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陛下指定要治她的罪!絕不會讓她給我道歉那麼簡單。」
16
污穢不堪的聲音傳來,忽而有人捂住我的雙耳。
淚水模糊視線,男人將我攬進懷裡。
他抬手輕拍我後背,像哄孩童一般,拍的極輕,像是怕嚇著我。
心跳聲愈快,我猛然抬頭,憤憤的看著他。
「吳青松,你是沒長嘴不會說嗎!讓老娘誤會那麼久,故意想讓我愧疚嗎!」
沒嘴的某人依舊不言,指腹卻不斷為我抹淚。
我吸了吸鼻子,張口狠狠咬下!
讓你耍老娘!臭男人!
他輕哼聲,卻也不惱,眉眼溫柔的瞧著我。
還未說甚,一道尖叫陡然刺入耳中。
吳青松下意識將我拉到身後,看向來人時又是那副清冷模樣。
「發生了何事,這般吵鬧?」
跑堂瞧見他,面不改色:「大人,吳越與楊小姐在內堂……交合,被人撞見了,但他二人似乎無法脫身。」
吳青松瞥見我嘴角的笑,眸光柔和:「你乾的?」
我仰著頭:「那是他們貪念作祟,咎由自取!」
話音落,他堪堪揚袖過來,我下意識一躲,他忽而僵在那。
半晌,我踮腳碰上他的掌心,他這才笑出聲。
「我的小阿月,乾得好。」
我臉頰噌紅,連忙轉身避開他,抬腳往吳越那去。
我倒要見識下,在別人店內交合的是什麼物種。
還有,剛才跑堂為什麼叫他吳大人??
這又是吳青松派來的眼線?!
狗男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17
繡坊內,眾客齊聚一堂。
縱有衣物遮蔽,兩人下身還是難捨難分姿態。
瞥了眼已經打開的壓軸物,心下瞭然。
楊羨珺眼尖,一下便瞧見我。
「孟枕月!定是你這賤人使的下作手段!」
我抿唇冷笑:「哦?我一介商女能有什麼天大的本事,讓當朝國子監祭酒之女與新科狀元在我店內行雲雨之事呢?」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唏噓。
吳越面色鐵青,急切的喊著兄長。
我側目看去,吳青松神情寡淡,喜怒不顯。
這廝又裝起來了。
群眾皆憤:「你二人大庭廣眾下,毫無羞惡之心,非人也!」
「孟老闆並未作甚,你們卻在她店內欲行苟且之事!」
「虧你還是國子監大人的嫡女,如此不守婦道,我呸!」
我走上前,捏著鼻子嫌棄的將裝有解藥瓶遞去。
「昨日我宣鋪中有秘物,可讓丈夫重振雄風,二人重獲新生。為防有心小人,便塗了些藥水。」
看著吳越愈發難看的臉色,我笑的更燦爛。
「若非,吳狀元……不行?」
他像是被戳到痛處,當即跳腳:「住口!」
眾人紛紛瞭然,開始指指點點。
解藥倒下,兩人很快分開。
楊羨珺不堪受辱,裹著衣物便跑了。
吳越則是咬牙切齒的衝上來欲對我動手。
我抬腳就是一踹!
精準鎖定襠部!
吳越忍痛,扭頭不甘大喊:「大哥!你為何與這女人廝混在一起!」
某人被點名,面上依舊風輕雲淡。
「何為廝混?叫大嫂。」
18
門口的牌子被改成吳越與狗不得入內。
吳青松提筆親改的。
他二人之事成為京中趣事被瘋傳。
陛下不悅這般敗壞風氣之人,當即作廢吳越的狀元,取消考試資格。
楊羨珺被監禁在家,一年不得出門。
我將錢莊的銀票取回,寄給爹娘,順便說了這些事。
他們很快回了信。
寥寥幾句。
「我女兒就是出息!連太子少師都能搞到手!」
我凝視信件良久,最終撕個粉碎。
夜半,我將吳青松的房門敲的震天響。
門一開,我不由分說地揪住他。
「姓吳的,你和我爹娘說了什麼?」
他滿臉純良無害:「我將聘禮送去金陵了,同你上次退的一起。」
我拳頭咯咯作響,仰著臉瞪他。
「誰答應嫁你了!」
夜色籠罩下,吳青松雙眸星光點點,透亮清澈。
「元和六年,那年你正值金釵。」
思緒翻湧,我腦中霎時一片混亂。
我捂著腦袋,痛苦的蹲在地上。
十二歲那年,我策馬駛去寺廟禮佛後,發生的事情都不記得了。
依稀間,有個少年朝我伸手。
「阿月,待你及笄,嫁我可好?」
我的意識逐漸模糊,心口鈍痛。
清淚划過臉頰,暈了過去。
19
天光乍現,眼前滿是霧氣。
少年將落桂別在我耳後,笑意清淺:「阿月,我心悅你。」
畫面轉到書肆,他放下書冊,眉眼彎彎:「書自是沒你好看。」
緊接著一股溺水窒息感撲面而來。
他不斷喚我:「阿月……我是吳……」
少年的面孔不斷清晰,他淚眼朦朧,滿臉掙扎。
「待我位極人臣,就回來找你!阿月,一定要等我。」
再後來,我日日去寺廟,祈他平安。
某日恰逢暴雨,我自山坡滾落,後腦重傷,將與他的前塵往事忘的一乾二淨。
自那以後,爹娘便不願我與他來往,截斷了他所有來信。
後來我遇見了與他有五分像的吳越,打心底便覺著喜歡。
不曾想……竟是因為吳青松。
難怪……難怪他看向我的眼神總是孤寂落寞。
滾燙的淚滑落,被人輕柔撫去。
高燒三日,我悠悠醒來。
入目便是憔悴的某人,下巴青茬與眼底烏青暴露了他近乎未休未眠。
我抬手輕觸他微顫的眼睫,卻被一把捉住。
他眼裡情緒複雜:「阿月……你……」
我再也無法抑制心中思念,猛地撲向他,大滴淚珠滾落。
「我想起來了,我都想起來了……」
他的手止不住的顫抖,用力箍緊我,像是要與我融為一體。
二人相擁無言。
片刻,我忽然想起什麼,一把將他推開。
「所以你背著我與我爹通信!」
他忽而失笑,如霧凇融於青松之上。
這傻子,明知我已忘了他,卻甘願跟著我受委屈。
我眼眶有些發紅,怨他不早日與我相認,也怨自己竟沒有認出他。
思緒流轉間,他眉眼認真輕捧著我的臉,像是獲得什麼稀世珍寶一般。
「阿月,我們成親吧。」
20
意外的,這次我又跑了。
我拒絕吳青松的理由很簡單。
律法表明,三品以上官員的妻子不允許經商。
我本是商戶出身,自幼便喜歡,且抓周時還一把握住了算盤不肯鬆手。
吳青松似是沒想到這個原因,更是再沒來尋我。
定是打退堂鼓了。
我心中酸澀,想著與他終是有緣無分罷。
在京中又待了小半月,索性閉了鋪,貼布條:本店暫關,老闆娘回金陵養傷了。
莫問,問就是情傷!
就在我回去的第三天,娘一清早便將我生拉硬拽起來。
說是有人上門來提親。
我一時氣急,用枕頭悶住自己,死活不肯前去相見。
再也不相信什麼臭男人的鬼話!誰來都沒用!
娘又問我當真不見,似乎還憋著笑。
我秀眉微皺,拿起枕頭一丟,抬頭怒視我娘,卻在看清來人後愣住了。
她身邊站的不是別人,正是吳青松。
他眸光溫澈,如冬末的碎瓊微融,攜著暖陽春意而來。
我怔在原地,脖頸到臉唰的紅了。
「你……你怎麼來了!誰讓你來的!我是不會嫁給你的!」
我娘不知何時挪到門口,笑眯眯的。
一把將門給關了!
還從外頭上鎖!
吳青松上前牽住我,眉眼溫柔,語氣卻不容置啄:「阿月,你只能嫁我。」
我梗著脖子:「誰要嫁你!就老娘這樣貌,不知道有多少人……唔……!」
話音未落,他直接堵住我的唇,溫柔舔吮,呼吸沉沉。
滾燙的吻落在眉眼,朱唇,脖頸……
「阿月,你是我的。」
看著他認真的眼神,我心底一片柔軟。
嗯……看在他辛苦說服帝王改了律法的面子上,就將就著成親吧!
我反手摟住他的脖頸,笑意盈盈,在他薄唇落下一吻。
「好,我們成親。」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