸爸說:「阿越,其實安小姐說的也對,我和小元還是出去住吧。」
「安心!」爸爸沉著臉,「夠了,不住酒店是因為狗仔——」
「安心,瀟瀟......」
媽媽的聲音突然響起,我朝後面看去,媽媽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了床,站在二樓樓梯口,扶著欄杆,臉色還是很蒼白憔悴。
我突然發現媽媽瘦了好多,像是只有一具骨架一樣,連睡衣都變得很不合身了。
「媽媽!」
我跑上樓梯。
「慢點跑,瀟瀟......」
媽媽有些著急,匆匆下了樓梯,小心將我護住懷中。
爸爸看了媽媽很久,想說些什麼,但最後只是煩躁地皺起眉頭,語氣有些不耐煩:「宋寧,你這一套對我已經沒有用了,身體是你自己的,再怎麼折騰,你自己對自己的不負責!」
媽媽有些疲憊,她抱著我,對爸爸輕聲道:「明天是瀟瀟的生日。」
爸爸頓時愣住。
媽媽繼續道:「我以為你終於肯回來,是為了給瀟瀟過生日。」
對啊。
明天是我的生日,我有些期待地看著爸爸。
其實我已經不記得明天是我的生日了。
小時候我很期待過生日,那個時候爸爸還喜歡媽媽,媽媽很幸福,我每天過得也很開心。
爸爸媽媽會一起為我過生日,一起為我準備驚喜,會請很多我的好朋友過來,一起給我唱生日歌。
但是去年只有媽媽給我過了生日,爸爸沒有回家,他好像忘記了。
爸爸媽媽開始吵架,爸爸很長時間不回來。
我已經很久沒有去數距離我的生日還有多少天。
原來,已經只剩下一天了。
爸爸終於再次看著我,他似乎有些愧疚,微微張著嘴,想對我說些什麼。
「......你帶她去遊樂園吧。」媽媽說,「我身體還有些不舒服,你明天帶她去遊樂園吧。」
我看向媽媽,媽媽卻避開了我的眼神,望著爸爸問他:「可以嗎?」
我很想去遊樂園的。
但是——
我很認真地搖了搖頭:「不用啦,我想要爸爸在家和媽媽——」
「好。」
我還沒說完,爸爸已經點頭答應,打斷了我的話,他看向我,對我笑了笑,「瀟瀟,明天和爸爸去遊樂園吧,讓媽媽在家好好休息。」
安心阿姨冷哼一聲,嘀嘀咕咕:「......還算知道自己是個爸。」
我可以不去遊樂園的。
我想。
我記得系統說媽媽還有半個月就要回家了。
我很想爸爸和媽媽再一起給我過一個生日。
但是媽媽好像真的很累。
我看著她,她的眉頭一直蹙著,似乎有很多難過的事藏在心裡。
我很想幫幫媽媽。
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抱住媽媽的腰,將腦袋埋進她懷裡,不想看見身後的爸爸和溫月阿姨。
「瀟瀟?」
「!」
我好像聽見了系統的聲音,它好像再叫我的名字。
我不敢回答它。
3
溫月阿姨和小元哥哥還是在我家裡住下了。
媽媽沒有多說什麼,反而是爸爸有些彆扭,告訴媽媽讓她不要多想,不要針對溫月阿姨和小元哥哥。
我有些難過。
我不知道爸爸現在為什麼要這麼想媽媽,媽媽明明是很溫柔的媽媽,爸爸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爸爸回來了,我睡回了自己的小房間。
我想了很久,還是覺得告訴爸爸,我不想去遊樂園了。
我想和媽媽待在一起。
我下了床,打開門,準備去爸爸媽媽的房間。
「瀟瀟。」
系統的聲音又出現了。
我嚇得僵在原地。
「瀟瀟,我知道你聽得見我的聲音。」系統說,「你知道你媽媽快要S了對不對?」
我不敢回答它,但是我忍不住,我不想媽媽S。
我想假裝聽不見它的聲音,我很努力地像忍住不要哭,可是我忍不住。
我不想媽媽S。
「不是。」
我小聲回答它,「媽媽是要回家了。」
系統似乎被我的聲音嚇了一下,它告訴我:「瀟瀟在心裡和我說話就可以了。」
於是我又在心裡重複了一遍:「媽媽不會S,她是要回家了。」
「看來你真的聽見了。」系統嘆了口氣,「可是媽媽回不了家了,她不能完成任務,就會S,她會永遠離開瀟瀟。」
「不是的!」
我揉著眼睛,想要把眼淚擦乾淨,「媽媽不可以S!」
「瀟瀟不想媽媽S對不對?」系統的聲音好像柔和了很多,有點像媽媽,「瀟瀟可以幫媽媽完成任務的。」
我不想要媽媽S,但是——
「我也不想要離開媽媽。」我說,「你這麼厲害,可以既不讓媽媽S,又讓我不離開媽媽嗎?」
系統沉默了片刻:「你想要媽媽留在這裡嗎?」
「可是媽媽在這裡過得不開心。瀟瀟想一想,能想到的對不對?」它繼續說,「媽媽每天都在哭,而且一直在生病對不對?她在這裡過得一點也不好。」
她說:「瀟瀟喜歡媽媽,想要媽媽,可是媽媽也有媽媽,媽媽也會想她的媽媽。」
我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系統阿姨說得對。
媽媽也有媽媽。
我不能因為不想媽媽離開就不讓她回到自己媽媽的身邊。
「我......」
「那就離婚啊!」
我聽見媽媽的聲音,她好像在哭。
我急忙跑到爸爸媽媽的房間。
「你又來了!你能不能總是拿這一套威脅我!」我聽見爸爸的聲音,他好像很生氣,「你就是仗著爺爺向著你——」
媽媽哭得很傷心。
「媽媽!媽媽!」
我使勁拍打著房門,「媽媽!嗚嗚嗚......媽媽!不要欺負媽媽!媽媽——」
房間門被打開,爸爸穿著睡衣,一把將我從地上抱起來:「怎麼不穿鞋亂跑?」
我掙扎著想要下地,越過他的肩頭張開手看向坐在床邊的媽媽:「媽媽!我要媽媽!媽媽不哭!不哭!」
爸爸將我抱得很緊,他拉下我的手:「乖,瀟瀟,回房,爸爸明天帶你去遊樂園。」
「媽媽......」
媽媽低著頭擦了眼淚,朝我笑了笑,「瀟瀟乖,媽媽沒事,和爸爸回房間吧,明天去遊樂園,要早起呢。」
可是我不想去遊樂園了。
我想要待在媽媽身邊:「我......」
系統突然出聲:「瀟瀟,你看,媽媽確實過得很不開心,對不對?」
是的。
我看著媽媽的紅腫的眼睛。
媽媽總是很傷心。
她在這裡過得一點都不開心。
我不能那麼自私。
我要幫媽媽。
「你乖乖和爸爸回房間。」系統說,「我可以告訴你該怎麼幫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