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手錶,還有不到 12 個小時。
我強迫自己鎮定,快速地回顧腦子裡的人脈,一個個電話打過去。
但活太急,想要幫忙的朋友也都有心無力,愛莫能助。
晚上 10 點,蘇恬的人到了,又多了一幫人暴力拆毀我們的布置。
我很氣,很憤怒,也很無力。
為了這個項目能做好,我們整個團隊日日熬到凌晨,投注了大量的熱愛心血和努力。
我們還沒看到這娃生出來什麼樣,就被渣男賤女整到流產?
我忍著眼淚不能哭,我要是慌了,她們就絕望了。
我繼續打電話找場地。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都過 11 點了,我自己也沒底,慌了起來。
一直在旁打電話的陸鳴示意我看看手機。
我慌愣著打開,他給發了幾個場地,說是聊過都能應急。
他還在電話,我來不及細問,一家家電話過去諮詢。
好在他給的場地很給力。
裡面有兩家,和現在場地的布局構造一模一樣,我們的方案 70% 可以平移過去,效果應該不會太糟。
在我準備帶人去現場勘察的時候,陸鳴電話打完喊住了我。
他問:「如果現在場地能拿回來,還換不換?」
我呆住。片晌,我又低下了頭。
「我知道這種想法很自我,但……我真的不想去求秦川。他是渣男,小人,我……我不想順他的意。」
我哽咽了起來,秦川這麼逼我,我可以低下頭去求他不是嗎?
可……我做不到。
在項目和尊嚴面前,我選擇了尊嚴。
我沒臉面對姐妹們絕望的臉,但我更不想縱容惡人。
「想什麼呢!」
陸鳴拍了拍我的頭,逗趣地笑了起來,「讓你去求別的男人?我可沒這麼大的度量。」
他擦去我眼眶噙著的淚,堅定地說:「場地能拿回來,你不用換。」
他讓大家休息調整,半小時後,重新檢查安裝設備。他講話時臉上雲淡風輕,像在說吃飯喝水的小事,但是語氣從容沉穩,很可信。
「你怎麼拿?」我問他。
「賣身。」
「你去求他了?」想到這種可能性,我立馬又絕望了起來。
「沒有,別瞎猜。」他揉了揉我頭髮,「剛知道這個場地的業主竟然是我客戶,他找了我半年,我一直沒理他……」
我一下被他這神轉折逗笑起來,「嫌賺得少?」
他一副你很懂嘛的表情,摸了摸後腦勺,「所以才說賣身嘛,接手這樣的公司,我不得多加幾次班什麼的。」
我破涕為笑。
真好。
沒和秦川結婚,遇到了讓人心安的他。
11
就這樣,在陸大佬的幫助下,我們奪回了場地,還走完了最後一次彩排。
「秀不錯。恭祝明天成功!」陸鳴一直陪我到凌晨都沒離開。
「謝謝!」我終於緩了口氣,「這次多虧你,又幫我一次。」
「準備怎麼謝我?」他挑著眉,順口接上話茬。
「以身相許怎麼樣?」我也隨口開起玩笑。
「有點敷衍。」
「你本來就是陸太太。」
「接下來一個月我不出差,陸太太搬去我家慢慢想怎麼樣?」
我停下腳,仰頭望他。
他眼底布滿星光,細碎又張揚。
我認真點了點頭,「好。」
「辦完活動,我們先婚後愛,試一試吧。」
我私底下,其實有思考過和陸鳴的婚姻。
能在民政局門口遇到,還一拍即合,說是有緣分也不為過。
既然上段戀情已經徹底過去,我應該給自己個新的機會試一試。
第二天的壓軸大秀我們以刷新集團活動記錄的成績,和業內話題不斷的超人氣,把活動舉辦得異常成功。
大家心裡都憋著一股勁,算是越挫越勇,因禍得福。
秀場款秒售罄,連帶其他款也突然熱賣,出色的表現甚至驚動了集團高層。
集團總辦提前給我們頒發了個年度卓越項目獎,這讓我們團隊士氣大增,風光一時無兩。
我也借著高光時刻,向高層反饋供應商臨時毀約的不良行徑,高層專門派了稽核團隊嚴查。
我就不信,利益面前,供應商供不出秦川。
出了這口惡氣,我累倒了,就順便休了個年假。
假期我收拾好行李,坐上了開往陸鳴家的副駕。
我是慢熱的人,上一次戀愛談了 6 年,這才認識陸鳴不到一個月,雖然做了各種心理建設,但我確實忐忑且緊張。
他見我正襟危坐,低笑了起來,「很緊張?」
我如實點頭。
他沒回家,方向盤一打,帶我繞了好久,最後在一所醫院停下。
他問:「能想起來嗎?八年前,兩個絕望的少年在這裡坐了一整晚。」
12
記憶瞬間把我扯回到了八年前。
那天,我媽受不了蘇錦天出軌,更受不了那對母女明晃晃在我家樓下住了十幾年,一氣之下,沒醒過來。
那天,蘇錦天不知所蹤,我一人孤獨地坐在醫院的走道,天塌地陷。
那天,窗邊有個長得漂亮的白襯衣男孩,他表情痛苦木訥,也不哭,也不說話,就呆呆站在那,像是和我同病相憐。
但他似乎比我好一點,來安慰他的人很多,只是他不聽勸。
我們隔得不遠,我聽得清楚,他確實跟我同病相憐,也在同一天和媽媽分開。
他一直站在窗口,眼神飄忽。我怕他想不開,走過去扯了扯他的衣角,
「小哥哥,別想不開。
「媽媽們在天上會難過的。
「我們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活著,至少還能幫媽媽討回公道。」
我那時天真地認為,全世界媽媽的離開都是因為對丈夫不滿。
他沒說話,但飄忽的神志逐漸聚焦了起來。
過了很久,他忽然坐到了我身邊。
「你叫什麼名字?」
「蘇暖。」
13
所以,「你是……?」
我捂著嘴,心頭髮顫。
「蘇暖,沒有你那句話,我當時可能就無意識跳下去了。
「你說得很有道理,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後來我出國留學,工作了好幾年。回來後很幸運,很快就找到了你。」
「找我?那民政局那天……」我驚訝得發不出聲來。
「那天,我是故意去的。聽說你要結婚了,我想親眼見證,當年哭得那麼悽慘還有閒心幫我的女孩,找到幸福了。」
「但看你等了一天,我猜想你眼神可能不太好,對方是個渣男。」
「所以,你就答應了和我結婚?」
他點點頭。
我紅了臉,一時間小鹿亂撞,慌亂猝不及防捲來。
他看起來不僅先婚後愛,還對我蓄謀已久?
天,我心跳好快。
「另外,」他頓了頓,「還有事情要向你坦白,你先調整下狀態。」
我心率已經在失控的邊緣,調什麼調,調不了,只能對他睜著懵懂的大眼。
他清了清嗓子,注視著我,「你工作的集團,是我家的。」
「我很快會接替我爸,變成你老闆。」
哈?
「你是說,那我很快會變成,集——團——老——板——娘?」
他無語地笑了笑,「看來消息不夠震驚,你反應還挺快。」
不。
震驚。
信息量太大,我消化不過來,一時間腦迴路擺了爛。
陸鳴坦坦蕩蕩,無非為了告訴我,我們的婚姻雖來得意外,但他並不是一時興起,是認真的存在。
年輕、真誠、多金、帥,還把我視作真愛。
這難道就是否極泰來?
14
就這樣,我和陸鳴同居,談起了甜甜的戀愛。
很快,陸鳴悄悄接替了文董,變成了集團最高老闆。
消息封鎖,極少數人知道,當然,陸太太我除外。
陸鳴是工作狂,作為年輕的掌門人,他斯文冷靜,雷厲風行,剛上任就主導了三件大型投資併購案,帶著集團股價火箭式起飛,讓董事會的老傢伙們刮目相看。
當然,股價起飛的背後,是陸鳴日日加班地辛苦工作。
他比在投行時還要忙,下班很少能看見。
所以,他格外珍惜我們一起上班的短暫時光。
不管前一天回家多晚,第二日清晨,他都會準時按時載我上班。
我在 A 座 11 樓,經常望著 B 座 37 樓發獃。
他偶爾也會電話時說想我,讓我走到窗邊讓他看一看。
看不看得見我不知道,但他膩歪起來,我一個見過風浪的成年人,也經常被撩得臉紅心跳,心尖亂顫。
每到周末,他還會單獨抽出時間,有時兩小時,有時半天,專門陪我談情說愛,聽我差遣。
他全方位優秀,是我望塵莫及的存在。
我是談過戀愛的人,但和陸鳴在一起後,感覺像是掉進了蜜罐,每一刻都暖暖甜甜的。
辦公室的同事都說我變化很大,整個人散發著滿級熱戀的酸臭味。
我也只能笑而不語。
當然了,我在和你們卓爾不群的老闆談戀愛!
你們要是遇見了陸鳴這樣的神仙老公,酸臭肯定比我只多不少。
在真實的幸福狀態面前,那個小視頻誹謗我的流言,也成了人盡皆知的流言。
15
同居第三個月的時候,集團股東大會,陸鳴將首次以董事長身份公開亮相。
集團換帥是大事,各部門嚴陣以待,我也變得忙碌起來。
我們市場部負責董事長的全部公關宣傳,大領導召集我和蘇恬開會,分配工作。
董事長的重頭宣傳都在國內市場,顯然,這次大量的工作都落到我肩上。蘇恬有些酸,好幾次跟大領導主動申請,可以分擔我一部分工作。
但出於對她慣三的不信任,我全都拒絕了。
離開會議室,她快步走到我身邊,我沒理她,但這並不阻止她旁若無人地在我耳邊找存在感,「聽說新董事長非常在意人品,知道你領證當天劈腿小白臉,你猜他會討厭你嗎?」
我頓住腳步,有些可笑,「我工作能力強,人品磊落,乾淨漂亮,他為什麼要討厭我?」
不止不討厭,還很愛。
「說來還要謝謝你,回收了秦川了這個垃圾。」不然我怎能重逢陸鳴。
或許是我錯覺,見我說秦川是垃圾,她不屑地笑了。
神情有些得意,又有些無聊。
「蘇暖,你比你那蠢媽聰明一點,但也就一點。
「你知道你們在一起的六年,你摯愛的秦川和我滾過多少次床單嗎?
「在你們一起看的房子,一起挑的車,一起選的床品上。哦,還有你隔壁他的辦公室里。
「你不知道,你深信不疑的好男人秦川,可喜歡刺激了……」
「住口。」
我不想聽。
我不是銅牆鐵壁,真真實實的六年,被這些污穢噁心侵染,我會氣,止不住發抖地氣。
我越氣,她越得意,沒停的意思,繼續往我傷口撒鹽。
「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你知不知道,每一次跟他翻雲覆雨完,我都會拿他手機,給你發一句,寶貝我愛你。
「他跟你發過多少次愛你,就背叛過你多少次。
「蘇暖,你說,你是不是跟你那死鬼媽一樣,蠢不可及?」
「住口!蘇恬我讓你住口!」
胃裡噁心到翻湧,心止不住揪著痛。
我想過秦川早就和蘇恬不清不楚了,卻沒料到,他們會這麼放肆,這麼不要臉。
我寶貴的六年啊,真是可笑到了塵埃。
16
蘇恬要殺我,秦川覥著臉幫她當劊子手。
我怎麼就這麼蠢這麼瞎呢。
真是噁心到崩潰。
蘇恬無所謂地攤了攤手,目的達到了,她一副勝利者的驕傲姿態,
「蘇暖,不管是爸爸還是秦川,你每一次都輸得這麼快,我贏得好沒意思。」
「這次董事長採訪,我搶定了,希望你不要那麼弱,好歹讓我搶得有成就感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