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十歲進宮赴宴,意外跟長公主撞了臉。
回府後,她以絕食威脅,要侯府幫她跟長公主滴血認親。
我好心維護她的名聲,勸她及笄後再找機會。
沒想到,長公主英年早逝,疾病而亡。
而嫡姐在選秀時,因為跟對方相似的容貌,被太后憐惜,指婚給了賢王,享一世富貴。
可她回門探親的那一晚,卻派人給我灌了啞藥,毒穿了我的喉嚨。
「都怪你!如果不是你這賤人的阻擾,我會當不上太子妃嗎?」
「我是長公主流落在外的親生女兒,本該受盡皇室寵愛,被太后捧在手心,最後嫁給太子!」
我痛到窒息。
再一睜眼,竟發現自己重生回到了她十歲那年。
這一次,當嫡姐又用上吊,鬧著要跟父母斷絕關係時。
深夜,我跪在嫡母面前,俯身長拜:
「不知有女兒能幫忙的嗎?」
「我願侍奉母親,為侯府為父親,奉獻一切。」
1
「明日你和大夫人一起進宮,切記謹言慎行,勿出頭惹事。」
耳邊迴蕩著奶娘的叮囑,我伸手遮住幽暗的月光。
我竟重生在進宮的前一晚。
這時候的謝瑤姝年僅十歲。
臨死前透骨的疼痛讓我刻骨銘心,此生不能忘。
明日進宮,我定要讓謝瑤姝如她所願,成為長公主的親女兒。
一早,我提前出府打理好一切後,迎面撞上了大夫人。
她神色冷淡,語氣卻格外溫柔:
「為何還不去換衣洗漱?誤了時辰恐怕不好。」
我點頭應下:
「母親,我現在就去。」
我娘生我時難產而亡,若不是大夫人本性善良,我過得連府上下人都不如。
我和謝瑤姝被大夫人同時養在後院。
唯一不同的是,她是侯府嫡長女,而我只是良妾生的不起眼庶女。
洗漱完後,謝瑤姝和我一起上了馬車。
瞧她稚嫩單純的神色,我便知道此時只有我一個人重生了。
進宮後,大夫人讓我和謝瑤姝在身後跟著去參拜長公主。
這是長公主舉辦的盛宴,只邀請大臣女眷參加。
女眷們聚集在一起不過就是聊聊家常,炫耀下金銀珠寶,綾羅綢緞。
長公主悠閒自得飲茶聽曲,眉眼間盡顯典雅高貴。
她的目光落在謝瑤姝的身上,柔聲詢問:
「這便是謝家嫡長女吧?如今芳齡幾何?」
謝瑤姝笑盈盈地起身,側身行禮:
「回稟殿下,瑤姝今年十歲,正在書院念書。」
聞言,長公主一陣恍惚,不知在想些什麼,目光緊盯著謝瑤姝。
她隨即伸出手,淡淡道:
「來,到本宮身邊來。」
謝瑤姝坐在長公主的身邊,主動將奶黃糕送到她的嘴邊。
「殿下,您嘗嘗。」
長公主一愣,隨即溫柔地笑了起來。
見到長公主如此和顏悅色,周圍的女眷便開起了玩笑。
「謝大小姐好生疼殿下,連最愛的奶黃糕都給殿下吃。」
「哎,你們瞧,謝大小姐的容貌和殿下竟還有幾分相似呢,如此美貌,日後定是傾國傾城。」
我站在角落裡靜靜地看著謝瑤姝。
只見謝瑤姝手指一抖,糕點啪嗒落在地上。
她彎腰撿起奶黃糕,眼神漸漸發生了變化。
不似方才那樣單純,反而透出一股心狠毒辣。
她說:「殿下,這糕點髒了。」
長公主十分縱容她:
「髒了便不要了。」
她命令身後的奴婢,低聲道:
「撤下去,重新上一份。」
當謝瑤姝得意偏執的眼神落在我身上,熟悉的窒息感襲來。
原來,她也重生了。
2
十歲的謝瑤姝還未長開,僅是側臉與長公主相似。
長公主曾孕有一女,此女在生下來後便音信全無。
恰巧此女和謝瑤姝同年生辰。
前世,長公主早逝後,謝瑤姝出落得愈發和她相似。
她刻意去模仿長公主神態動作習慣,仿佛是在說她就是長公主的女兒。
她的執念越深,越恨我。
她只覺得是我當年在宴會後的勸阻,才阻撓了她成為皇室子女。
幸好,謝瑤姝才剛剛重生,一切才剛開始,她不敢輕舉妄動。
剛在長公主面前討來的歡心,讓她不敢現在就上去滴血認親。
直到宮宴結束。
謝瑤姝戀戀不捨地牽住長公主的手,閃爍著淚光,可憐兮兮地說:
「我還可以再見到殿下嗎?姝兒喜歡殿下,不想離開您。」
長公主對她心軟,揉著她的腦袋,低聲道:
「當然可以,本宮隨時歡迎你來。」
得到准許後,謝瑤姝心不甘情不願地跟著大夫人回府了。
馬車還在宮道上行駛。
我刻意掀開帘子,瞧著外面。
果然能聽到周圍馬車內傳出的議論聲。
謝瑤姝抿著唇,指尖掐得越來越緊。
大夫人伸手拉下帘子,瞥了她一眼:
「進宮一趟切勿忘了本,姝兒,你還是要多讀書,明白書上的道理才能持家有道,光是靠容貌不能護你一世。」
謝瑤姝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眼裡分明帶著恨意,卻沒說話。
我知道她沉浸在重生的喜悅中,暗中謀划著找長公主認祖歸宗。
3
大夫人在侯府並不受寵,府上的兩位側室倒是深得我爹寵愛。
她自從生下謝瑤姝後,便全身心地投入到謝瑤姝身上。
對她格外嚴厲。
不僅斥巨資請女先生教她讀書寫字,請宮魁指導她彈琴跳舞。
因此,前世的謝瑤姝剛及笄便聲名大噪,成為京城裡出了名的才女。
大夫人對我有恩,我便將這份恩情回饋給了她們。
前世,謝瑤姝跟著大夫人第一次進宮參加宮宴。
因旁人的一句話,她就鬧著要不認大夫人,非要去求父親,幫她上皇室滴血認親。
我陪在她的身邊,苦口婆心地勸說她:
「大姐,如今宮宴剛過,風波未平。不如再等個一年半載。等長公主明年出宮建府,宴請賓客時,你再找機會尋求真相?」
可沒想到,還不等長公主出宮建府。
她就如鮮花般凋零在了皇宮,因病逝世。
嫡姐再也無法認親,因此恨我入骨。
在成為賢王妃後,她回門探親。
花重金尋了個死士,親手給我灌上啞藥,毒穿了我的喉嚨。
她惡聲惡氣地說:
「我是長公主流落在外的親生女兒,本該是受盡皇室寵愛的郡主,被外祖母太后捧在手心。更有機會嫁給太子,要不是你這個賤人阻我,我會當不上太子妃嗎?」
她毒啞了我,讓我在房中受盡了酷刑,疼得死去活來,跪在她的面前祈求她放過。
謝瑤姝卻一腳將我踢開,眼神冷漠至極。
「除了我娘,你才是最該死的!」
隨即,任由我在房中祈求,她讓死士放火燒了房子。
我被活生生燒死,爬都爬不出來。
重活一世,我定不會阻她。
相反,我會助她一臂之力,讓她成為長公主的親女兒!
4
自打宮宴結束後,謝瑤姝就轉了性。
她沉默寡言,把自己關在房中不吃不喝。
府上的人都看出異樣,連向來不過問家事的父親都察覺到不對。
嫡母曾去說勸兩句,卻被謝瑤姝給趕了出去。
她只說了一句話:
「你不是我娘,你沒資格管我。」
謝瑤姝拿出一不作二不休的架勢,直接鬧到我爹的面前。
這一日,她趁著眾人一起用膳,將手中的訣別書放在了我爹的面前。
我爹雖然不愛管謝瑤姝,但對嫡女還是相當縱容。
看到她親手遞信過來,我爹眉眼溫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拿著信件向兩位側夫人炫耀:
「看來是女兒長大了,臉皮薄,把想說的心裡話全都寫在信里給爹看。」
這兩位妾室個個都是嘴甜心狠的主兒,淺淺一笑:
「姝兒向來懂事,侯爺當真有福氣。」
「大小號在信上寫了什麼體己話,侯爺不妨讀出來聽聽?」
我慢吞吞地喝著粥,仔細地去觀察我爹的表情。
他神情舒展,頗有幾分笑意地去拆開信件。
可看到信上內容,他笑容僵在嘴角,難以置信地抬頭看向謝瑤姝。
「程秀月,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要和我斷絕父女關係,徹底不認你這個娘!」
大夫人臉色一變,接過信件仔細去看。
謝瑤姝眉梢一挑,神色十分張揚驕傲:
「不只是你!我要和你們整個侯府的人斷絕關係!你根本不是我爹,我的身份地位豈是你一個小小侯爺能攀比上的?」
「你們有所不知,我娘乃是當朝長公主,我是她流落在外的小郡主!」
在我收買了她身邊的丫鬟後,謝瑤姝日夜被煽風點火。
更加篤定的認為自己就是長公主的親生女兒。
只因長公主曾未婚孕有一女。
此女在生下來後便音信全無。
可在旁人看來,謝瑤姝簡直是瘋了,才會有如此膽大的想法。
我爹氣得當即撕碎這封書信,將碎紙甩在她的臉上。
「來人,將打大小姐關進房中思過,什麼時候清醒了,什麼時候讓她出來!」
話音落下,我爹又下了一道死命令,怒聲道:
「誰要是膽敢將今日之事吐露半分,家法處置。」
兩位妾室嚇得變了臉色。
可兩位身高體壯的嬤嬤還沒靠近謝瑤姝。
她就突然從衣袖中掏出準備已久的匕首,刺在頸處。
大夫人臉色驟變,難掩失望地質問她。
「謝瑤姝,你當真如此決絕,你讓我心寒至極!」
眾人大驚,滿臉驚慌地看向謝瑤姝,生怕她做出傻事。
5
謝瑤姝揚起下顎,決絕的目光掃視過所有人,揚了揚唇:
「我沒有在和你們玩鬧,要是你們不放我離開,尋我生母,我便自盡死在侯府里。」
她下了狠勁,將匕首往頸處湊近,一道血痕赫然出現。
我爹大失所望,指責嫡母:
「出身寒門就是教不出好孩子!她簡直是瘋了,竟然敢和皇室宗親扯上關係!誰不知道長公主的逆鱗便是那神秘的小郡主。」
「她要是觸及到長公主逆鱗,我們整個侯府都要跟著遭殃!」
我爹身後的妾室紛紛附和:
「就是呀,大夫人,您連個女子都教不好,這孩子都不認您這個生母,可見有多恨你!」
「夫人,這事情要是鬧出侯府,全京城,不知道多少人在看侯爺笑話,這責任你擔得起嗎?」
大夫人閉了閉眼,將無盡的難過掩去。
再睜眼,眼神一片冰冷:
「謝瑤姝,你可以走,但你走前要親筆寫下斷絕書以示證明,從此以後,你的大富大貴和侯府再無關係!」
我爹氣得臉都黑了。
但面對謝瑤姝的以死相逼,又無言以對。
謝瑤姝面上一喜,迫不及待地寫下訣別書。
她甚至連白紙都不用,直接割下衣袍,咬破手指寫下訣別血書。
又將血書扔到了大夫人的面前:
「從此時開始,我便是長公主膝下唯一的女兒,和你們勇毅侯府,再無半點關係!」
謝瑤姝走得決絕,連頭都不回。
我爹試圖讓人阻攔,大夫人卻面無表情的收好訣別血書,冷聲道:
「讓她走。」
儘管大夫人出身寒微。
可她畢竟做了幾年侯府主母。
只要我爹不在,沒人敢忤逆她的命令。
我爹對謝瑤姝大失所望,但他更責怪大夫人這種不管不顧的行為。
「她走了,五年後,誰來代表侯府進宮選秀?」
聞言,慧夫人立馬來了興致。
她笑盈盈地說:
「侯爺,大夫人膝下無子,又教女無方,不如把大夫人的管家權交給我。」
「我家令宜以後能入宮選秀,幫襯著侯府。」
慧夫人膝下有一女,但年紀尚小,現在年僅八歲。
另一位梅夫人十分不悅。
「大夫人院落清靜就算了,家權為何要給你?我家謝霖好歹是侯爺唯一的兒子,這管家權總不能你一個人獨享。大夫人,您教女無方,就好好在侯府頤養天年,莫言再爭這口氣!」
兩位側夫人語氣十分不善,根本瞧不上大夫人。
大夫人自然能聽出她們的冷嘲熱諷。
可眼下謝瑤姝一走了之,沒人替大夫人爭這口氣。
我爹現在焦頭爛額,無暇顧及其他。
他甩了甩衣袖,怒聲道:
「都出去!」
兩位側夫人雖有不滿,但也不敢忤逆我爹的命令,不情願地離開。
我也低著頭出去,但我沒離開,站在了院子裡。
很快,就聽見了我爹和大夫人在屋內的爭吵。
一直到深夜,房間裡的物品全都砸乾淨,這才安靜下來。
我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
我爹冷森森的眼神落在我身上。
「誰讓你進來的?」
我跪在了他們的面前,俯身長拜:
「爹,大夫人。」
大夫人一愣,目光幽深地看向我。
我長跪不起,以表忠心。
「女兒謝扶楹願認大夫人為母,我願侍奉母親,為侯府為父親,奉獻一切。」
6
大夫人眼神淡漠,平靜地審視著我。
「扶楹,我已經被瑤姝傷透了心,你的事情我做不了主,不如交給你爹來處理,他要是同意讓你過繼到我名下,我再考慮。」
我攥緊了手指,跪在地上,沉默的望著地面。
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可我必須在今晚爭取,哪怕不成功,也要告訴他們我的意願。
只有這樣,我日後做的一切才能被人看到,而不是如雜草般被一如既往地無視。
我爹冷哼一聲:
「謝扶楹,小小年紀野心勃勃,你嫡姐前腳剛走,後腳就想繼了她的地位,你不過一個良妾生的庶女,也配?」
野心勃勃又怎樣?
大夫人喜歡有野心的人,只有有野心才能在侯府活下去。
這種瞧不上的語氣,著實傷透了人心。
「勸你早點死了這條心,輪也輪不到你,令宜都比你的血脈高貴,更有身份地位。」
說罷,我爹氣得甩袖離開。
大夫人被謝瑤姝傷了心,也沒心情安撫我。
他們走後,我在地上跪了一夜,跪到雙膝無法站立,扶著牆出去。
這是在大夫人的院子裡,我跪得越久,越是能證明我的決心。
當初我不爭不搶,真以為跟在謝瑤姝身後,做個透明人就能平安無事。
事實證明,並非如此。
今生今世,我要爭,要搶,昭告天下我的野心。
7
我娘走得早,走前沒給我留下物件。
唯一一個物件,還是她生我難產後,祈求奶娘將金簪交給我。
我從床下木箱子裡拿出包裹好的金簪,漂亮的金簪在燭火下散發著熠熠光輝。
我娘留給我的,今日便了大用處。
大夫人前年特意給謝瑤姝請了女先生在府上教她溫習功課,念書練字。
這一日,女先生照常過來上課,卻見不到謝瑤姝的身影。
她剛走出院子,我便喊住了她。
「先生。」
坐在院內的大夫人放下了帳本,目光落在我身上。
她看我拿出金簪,眼神里一閃而過的驚訝。
我捧著金簪遞到女先生的手上:
「先生,您可以教我讀書識字嗎?扶楹曾偷學過,認得幾個字,教起來大概是不費事的。」
「不知大夫人給您多少月錢,這金簪是我娘的遺物,也是我的定金。等扶楹日後積攢月俸,再給先生月錢。」
我彎下腰,語氣誠懇地說:
「請先生收留學生。」
女先生看了眼大夫人,我緊張地吞咽口水,生怕大夫人會阻止。
可大夫人不吭聲,像是默許了。
女先生溫柔一笑,接過了金簪。
「好啊,教一個也是教,教兩個也是教。」
我鬆了口氣,擦了擦額頭的汗珠,跟著先生進房念書。
從這天開始,我珍惜念書的機會,因此比常人更認真。
除了用膳就寢以外,我將時間全都放在了念書練字上。
練到手軟,滿手墨水也不願放下筆。
奶娘看到我這樣,總是心疼地直嘆氣。
「祖宗,你這一坐就是一下午,眼睛都要看瞎嘍。」
「春娘,也不知道我這些年逢年過節的節禮,夠不夠請一個清倌人?」
我話還沒說完,就被奶娘捂住了嘴。
「這話可不能讓侯爺聽見,他不許你跟清倌人來往。」
我眨了眨眼,笑而不語。
琴棋書畫,我請不起宮魁,還是請了清倌人。
府里除了正側門以外,還有個柴房處鎖起來的小門。
這扇小門的鑰匙是特製的,早在十年前就遺失了。
如今陰差陽錯,落到了我的手裡。
隔三岔五,趁我爹出府辦事。
我都會讓虞娘子從小門進來,再一路從我娘的破落院子穿過,無人察覺。
夜裡,我讓她教我練舞撫琴。
儘管我曾經跟在嫡姐身邊偷偷學過,有些基礎。
但沒日沒夜地練習,我腳底總會出血,腳踝腫得像白蘿蔔。
可白日裡,我怕人起疑,只能將疼咽下,裝得若無其事。
直到半年後,大夫人在我生辰那日,找到了我的房間。
她給我做了碗熱騰騰的長壽麵。
每年生辰她都端碗長壽麵,我以為今年她不願意送,卻沒想到又吃到了長壽麵。
「怪我嗎?」
8
「為何要怪夫人?我娘早逝,要不是您,我在這府上恐怕連下人都不如。扶楹感激夫人的關照。」
大夫人微微一笑:
「可你要想留在我的身邊,會比你這半年還要苦得多。」
我再次起身,跪在她的面前:
「扶楹不怕苦。扶楹願當您的盾,擋住侯府的刀光。」
看到我這樣,大夫人興許是想到謝瑤姝。
她嘆口氣,低聲道:
「瑤姝要是像你這麼聽話就好了。你可知道,她現在已成了長公主的義女了?」
「罷了,你既叫我一聲母親,那從今往後,侯府的嫡長女,便是你。」
她一錘定音。
而從這一刻起,我終於有了,跟命運博弈的資格。
當夜,我所有的東西,就被人搬到了大夫人的琉光院。
我知道她現在還沒真的接納我。
這十年以來,大夫人自從生下謝瑤姝後,就再也沒懷過孕。
而慧夫人和梅夫人卻陸續誕下子嗣。
導致大夫人正妻的地位,越來越不穩當。
現在因為謝瑤姝的一走了之,她又被侯爺分走了管家權。
但沒關係。
大夫人待我不薄。
她想要的東西,有我在,遲早都會是她的。
…
我的一切待遇都和以前的謝瑤姝一樣。
大夫人請了宮魁來教我舞蹈,每日撫琴,女工刺繡都要溫習。
接連一年的教導,讓我的變化十分明顯。
我爹本就不在意我這個不起眼的女兒,三五個月不見一次。
可我十一歲這年,我爹終於注意到了我。
他忽然在用膳時仔細的打量我,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
「自從扶楹被留在夫人院裡,被教養得極好。這誰能看得出,她曾是個沒娘的孩子?」
慧夫人剜了我一眼,陰陽怪氣地說:
「再漂亮也不過是個替身。」
她笑容滿面地說:
「大夫人是思女心切才會把她留在身邊,你瞧,扶楹這穿著打扮和曾經的阿姝多像!」
好歹大夫人是正妻,我在她院裡就是她的孩子。
她這樣說我,不僅讓我難堪,更讓大夫人臉上沒光。
大夫人當即落下筷子,冷著臉說:
「謝瑤姝現在是長公主義女,在皇宮深受長公主和太后喜愛,豈是扶楹能攀比?」
「扶楹能有今日全靠她自己,慧夫人與其有心思在乎她,還不如將令宜教得更好!」
慧貴人氣得咬住了下唇,反駁道:
「我家令宜也不差勁。」
為了阻止她們爭吵,我爹便說了:
「好了,吵吵鬧鬧成何體統!令宜和扶楹只有一個能入宮選秀,我們侯府出來的女兒必須搶占先機,入住東宮。」
梅夫人坐在一旁直發笑。
她以為自己擁有了侯爺唯一的寶貝兒子,就可以坐山觀虎鬥。
可她不明白一個道理,宮斗宅斗,先笑的人,絕不可能笑到最後。
…
這些年,慧夫人看我格外不順眼。
每次見我就像是看到毒瘤,恨不得將我活剝。
她一直蠢蠢欲動,直到這天,我坐馬車去寺廟替大夫人祈福。
這匹馬像是受了驚般,到處逃竄。
趕車的馬夫根本拽不住韁繩,竄進樹林裡,連帶著車身都被撞在樹上。
我在馬車裡根本坐不住,搖晃得頭昏眼花。
眼瞧著馬車要撞在樹上四分五裂。
我心口一窒,一股緊張感襲來。
「跳車!」
「快跳車!」
腦子靈光一現,立即想到跳車。
現在跳下去可能是輕傷,但要是不跳非摔斷腿不可!
身體比大腦行動更快一步。
我縱身一躍,從馬車上跳下去。
由於馬車已經偏離官道,衝進樹林裡,導致我渾身多處擦傷,好在人沒事,臉也沒事。
車夫聽了我的話,和我一起跳車。
而這匹馬徹底撞樹倒在地上,失去了生機。
「小姐,不知道怎麼回事,馬突然就失控了,您沒事吧?」
我起身上前查看,發現馬匹口吐白沫,明顯是被人喂了藥。
這是想要以瘋馬為由害死我。
「留下此馬,我們再租一輛馬車,先回去。」
等我重新上車的時候,我將一塊尖銳的石頭,也一同帶上了車。
等我再下車的時候,便是渾身多處擦傷,滲著鮮血,臉上滿是泥點灰塵。
見到大夫人和我爹的那一刻,我眼眶一紅,淚珠簌簌落下。
「爹,娘,有人要殺我!」
9
我哭訴著把事情來龍去脈全都說了一遍。
「女兒識文斷字,一眼便曉得,這馬不是瘋了,而是被人下了藥。要不是我被摔下了馬車,恐怕女兒這輩子都不能再見到爹娘了。」
我爹臉色一沉,陰沉著眼神環顧一圈。
大夫人更是下了命令:
「管家,速速給我嚴查。」
查了整整一天。
傍晚,管家帶出了一個小丫鬟。
丫鬟跪在地上,顫抖著聲音說:
「昨晚奴婢出來如廁,見到慧夫人身邊的丫鬟小桃紅在馬料里撒了粉。奴婢當時害怕不敢聲張,沒想到大小姐今天會出事。」
慧夫人氣急敗壞,一巴掌扇在丫鬟的臉上。
「你胡說什麼?還不快來人,把這個賤婢拉下去。」
大夫人攔住後,命令管家去馬槽里檢查,又讓大夫去看馬槽里的飼料。
經過詳細周密地檢查。
終於,大夫在地面上遺漏的馬料里發現了毒藥。
這藥發作時間慢,能逐漸使馬匹失控致死。
如今人證物證都在,慧夫人也不能不認。
我爹氣得當場發飆:
「以前覺得你溫柔賢惠,可你好歹毒的心腸,竟然敢對府上的孩子下手!扶楹雖是庶女出身,但早已記在夫人名下,是我侯府正經的嫡女!」
「我看你這些年來,早已忘記了,一個側室的身份!」
慧夫人嚇得當場跪在地上。
她苦苦祈求我爹的原諒,我爹雖然瞧不上我,但也不喜慧夫人這種行為。
「立即把你手中的管家權還給夫人。從今天起,你不再是我侯府的側夫人,你這樣善妒,也只配當個妾。」
慧姨娘回去閉門思過後,我也跟著大夫人,回到了琉光院。
她沉默著不說話。
一回到院子裡,看著我的滿身傷痕,驀然紅了眼。
「你爹看不出來,可我卻明白,你身上本不該有這麼多的傷口。」
我沉默片刻後,回道:
「母親,屬於你的東西,女兒容不得見她人分享。」
大夫人心疼地抱住了我,輕輕地嘆了口氣:
「以後私下裡,你直接喊我娘。」
這件事過去後,被貶為姨娘的慧夫人倒是消停了不少。
管理侯府的權力只在大夫人和梅夫人的手上。
前世,大夫人一直沒有再孕。
她也找過方法調理,卻始終沒有成效。
最後,只能當是命運如此。
可我去年曾翻閱過醫書,女子不孕分多種。
大夫人生下謝瑤姝後,並未傷到身體,不可能會有不孕之症。
直到,我即將及笄的這年,大夫人重病了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