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還會來完整後續

2025-05-26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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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好活著,我們一起,好好地活下去。」

我抹了一把眼淚,拉著他的手往外走:「周煦,我們現在就去醫院,我們治病,好不好?」

第二天一早,周煦被我拉著去了醫院。

他之前住過院,手續辦得很嫻熟,很快就辦好了。

隔壁病床有個大哥,聽說是周煦之前的病友,得了肺癌,已經治了好幾年了,狀態看上去還不錯。

見我有些擔心,他安慰我:「小妹妹,你別擔心,你哥壯得像頭牛似的,不會有事的。你看我,不也好得很嗎?」

話落,整個病房的人都笑了。

我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

12

周煦住了院,積極配合醫生治療,狀態也一天比一天好,他說很快就能出院了。

我給他請了個護工,我則做一些拿飯、洗毛巾的小事。

護士們見我是個盲人,也對我多有照顧。

幾天之後,周煦突然跟我說,他認識一個眼科醫生特別有名氣,就在這個醫院,叫我去看看眼睛。

我心裡「咯噔」一下。

對於眼盲這件事,我心裡很牴觸,每次提到眼睛的事,都會勾起那段陰暗的回憶。

而且哥哥們之前也問過醫生,說是只有換眼角膜才能好。

也許是很少有人捐獻,也許是時間長了,他們就忘了。

後來我沒提起,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我沒想到周煦會提,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許久,我才說:「看了也沒用,很少有人會捐獻眼角膜的吧?我覺得現在這樣就挺好,我也習慣了。」

周煦推了推我:「去看看吧,萬一走了大運也說不定啊。」

我沒回答他,他就一直纏著我。

我實在被他纏得沒辦法,又不想讓他失望,只好答應了。

沒想到才過兩天,醫生就告訴我,有一個患者願意捐獻眼角膜給我。

對方癌症晚期,估計沒有多少時間了,要等他去世才能手術。

聽到這個消息,我瞬間愣住,好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走出醫生辦公室,我不知是喜是悲,只覺得心頭沉甸甸的,很想哭。

我有多久沒見過陽光了?

十年?二十年?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忽然很期待,期待再次睜眼看這個世界,更期待能夠看見身邊的人。

想著想著,我越走越快。

我要趕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周煦!

我在護工的攙扶下走回了周煦的病房。

一進門,我就忍不住告訴他:「周煦,我真的撞大運了!有人願意捐獻眼角膜給我,我可能很快就要復明了!」

他輕輕摸了摸我的頭,帶著幾分寵溺:「那真是太好了,曉曉,恭喜你啊。」

我瞬間興奮起來,抱著他的胳膊,開始喋喋不休。

「周煦,我還不知道你長什麼樣子呢,是不是很好看?」

「一般。」

「怎麼會一般呢?護士都說你好看。」

「那可能還行。」

「等我復明了,我們再去看一次日出好不好?」

「好。」

「我還有好多地方想去,想去海邊,想去玉龍雪山,想去小柴旦湖……我一直聽他們說這些地方很美很美,可我一個都沒去過。到時候我們一起去,好不好?」

「好。」

「周煦,你怎麼老是說『好』?你是不是在敷衍我啊?」

「嗯。」

「哼!」

周煦真的很不會聊天。

我轉過身子,裝作生氣不理他,心裡卻還在憧憬。

等他的病好了,等我的眼睛好了,我們要去哪些美麗的地方,有怎樣美好的未來。

正想著,周煦拉了拉我的衣角,柔聲哄我:「還在生氣嗎?剛剛是我說錯了,我嘴笨,不會哄人。你別生氣了,行嗎?」

我又轉回來,對他說:「那好吧,這次就原諒你了。不過你要跟我拉鉤,答應以後都不能敷衍我。」

說完,我伸出右手小指,他也伸出小指,跟我拉鉤。

「還有,我們以後都要在一起,一直不分開,好不好?誰說話不算話,誰就是小狗!」

他的手僵了一瞬,忽然抱住我,柔軟的唇貼在我閉著的眼睛上,輕輕一吻。

「好,永遠永遠,不分開。」他說。

13

我在醫院旁邊的小區租了一套房子。

一方面方便照看周煦,一方面也為移植眼角膜做準備。

因為醫生說,眼角膜必須得在捐獻者死亡之後很短的時間內移植,讓我隨時等通知。

幾天後的一個清晨,我剛起床準備去看周煦,就接到張醫生的電話,讓我趕緊準備手術。

我激動了一會兒,然後莫名地開始難過。

這就代表著,那個捐獻者已經去世了。

可惜醫院不允許透露捐獻者身份,我連是誰給我捐了眼角膜都不知道。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當面感謝他。

進手術室之前,我用語音助理給周煦打了兩個電話,他都沒有接。

我拉著張醫生的手問:「醫生,我哥現在怎麼樣了?我今天還沒有去看他,打電話也沒有接,我有點擔心他。」

她沉默了兩秒,拍了拍我的手背說:「他去化療了,回來可能還要休息一會兒,你別擔心。」

我這才放下心來,對她說:「那能不能幫我跟他說,讓他不要過來了,我一個人可以的。他化療很疼很辛苦,讓他好好休息一會。」

張醫生輕輕「嗯」了一聲,嘆息似的。

手術很成功,醫生說只好好休息,幾個月之後就可以看見了。

可過了將近一周,周煦都沒有來看我,也不接我的電話。

我問張醫生,她總是推說周煦有事,讓我安心養眼睛,等好了之後就可以看見他了。

我心裡越發覺得不安,總是感覺哪裡不對。

紗布拆掉之後,我的眼睛已經隱約能夠看到光線和人影,只不過非常模糊,像是糊成一團的色塊。

我便摸索著出了病房,想去找周煦。

可才走到護士站,就有人在後面叫我,是張醫生的聲音。

她把我叫到辦公室里,說想跟我談談。

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就走不動了,一顆心揪得緊緊的。

我有預感,她要跟我說的事,跟周煦有關。

進了辦公室,張醫生叫我坐下,然後嘆著氣說:「江曉,接下來的話可能對你來說有些殘忍,但也不能一直瞞著你,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我雙手交疊,緊緊握在一起,點點了點頭。

她接著說:

「其實給你捐獻眼角膜的人是周煦,一周前他就已經去世了。可他拜託我瞞著你,至少要瞞到你做完手術,眼睛稍微恢復一些的時候。

「他的病一查出來就是中期,當時他住院治療了一段時間,把Ṭũ⁵積蓄用完了,就辦了出院,說要出去籌錢。等他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個月之後了,檢查後發現已經全部擴散了,治不好了。

「我們當時勸他不要住院折騰了,錢花掉了治不好,人也受罪。可不知為什麼,他堅持要住院,還在住院之前給所有醫護人員送了禮物,求我們幫他瞞著你,說他情況很好,能治得好。

「我們當然沒有收,但是也被他的執著感動了。醫院裡生離死別的事太多了,我們沒辦法救每一個人,只能盡力滿足患者的心愿,這樣我心裡也會好受一點。

「我們陪他演了幾天的戲,哄著你去做手術。你每天一離開,他就撐不住了,大口大口地吐血,還讓護工每天在病房裡噴消毒液,說你鼻子靈,能聞到血的味道。

「其實他早就撐不住了,能早點走,對他而言是一種解脫。也希望你能理解他,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14

我呆呆地坐著,好像一個字也沒聽懂,只覺得心口那裡脹得難受。

我腦子蒙蒙的,用力扯出一個笑,問她:「張醫生,你在說什麼呀?你昨天才說,周煦他好好的,他在病房裡,他前幾天還去做化療了呢。」

張醫生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我仰著頭,看著天花板上一團暖黃色的色塊,眼淚順著眼角流淌。

「不可能的,你是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啊?他就在病房裡啊,我這就去找他。」

我說著站起來,卻被張醫生攔住。

「江曉,我知道你很難受,但你不能哭。你的眼睛還沒有完全恢復,眼角膜還很脆弱。周煦那麼大費周章就是希望你能復明,你也不希望他的遺願落空吧?」

「遺願?」

我轉過身,嘴裡重複著張醫生的話,腳下忽然一軟,整個人栽倒在地。

而後咬著下唇,將剛掉下來的眼淚生生咽了回去。

濃重的鐵鏽味在口腔里炸開,伴著淚水的咸,最終釀成苦澀的味道。

可我不能哭,不能。

我趴在地上,幾次想要爬起來,卻一次次跌倒。

最後一次好不容易爬起來的時候,心口驟然一緊,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張醫生坐在我床邊,對我說:「江曉,你醒了?你狀態很不好,我給你申請了鎮靜劑,你現在有沒有覺得好一點?」

我使勁擰了一下大腿,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對她說了聲「謝謝」。

她見我沒事,站起來準備走。

我忽然叫住了她:「張醫生,周煦現在在哪裡?我想見見他。」

她回過頭,嘆了口氣:「在太平間,你坐電梯到二樓,走過護士站左轉,走到底就是。」

我扶著牆走了出來,連自己怎麼走到太平間的都不知道。

只記得我看見周煦被人從凍庫里拉了出來。

我依舊看不清他的模樣,只感覺到他的身體像冰一樣硬,一樣冷。

我還是忍不住流了淚,想要伸手觸摸他的面頰,卻又不自覺地瑟縮。

我很怕,怕那曾經溫熱的手已經沒有溫度,怕接受他已經死去的事實。

如果可以,我希望這是一場噩夢,夢醒的時候,周煦還是守在我床邊,摸摸我的頭,問我今天想吃什麼。

我使勁地掐自己,想把自己掐醒。

可到最後,除了胳膊上的青紫,什麼都沒有改變。

我終於崩潰,趴在周煦身上號啕大哭。

一夕之間,我失去了所有。

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人愛我了。

周煦沒有親人,可我還是給他辦了葬禮。

我的眼睛漸漸好轉,木訥地看著他們將他拉走,看著那個曾經溫柔鮮活的人,變成一具屍體、一堆飛灰,裝進狹小的木頭匣子,最後埋進土裡。

一切辦完之後,我恍惚間抬頭,看見天邊掛著一朵烏雲。

下雨了。

我閉上眼,任由雨水將自己淋濕。

眼角的淚混著雨水一起慢慢滑落,砸在地上,匯成一股細流,卻不知要去往何處。

有人說,人生本來就滿是遺憾,就像天不會總是晴朗,月不會一直長圓。

就像那一句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喜歡。

周煦,我喜歡你,你知道嗎?

15

我把之前我和周煦住過的那間地下室買了下來。

房東看我的眼神像在看個傻子。

也是,誰會去買一間陰暗潮濕,還連房產證都沒有的房子呢?

可我就是想住在這裡,只有這裡才是我的家。

晚上,我躺在那張狹小的床上,望著天花板發獃。

突然想起做手術的前一晚,周煦跟我說過,叫我看看微信。

之前眼瞎的時候,我很少用手機。

哥哥們幫我設置了指紋和人臉解鎖,我只能用語音助手完成一些很簡單的操作。

後來跟周煦在一起的那些天,我很放心地將手機給了他。

他應該是加了我的好友。

我瞎了快二十年,沒有用過微信,摸索了好一會才會用。

好在我聯繫人不多,周煦將他自己置頂了,讓我一眼就能看得到。

打開微信聊天框,裡面有一段錄音,還有一條周煦錄的視頻。

我先點開了視頻。

視頻里,周煦戴著帽子靠在病床上,調整了一下手機的位置,笑著沖鏡頭揮手。

「曉曉,當你看到這條視頻的時候,我應該已經不在了。不過你不要傷心,這對我來說也算是一種解脫。

「其實我該跟你道歉的,我綁架你,是為了籌我的醫藥費。在遇見你之前,我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我恨這個世界,恨所有人,一度想過要報復社會。

「但遇到你之後,一切都變了。我發現這個世界還有很多美好的東西,還有值得去愛的人。曉曉,你知道嗎?你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你有兩個小酒窩,很甜很甜。」

說到這裡,他嘴角微微揚起,右手在臉頰上比畫著。可下一秒,笑容慢慢凝固,他垂下頭,神色黯然起來。

「可惜,我沒辦法再陪你了。」

他仰著頭,強忍著淚水,又勉強扯出笑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不過沒關係,我會以另一種方式陪著你。曉曉,我知道你很想看見,所以我把我的眼睛給你。以後,你就能看見了,可以去很多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

「我答應過你,要陪你去看海、看湖、看雪山。我雖然沒辦法陪你去了,但我的眼睛可以,它會陪著你,見證一切美好的事,一直到永遠。

「這樣我也不算騙了你吧?」

他說著扭過頭,抹了一把眼淚。

我也跟著他哭。

螢幕里的人好像能夠感應到似的,他吸了吸鼻子,又開始笑。

「曉曉,你又哭了對不對?別哭了,你哭起來不好看,我不喜歡。所以答應我,以後都要笑,開心地笑,好嗎?

「曉曉,我希望你幸福,永遠都幸福。」

視頻的最後,他依舊不放心,又囑咐了我許多事。

比如家電怎麼用,菜在哪裡買,飯要怎麼做才好吃……後來搖搖頭,說不要自己做了,會累壞的,讓我請個保姆。

還提了我剛剛看到的那個錄音。

那是我在警察局遇到江念瑤的那天,我和她的對話。

當時我和周煦處於通話狀態,沒想到他會把通話全部錄下來。

他說,要我把這個作為證據給哥哥們看,讓他們知道江念瑤對我做過的事,這樣我就能回到江家了。

ŧûₐ我知道他是不放心我一個人,可我已經不想回去了。

我不想再跟他們有任何交集。

16

我在樓下不遠處開了一家蛋糕店,小小的店面,除了後廚,只能放得下兩個櫥櫃和一張小桌子。

我每天在這裡忙碌著,做出新鮮的奶油蛋糕賣給鄰居們,日子過得充實又滿足。

直到有一天,我在店外看見了三哥。

他沒有進來,只是站在店門口看著我,直到我打烊關了店門,他才走過來。

與往常的質問不同,這次,他聲音柔和了些,像是在詢問:「曉曉,你跑到哪裡去了?還把大家都拉黑了,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很擔心你。」

我忙著關店門,頭也沒抬地「哦」了一聲。

他上前拉住我:「我聽瑤瑤說,你跟男人跑了,是不是上次打電話給我們的那個男人?他人呢?怎麼不陪著你,讓你一個人辛苦?」

我沒接話,轉身就要走。

他有些急了,又說了一大堆:「你走的這些天,大家都很著急,到處找你。特別是大哥,他雖然看著不關心你,但你走丟了,他比誰都著急。他之前說要停你的卡,其實他根本就不敢,還往卡里打了不少錢。他怕那個男人搞不到錢會打你,他都擔心死了。」

我有些不耐煩,抬頭看向他:「說完了嗎?說完我要走了。」

他愣了一瞬,伸手在我面前揮了揮,隨即瞪大了雙眼:「曉曉,你能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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