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紙扔到我面前。
我打開那張紙,那是一張關於解除父女關係的契約。
衛家害怕受到牽連,特意立此契約,現在一家人已經離開京城,他們連看她一下都不願……
「很難過很痛苦吧,明明同是他們的孩子,一個是掌中寶,一個卻是一隻隨時可以拋棄的狗!」
「衛清筠,他們不愛你,這世上、沒有人愛你!」
他蹲了下來,長袍玉帶,風姿斐然,而我匍匐在地,容顏憔悴.
「阿姐,你可真難看!」
我慌張地整理著自己的儀容,可是卻是越整越亂,臉也被新長出的指甲劃出幾道紅痕.
我顫抖的抓住他的手腕,目光灼熱.
「沒關係的,我還有你,長生,你知道對吧,我一直……一直愛著你!」
「你愛我?」
他看著我,許久卻是笑了,生生笑出眼淚.
「阿姐,我自幼孤零漂泊,直到遇到你,你說要我做你弟弟,要給我一個家,你說你永遠都不會拋棄我,我信你,護你,全心全意的愛上你,可為什麼到頭來,你還是背棄了我!」
他猛然拔出長劍,劃破我身上緋紅的嫁衣。
「阿姐,你叫我如何再相信你口中的愛?」
他轉身離去的那刻,我宛如身處地獄。
他不知道這世上能真正讓我痛不欲生的,只有他的拋棄。
我用力地扑打牢門,滿手鮮血也不在乎,聲音悽厲地喚他的名字。
遠處的背景微頓,卻終究沒有回頭。
11
我一個人在牢里渾渾噩噩的也不知待了多久,這些天同時被關押的薛府人斷斷續續的一個個被提走,只有我無人傳喚。
這日夜裡,一個中年男子來到牢里.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其一掌打暈,醒來後已是在離城門不遠的金滄河邊。
寬廣的河面奔騰不息,烈烈寒風吹的我手腳發麻.
「來S我的?」
我平靜的語調讓S手不禁稱奇,大概看我模樣悽慘,軟聲道:「小姑娘莫怪我狠心,我也是奉命行事,過幾天將軍就要和上官小姐成親了,你活著對誰都不好!」
說罷伸手將我狠狠一推。
我跌入冰涼刺骨的河流中,身體的餘溫迅速消失,腦子裡反覆響起的都是剛才刺客的那句話.
「他都要成親了嗎……」
我想起那日仲夏之夜,他將那柄白玉梳挽在我發上,那代表著一個男子對女子婚姻的承諾.
那時我想著,自己總有一天會嫁給他。
我緩緩閉上眼睛,淚水從眼角滴落又快速匯入河水之中,一如我即將凋零的年輕生命。
在最後一刻我仿佛聽到了從靈魂深處發來呼喚,就像多年前的那個少年,眉眼含笑地喚我.
阿姐!
12
我沒有死,被路過的商船救了起來.
我捂著撕心裂肺的傷口僵硬地躺在床上,那是被河裡的礁石撞擊傷的。
船上女子不少,總喜歡聚在一起的討論當下趣事,其中最火熱的莫過於安南將軍在朝堂之上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丞相特意在皇帝那裡求的賜親聖旨。
舉國譁然,好好的安南將軍一夜之間革職入了天牢,而上官小姐更是性情大變,動不動就打S下人,暴戾非常。
我心中震驚,他不知吃了多少苦,才有這錦繡前程,如今為何要全拒了?
一個月後,傳出長生越獄的消息,街上貼滿了他的通緝令,時不時就有官兵盤問路人。
我心中實在擔憂,拖著傷急匆匆地下了船。
我要去找他。
他剛越獄不久,應該不會離京城太遠。
我帶上我所有的積蓄,細心尋找。
終於,在京郊一處荒林中,我找到了他。
他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衣裳破爛,身上都是傷,臉頰凹陷,眼睛周圍還青紫一片。
我不禁落淚:「長生,阿姐再也不會丟下你了。」
13
我請了個大夫治病,大夫說他身子骨強健,其餘傷還好,就是眼睛被灑了毒粉,毒性要徹底根除,恐怕需要一段時間。
我找了一個偏僻的村莊住了下來,依山而居,與世隔絕。
第三日,長生終於醒了過來,我躊躇著不敢上前。
他那麼恨我,恐怕也不想再見到我。
我看著他坐起來,手朝外摸索著:「有人嗎?」
他的眼睛看不見!
我急忙上前,抓住他的手,擔心他起身摔倒。
他將自己的手抽回,詢問:「是姑娘救了我?」
我壓低自己的嗓音,好叫人認不出。
「嗯,我上山采蘑菇碰到公子,公子放心,這裡很安全,你可以安心在這兒養傷。」
他沉默著,忽地抬頭看我,目光透過紗布,仿佛實質一樣。
我有些不安:「公子怎麼了?」
他搖了搖頭:「沒什麼,多謝姑娘大義,這個聊做報酬。」
他從懷裡掏出那柄鴛鴦白玉梳,是曾經送給我的。
那日墜河,這把梳子就不見了。
救他時,我也曾看到它,可並不明白,為什麼會在他那兒。
現在倒可以問問。
「真好看,不過像是女人用的,公子身上怎麼會有這個?」
「隨手撿的,你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