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自己是假千金那天,我欣喜若狂。
義正詞嚴地跟養父說,占了他女兒的位置十分不好意思,現在就打包騰位置。
養父不置可否,喊我去書房。
他拿出一份收養文件:「玉滿,我們甄家決定正式收養你,你的父母已經簽字了。」
我的親生父母,未見我一次,便把我賣了。
我沉默著抗拒著:「我成年了,不需要收養。」
養父冷淡一笑:「由不得你。」
1
因為前幾天的談判失敗。
真千金回家那天,我的心情並不好。
養父給她取名甄玉嬌。
甄玉嬌黑黑瘦瘦的,眼珠子亂轉。
管家給她介紹我們家時,她淚灑當場。
「爸爸媽媽,我回來了。」
養父笑中帶淚:「回來就好。」
姑姑噓寒問暖,直言她二十多年來受苦了。
甄玉嬌看向養母,養母的反應很冷淡。
我跟養母恐怕是這個家唯二不歡迎她的人。
可是她的惡意唯獨對準了我。
她誇我漂亮,誇我衣服好看,誇我吃得飽睡得好氣色很好,不像她。
我依偎在養母身旁,看著她作妖。
她想得到在場所有人的同情,可惜在她沒看到的地方,父親和姑姑的臉色越來越差。
她的伎倆太拙劣了。
管家得到父親的暗示,打斷她,要帶她去看準備好的房間。
甄玉嬌不肯去,扯東扯西半天,最後才說出目的。
她要除了父母房間外,最大的那個房間。
她可憐巴巴地問我:「姐姐,可以嗎?我從小就沒有自己的房間……」
她以為我是千嬌萬寵長大的,以為我住的房間一定是最大最好的那個。
我幾乎要笑出聲了,她問錯人了。
因為家裡最好的那個房間,是姑姑的。
2
甄玉嬌看我不理她,還要再說,姑姑卻不想再聽了。
她強勢地拉住甄玉嬌:「玉嬌,玉滿的房間不大,姑姑給你準備的房間,一定比她的更大。」
甄玉嬌實在太好懂了,姑姑的一番話直接拿捏了她,她順從地跟著姑姑上樓了。
待她走後,養母惱怒地看著養父:「接她回來幹什麼?還不如給錢打發了。」
養父笑著安撫:「她是你的女兒,我相信她不會比玉滿差,養養就好了。」
養母沉下眉眼:「我只有一個女兒,如果你要玉嬌,就放玉滿走。」
養父自然沒有答應,兩人不歡而散。
甄玉嬌長在貧窮的農村,眼界、學識以及身段都不算好。
為了彌補差距,養父給她請了私人老師。
教她人文,教她禮儀,給她美容。
經過半年的打磨,甄家才真正認可她。
養父給她辦了一個接風宴,對外宣稱她是甄家流落在外的二女兒。
並沒有提及我。
甄玉嬌很不甘,她在她新擠入了的社交圈裡,散播我不是甄家親生女兒的事。
我不以為意。
反正這事吧,比我們高級的圈子不在乎,比我們低級的圈子就算知道了也不敢惹我。
知道了就知道了。
可我沒想到的是,我的未婚夫挺在乎的。
3
在接風宴之後,姑姑帶著甄玉嬌,頻繁出入靠她自己沒辦法進去的聚會。
因為要在不同的男人之間遊走,我稱之為相親。
開始姑姑對甄玉嬌的表現並不滿,說她木訥蠢笨,連個男人都拿捏不住。
甄玉嬌委屈了一陣,後又重整旗鼓,繼續在社交圈打拚。
後來終於被她勾到了一個不錯的富二代。
她得意揚揚地帶著那個富二代回家,向我炫耀。
這個富二代身高 188,玉樹臨風,有錢有顏,看著的確養眼。
父親讓那個富二代吃了頓便飯,再好聲好氣地送走。
等人一走,姑姑便把甄玉嬌提到書房罵:
「蠢貨!這人只配給你練手!你竟然還主動獻身?!」
甄玉嬌崩潰了,她怎麼做什麼都是錯的。
她對著姑姑大吼:「憑什麼我要去做這些事?甄玉滿就不用?」
瞧瞧,她到這時候了還看不清,只顧著跟我比。
姑姑對她說:「玉滿已經有未婚夫了,不用再去。」
是的,甄玉嬌去的「相親會」,我也去過。
可是甄玉嬌明顯只聽懂了前半截。
大概是從這句話開始,甄玉嬌就惦記上了許叢山。
4
甄家和許家同屬一個圈子,共享蓉城的半壁江山。
另外那半壁,是顧家的。
顧家的主要產業在京市,蓉城這個只是他家的一個子公司。
蓉城到京市,車程只要兩個小時,可地位卻天差地別。
甄家想要混入上流圈子,許家想要把顧家的子公司擠出蓉城。
雖然目的不同,但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合作。
談了幾年,終於在一年前達成了統一。
而我和許叢山的婚約就是橋樑。
甄玉嬌辦接風宴的時候,許叢山還在國外。
他們第一次見面,是在我的生日會上。
他駐外已經有一年了,剛好趕在我生日那天回國。
他大張旗鼓地帶著在國外拍下的價值千萬的珠寶給我慶生。
彰顯對我的重視。
我佯裝欣喜地接過禮物,讓他給我戴上。
美麗的珠寶在我的脖子上熠熠生輝,我轉頭便看到了甄玉嬌眼裡的光。
她嬌羞地湊上來打招呼,叫許叢山姐夫。
許叢山只看了她一眼,禮貌又疏離地寒暄了幾句。
那時許叢山應該還看不上她。
本來我的生日宴就該在一片金童玉女的稱讚聲中圓滿結束的。
可在後半場,顧家未來繼承人顧堯送來了一份禮物。
直接把宴會推向了另一個高潮。
5
我跟顧堯的事,不是秘密,蓉城該知道的人都知道。
我曾經是著名的社交名媛,在我十幾歲的時候,姑姑便帶我出入各種場合。
開始她還是挺保護我的,沒有讓我接觸到我那個年紀不該接觸的。
但是只要利益足夠大,底線可以一低再低。
她讓我參加了顧堯的成人禮。
我本來是不符合要求的,是姑姑托關係找門路,硬把我塞了進去。
年輕的顧堯選妃似的在眾多女孩中,選中了我。
進入宴會廳之前,我還以為只是走個過場。
姑姑告訴我,家裡的某個項目出現了問題,關係到整個公司的資金鍊。
一個不好,我們家就要破產。
而能進入顧堯的成人禮,讓圈子裡的人看到我躋身到了上流宴會。
自然有人求著來幫忙。
我信了,我帶著拯救家族的使命而來。
在顧堯選中跟我獨處時,我有些驚訝,更多的是興奮。
多好的機會啊。
我跟他介紹我自己,我們家的公司。
滔滔不絕,極其興奮,直到他把我撲倒。
他冷著臉占有了我,我很痛,很痛。
但他是頂級豪門的公子,我不敢反抗。
連流淚都只敢喊疼遮掩。
那一刻我才意識到。
成人禮,成人禮,我就是那個禮物。
那一晚之後,養父從顧家那裡得到了一塊地皮。
這塊地皮上後來建了蓉城最豪華的一個小區。
為了補償我,養父讓我在這個小區挑了一套房子。
所以在甄玉嬌向我們哭訴,她的養父母要把她嫁給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只為給弟弟換彩禮時。
我才不以為意。
不止窮人,富人一樣賣女兒。
除了標的價格不一樣,沒什麼區別。
可憐有的女兒到死都要為賣了自己的家族出力,就像姑姑。
她能在出嫁後,依然在娘家擁有最大的房間,也是靠自己掙來的。
6
那天很晚之後,我才被顧家的司機送回家。
養母看到我狼狽不堪的樣子,才知道發生了什麼。
她跟養父大吵了一架。
在他們的爭吵中我才知道,沒有什麼出問題的項目。
沒有什麼破產危機。
有的只是他們對躋身頂級圈子的貪婪野望。
我很崩潰,可更崩潰的是養母。
她在這個家生活了近二十年,在這一天才真正看清甄家人的嘴臉。
她覺得沒臉見我,拿公司的股份逼養父把我送出國。
她想保護我。
最後養父妥協了,一個月後我被送走了。
但養父沒告訴養母的是,他把我送到了顧堯身邊。
顧堯這塊香饃饃太香了,他捨不得放手。
可幸好他的手沒那麼長。
再加上顧堯對我這個成人禮並沒有多大的興趣。
在國外,我雖然和顧堯同一個學校。
但只要我不主動,幾乎不會碰上。
姑姑不停地電話過來問我和顧堯的進展,開始我還敷衍著。
後來便不接她的電話了,我再也不是那個她說什麼就是什麼的小女孩了。
我在國外安安穩穩地待了四年,學著我喜歡的服裝設計。
這段時間是我為數不多的輕鬆時刻了。
在畢業後,我本來想在當地找一份裁縫的工作。
可是在得知養母因為抑鬱症自殺後,我便丟下一切回國了。
7
只要回了國,便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養父和姑姑,總有辦法讓我按他們的想法生活。
在養母狀態變好後,姑姑便開始帶著我去了那些「相親會」。
姑姑罵甄玉嬌的話,也曾用來罵我。
不過我比甄玉嬌臉皮厚,她罵她的,我擺爛我的。
蓉城的富豪圈子裡一度流傳我是個空殼美人。
「相親會」沒完沒了,我發覺姑姑不把我推銷出去誓不罷休。
選一個普通富二代,或許還要受姑姑和養父擺布。
在一次酒吧聚會時,我看到剛回國的顧堯。
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上前勾搭。
那是我在成人禮那一晚之後唯一一次主動出擊。
當晚我們便滾上了床。
那天之後,我便成了顧堯的正牌女友。
看我搭上了顧堯,養父和姑姑喜笑顏開。
他們得到了不少好處,對我也小心翼翼的,再不敢吩咐我做這做那的。
養母也得到了更好地照顧。
可惜這個女友我只當了三年。
三年後,顧堯要跟京市另一個豪門喬家的千金訂婚。
甄家比不上顧家,當然也得罪不起喬家。
我跟顧堯提了分手。
他沒說什麼,給了我幾棟樓做補償。
然後選了一個吉日跟喬以墨訂了婚。
8
人人都道顧堯拋棄了我,但又怕他對我余情未了。
是以不管姑姑帶我去了多少次「相親會」,再也沒有男人敢要我。
顧堯的餘威照耀著我,我很感激。
我在蓉城「滯銷」了一年,直到許叢山撞了上來。
許家和甄家有意合作。
甄家想藉助許家的東風,做大做強,躋身京市上流。
許家卻只想把顧家的觸手擠出蓉城。
兩家目的不同,合作遲早要崩。
我看中這一點,默認了許叢山有意無意的勾搭。
順水推舟,跟他訂了婚。
但他至今不敢碰我,我猜他還是有些忌憚顧堯。
9
顧堯送我的,是一個玉佛。
樣式很普通,論價格完全比不上我脖子上的項鍊,但它是顧堯送的。
它註定不凡。
我不明白顧堯是什麼意思,余情未了?
可我當年充其量就是他身邊一隻聽話的小貓小狗,有什麼好留戀的。
我想不清楚便不想了,只當是一個久未見面的朋友,千里迢迢送來了生日禮物。
我笑著敬了顧堯的秘書一杯,讓他回去代我向顧堯問好,感謝他的惦記。
之後便招呼賓客們該吃吃該喝喝。
可是眾人看我的眼神都不自然,尤其是許叢山。
我看到了他眼裡的退縮。
這份燙手的禮物讓我變成了一個燙手的山芋。
10
甄玉嬌來向我打聽顧堯的事。
我心裡正煩呢,便撅了她一句:「顧少只要處女,你沒機會了。」
甄玉嬌惱恨地沖我咆哮:「別以為他送你禮物就了不起了,人家跟喬家大小姐恩恩愛愛,早沒你什麼事了!」
說完可能怕我告狀,急急忙忙地出門了。
她以為這能刺激到我,實際上我是在為許叢山煩惱。
他已經大半個月沒理我了。
本來他這次回國是要跟我商議婚事的,這麼消失是怎麼個意思?
再加上顧堯的一個莫名其妙的禮物,養父和姑姑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富貴險中求,送我去給顧堯當情人這事,他們絕對做得出來。
我和許叢山的婚事,不能黃。
可是偏偏事與願違。
在一個月後,許叢山終於出現了。
他跟甄玉嬌手拉著手,要跟我退婚。
藉口他找得很妙。
「當初許家向甄家求親,求的是甄家女。
「現在玉嬌這個真千金回來了,當然要取消婚約重新訂婚。」
我覺得好笑,當場揭穿他:「是真是假你在乎?明明是怕了顧堯,扯的什麼爛藉口。」
可無論我怎麼抗議,利益至上,我跟許叢山還是退了婚。
11
自從我跟許叢山退婚後,全蓉城的人都在等著看我什麼時候跟顧堯復合。
連京市都有所耳聞,甚至有好事者問到了喬以墨頭上。
喬小姐回答得很簡潔:「我相信阿堯。」
可她相信沒用。
除了她,幾乎所有知道我們之間的事的人,都以為我會去做顧堯的情人。
我被逼著走向他。
如他們願,我去找他了。
我帶著滿腔怒火,驅車一百多公里,跑到顧堯公司。
我想問他是什麼意思,可他避而不見。
他既然要避,為何不避個徹底。
他隨手送了個玉佛來,攪得我的日子不得安寧。
我氣得把玉佛丟回給秘書,讓他還給顧堯。
然後利索地離開,如果他以為我會哭著求著要見他。
他就大錯特錯了。
可是一想到回去可能還得被姑姑逼著去那些「相親會」。
我心裡就很煩躁,便在京市多留了幾日。
直到養母叫我回去,我才離開。
回到家,姑姑便問我有沒有見到顧堯。
我說沒有,並且添油加醋地說被某些人警告了。
姑姑和養父不死心,多方打聽。
一個月後,顧堯和喬以墨的婚期提上日程。
他們才肯放棄顧堯這根高枝。
12
因顧堯這邊無望,我的未婚夫又變成了甄玉嬌的。
我跟她的地位便顛倒了。
我苦哈哈地跟著姑姑去「相親會」晃蕩。
她只要每周跟許叢山約會幾次便沒人管她。
她時常來我這裡挑釁,一會兒說許叢山有多體貼,對她有多好。
一會兒說許叢山又給她買了什麼禮物。
有一次養母看不過眼,說了她幾句。
她就像個爭寵沒爭過的孩子,大喊著養母偏心。
然後鬧了一出離家出走,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養母被氣得夠嗆,我怕她再發病,便把她接去了我在臨江區的一套房子。
開始姑姑還想攔,我答應她一定隨叫隨到,她才放我們走。
遠離了甄玉嬌,日子過得平靜。
養母身體不好,姑姑帶我去「相親會」的事,甄家人都默契地沒在她面前提過。
她以為我每天打扮得美美地出門,只是因為在養父的公司找了個活干。
白天我跟著姑姑去當花瓶,晚上我摟著養母跟她吐槽公司領導,要安慰。
日子也不算難過。
姑姑看我油鹽不進,卻從沒想過放棄我。
她大概覺得為甄家鋪路,成為甄家男人的墊腳石,是甄家女的使命吧。
空殼美人有空殼美人的好處。
以前是甄家不肯放低身價,眼下看我實在找不到合適的好人家了。
他們便帶著我去接觸一些土大款。
以前的「相親會」上的人還顧忌體面。
這些土大款都是些中年老登,魚龍混雜,玩的儘是些噁心玩意。
我去一次便吐了,逃也似的跑出了酒會。
連夜開車帶著養母來了一趟說走就走的旅行。
我需要緩緩。
姑姑在蓉城氣急敗壞,我鴿了那位大款的爛攤子,還要她去收拾。
可我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
13
我在外面浪了大半個月。
卡在養母的藥吃完的那天回到了蓉城。
幾乎是剛下高速,養父的電話便打了來。
他讓我立刻回家,有急事。
這幾天我已經想清楚了,我情願去給顧堯當情人。
也不願意給那些註定要進局子的老登當正房。
所以我並不慌。
他們眼中天大的事,也大不過顧堯吧。
我回到家才發現,事情是挺大的,跟顧堯也就半斤八兩吧。
都是他家的事。
姑姑遞給了我一幅裝裱好的畫。
這是一幅寫實油畫,背景是在一家咖啡廳。
一個披著頭髮的女子出神地攪動著面前的咖啡。
初升的太陽打在她憂鬱的眉眼上,折射出一圈暖色的光暈。
整幅畫既寧靜又紛擾。
這個女子是我,看穿著我甚至能猜到是哪天在哪裡畫的。
因為畫上的那條裙子我只穿過一次。
那是我自己設計的一條弔帶裙,裙子用材普通,版型也很普通。
唯一的亮點是裙面上請人一針一線繡上的桃花花瓣。
我只在兩個月前去找顧堯那次穿過。
我皺著眉頭問姑姑是誰畫的。
她說是京市江家送來的。
不是顧家,卻勝似顧家。
京市江家的當家人是顧堯的姑姑顧盼姿。
顧盼姿有一個兒子,是遠近聞名的天才畫家。
這幅畫是誰畫的,不言而喻。
跟上流圈子的交往便是這樣,他們什麼都不用說,只送來一幅畫,底下的人便秒懂。
連甄玉嬌這個半吊子豪門千金都懂了。
她幸災樂禍地恭喜我:「祝賀姐姐找到如意郎君了,這下爸媽和姑姑都不用愁了。」
養母把我拉到身後,她瞪著面前幾人:「不行!玉滿不能嫁給那個人。」
他們會做這副姿態,是因為。
那個天才畫家,是個自閉症。
14
江思敏的自閉症,不算嚴重。
他不愛跟人對視,也不愛說話,只喜歡畫畫。
只要沒人逼他,他可以整天不說話。
不過但凡有人不順他意,他便會不管不顧大喊大叫,就像個永遠長不大的熊孩子。
除了這個,還有最重要的一個缺陷。
就是他那方面不行。
我跟在顧堯身邊時,曾經聽說過。
在江思敏二十歲時,江家給他相親,接觸女孩子。
可是哪個他都不喜歡,別人多說一句,他便大喊大叫把人嚇走。
後來某個不信邪的人,把他扒光了丟到了女人堆里。
他也只顧大喊,身體沒有一絲反應。
這才有了他不行的傳聞。
他行不行的,我不在意,對比其他人的猜測。
我更懷疑江思敏是想拿我當模特。
不過看姑姑和養父眼裡隱隱的激動,我沒說這話。
我說讓我想想,便拉著養母回了房。
養母還是很激動,她讓我走,出國去,讓我不用顧忌她。
甄家這個狼窩,不是人待的。
我把我的猜測告訴她,讓她放寬心。
再說顧堯姑姑是個女強人,在丈夫死後獨自支撐江家,打拚了數十年。
她一兒一女,現在都未婚。
她不是個會為了家族前途就讓自己的兒女犧牲婚姻的人。
同樣,也應該不是個會強人所難的。
我好說歹說,養母才終於把提著的心放下。
我沒告訴她的是,我現在的選擇並不多。
與其給顧堯當情人,嫁到江家當個活寡婦好像也挺不錯。
而且江家主事的是女人,想必也不會有那麼多污糟事。
只是人家不一定看得上我。
我的名聲,早在一次次的「相親會」上就壞了。
15
在我勸導養母的時間裡,養父和江家已經聯繫上了。
養父欣喜地對我說:「明天顧總會來蓉城一趟,你好好準備下。」
不待我反應,他又吩咐姑姑:「帶她去美容院,這才幾天時間就曬成這樣!」
我被姑姑押去了蓉城最大的美容院。
精神緊張,身體就需要放鬆。
我躺在沙發上,任他們搗鼓。
江思敏的母親都親自來了,我無法不緊張。
網上關於她的新聞很少,我只在某書上看到過幾條員工吐槽。
說她是大魔王,中國版 Prada 女王。
我躺在沙發自我洗腦:「沒事的沒事的,再可怕也是人,她不吃人。」
然後迷迷瞪瞪地睡了過去。
16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姑姑拉起來了。
洗漱化妝,做髮型,選衣服。
整整折騰了三個小時,才放我出門。
我來到了跟顧總約好的茶樓。
因為比預定的時間提前了半小時。
所以我推開包廂門時毫無防備。
她就這麼出現在我面前。
網友們還是保守了。
顧盼姿女士五十多歲,一頭利落的短髮,淡妝。
穿著舒適的職業套裝,好似剛從繁忙的公務中抽出時間來見我。
可再怎麼低調的打扮,也掩蓋不掉她身上上位者的氣勢。
我忐忑地坐到她對面。
「顧總,您好,我是甄玉滿。」
她細細地打量我。
我不喜歡這種打量貨物似的目光。
但此刻也只能微微垂下眼帘,任她打量。
好半晌,她才說了第一句話:「很好。不是個笨的,我有話就直說了。
「我兒子看上你了,我想招你做他的貼身助理。」
只是助理?
我小心地問:「助理需要做什麼?」
她眼神淡淡的,說出的話卻擲地有聲:「他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如果你能讓他滿意,一年後你們就結婚。」
「好。」
我沒有假裝矜持,現在也由不得我挑了。
顧盼姿很滿意:「熙和路 48 號,你今晚就搬過去,我明天送他過來。」
說完這句,她就離開了,桌上的茶都還沒涼。
17
我回到家時,全家人都在。
姑姑著急地問我:「顧總和江少呢?你怎麼不請她們來家裡坐坐?」
我很無語,江家人哪是我能請得動的嗎?
如果顧盼姿願意來甄家,她就不會提出跟我單獨見面了。
養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笑呵呵地打圓場:「不著急不著急,哪有第一次見面就見家長的。」
甄玉嬌也來湊熱鬧:「姐姐,她們該不會沒看上你吧!」
越說越過分。
我沒好氣地解釋了一句:「是,沒看上,只是想讓我當貼身保姆。」
我把包里的僱傭合同遞給他們看。
事情還沒完全定下來,我不希望他們傳出去,就沒告訴他們我和顧盼姿的約定。
甄玉嬌嘿嘿一笑:「這不是看上了嗎?姐姐不知道嗎?很多親密關係都是從助理開始的。
「沒想到顧總一個女人也知道這一套。」
我驚怒,下意識把她推開:「你在瞎說什麼?!」
這個嘴上沒把門的!
甄玉嬌摔到了沙發上,愣怔了半分鐘才反應過來。
她委屈地對著養母喊:「媽,你看她!」
我也緊張地看向養母。
幸好,她只是皺了皺眉頭,溫聲訓我:「玉滿,她是你妹妹,就算再不對也不應該推她。」
我鬆了一口氣。
我把甄玉嬌拉起來,然後抱了抱她,誠心道歉:「對不起,玉嬌,是我不該推你。」
這是養母第一次站在她那邊,也是我第一次低頭。
甄玉嬌臉上微微泛紅,她有些得意,又有些害羞。
看著竟然有幾分可愛。
「哼,看在媽的面子上,我就……不……我要你在臨江區的那套房子,你給了我就原諒你。」
嗯,還是這麼貪婪,這才像她。
我賞了她兩個字:「做夢!」
18
房子不能給她,但是讓她去住幾晚沒問題。
熙和路在蓉城的郊區,離臨江區幾十公里。
養母不想回甄家,讓她一個人住我又不放心。
我就讓甄玉嬌搬去了我那套房子。
甄玉嬌沒有拒絕。
她巴不得有時間和養母獨處。
她跟我一樣,都想當養母唯一的女兒。
我臨走時交代她盯著養母吃藥,還警告她別再瞎說什麼助理的事。
她頻頻點頭,發誓一定會好好照顧養母。
當甄玉嬌笑嘻嘻地推我出門時,我有些不是滋味。
最後也只能自我安慰,我已經獨占了養母二十幾年,就讓她幾個月吧。
19
我提著行李箱到熙和路 48 號時。
江思敏的生活管家已經把裡面都布置好了。
她接過我的行李箱,笑得和煦:「甄小姐,歡迎你,我是思敏的生活管家,你可以叫我劉姨。
「我可以叫你玉滿嗎?」
我點點頭:「可以的,劉姨。」
她的笑容更深了,跟我介紹這棟別墅。
這棟別墅有三層,一樓是除了大廳和廚房,還有兩個小房間。
劉姨住在一間,江思敏的司機住一間。
二樓有三間房,兩邊都有樓梯。
我和江思敏分別住在兩間靠樓梯的房間。
劉姨跟我解釋:「思敏對聲音很敏感,所以你不要走他那邊的樓梯。」
我繼續點頭。
三樓是江思敏畫畫的地方,劉姨說他不喜歡外人進去,就沒帶我去看。
最後她送我到房間門口,對我說:「思敏明天早上 10 點到,你今晚好好休息。
「對了,明天不用打扮得很隆重,像你上次那樣就好。」
上次?她是說我畫進畫里那次嗎?
我表示了解。
20
第二天不到 8 點,我就醒了。
花了十幾分鐘化了個淡妝,挑了身日常穿的衣服就下樓了。
我很慶幸沒睡懶覺。
因為早餐還沒吃完,載著江思敏的保姆車就停在了門口。
我匆忙擦了擦嘴,跟著劉姨出門迎接。
時間卡得正好,我們走到跟前時,保姆車的后座車門剛打開。
江思敏從車上下來,手上還拿著畫板。
我還跟顧堯在一起的時候,是見過江思敏的。
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單薄的身軀,慘白的臉龐。
這就是我對他的印象。
這次見他,還是沒變。
他好像被困在時間裡了。
劉姨小心接過他手上的畫板。
我瞅了一眼,畫的是初升的太陽,油彩還沒幹,應該是剛畫的。
「思敏,路上辛苦了。這是玉滿,你打聲招呼。」
他沒吭聲。
我很有自覺,主動問好:「江少爺你好,我叫甄玉滿,以後就是你的助理了。」
江思敏沒說話,也沒看我,抬腳就往樓上走。
他走得急,劉姨要小跑幾步才能跟上。
我沒有自討沒趣地跟上去,反而先回到餐桌繼續吃早餐。
有什麼事都要先吃飽再說。
21
過了十幾分鐘,劉姨從樓上下來。
她從廚房端了一份早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