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華完整後續

2025-04-09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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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官招錄在即,父兄卻下令打斷我的右手。

只因他們養在府里的那位心上人不擅文墨,恐她落選傷心。

艷陽高照,我被驚得冷汗涔涔。

阿娘口中的「劇情點」再次分毫不差。

我斷然出逃,卻被登門拜訪的前未婚夫婿扣住。

「瑤華,你父兄說得對,女人本就該安於後宅相夫教子,入朝為官拋頭露面,成何體統?」

面對咄咄逼人的三個男人,我笑了:

「你們,究竟在怕什麼?」

1

阿娘說她是穿越而來的天人。

自打我記事起,除了慣常的課業外,阿娘便嚴令我日日熟讀一個話本子。

我雖不懂為何,但甚是乖覺。

十四歲那年,我已能將話本子的故事倒背如流。

生辰那日,阿娘屏退眾人,親自為我束髮。

然後告訴我,她是穿書女,那本話本子裡講的便是我存活的這個世界。

可我並非其中女主,而是犯下諸多惡行,下場悽慘的惡毒女配。

她說,縱使我自小被精心教養,仁愛慈善,氣度過人。

但將來,只要那位團寵女主出現。

我就會拋卻所有禮儀教養,心生嫉妒,不斷仗勢欺人,無腦陷害她。

最終,父親會親自動手,打斷我的手腳。

一母同胞的兄長將我關進狗籠,與畜生爭食。

而青梅竹馬,又與我定下婚約的表兄尤嫌不夠。

他將我扔進上京最低賤的妓寨,掛牌驅使源源不斷的乞丐前來凌辱。

……

我被她的話驚得面色發白。

我謝瑤華,堂堂陳郡謝氏的嬌嬌女,怎會落得如此下場?

「而且,他們明明都對我都很好呀。」

阿娘長嘆了一聲:「因為之前他們還沒見到女主。」

她知我存疑,悄悄帶我去了三里巷的一處私宅。

我親眼見了我的父親謝承宗,那向來端正有禮的忠勇侯,將一個足可以做他女兒的人摟在懷裡軟言安慰。

那是女主沈婉蓉。

回程的馬車上,我埋在她膝頭,有氣無力。

「阿娘,那你呢?你也護不住我嗎?」

2

阿娘護不了我。

因為故事發生的時候,她已經病逝。

劇情不可逆,如今,她必須「消失」。

「瑤華,從明日起,你便要一人應對。都說天命不可違,但相信我,阿娘會設法給你掙一個好前程。」

她盯著我的眼睛,要我謹記——

他日團寵女進了府,無論發生什麼事,我一定不能嫉妒。

只有我心境平和,遠離他們,才有可能不受影響,存活下去。

我鄭重地點了點頭。

於是,一天夜深露重的時候,阿娘「失足」落入了荷花池。

那片池塘是活水,連著城外的護城河。

她早就設計好了一切,藉此死遁。

得到消息的侯爺「悲痛欲絕」。

兄長謝雲霆也從太學趕了回來。

他們抽乾了池塘的水,又去護城河打撈了整整三日三夜。

然後他們就心安理得地設立了靈堂,對外宣稱阿娘已逝。

靈堂上,我看著大呼小叫,看似悲傷,眼神中卻閃過一絲喜色的謝承宗,心中還是忍不住抽了一抽。

謝雲霆發覺我的不對勁,摸了摸我的頭。

「瑤華,阿兄會護你一世無憂。」

我沒有說話,只默不作聲往旁邊側了側身子。

看到謝承宗的德性後,我更加相信阿娘的話:「男人靠得住,母豬會上樹。」

等謝雲霆看見女主後,他也會變的。

靠他,不如靠自己。

3

大家都說我變了。

不過他們又很快自我安慰,是阿娘的死讓我太過傷心。

謝雲霆學業在身,又逢大考在即,丁憂結束便匆匆回了太學。

我擰著帕子,冷笑一聲。

我朝開明,丁憂只需守制二十七日。

阿娘含辛茹苦待他十七載,臨了也只不過換了短短二十七天。

可我無暇與他爭吵。

因為女主要出現了。

阿娘沒了,謝承宗竟是一刻不能等,丁憂方結束,便領著沈婉蓉進了府。

「這是為父故交沈將軍之女沈婉蓉。」

「以後她就住在府里,來者是客,所有人不得怠慢了她。」

下人們連聲討好應下。

謝承宗滿意地點點頭,這才看了看我:「瑤華,婉蓉年長你幾歲,你將及笄,有何不懂的,可向她多多請教。」

我終於有機會看清沈婉蓉的模樣。

她算不上絕頂貌美,但生得嬌俏軟糯,尤其一雙鹿眼透亮清澈,的確甚是勾人。

她落落大方地與我見了禮,絲毫沒有進入陌生環境的膽怯和緊張。

也難怪,畢竟侯府之主是謝承宗,他已給足了她底氣和依靠。

我謹記阿娘的話,只要她出現,就寡言少語,降低存在感。

是以我只微微點頭,便側身站遠了些。

謝承宗眉頭一皺,似想責怪我的淡漠,沈婉蓉卻突然打了個哈欠:「謝叔叔,蓉兒住哪裡?」

他立刻堆上笑臉:「早已為你安排好了,東側的瀟湘苑陽光最好,院子裡有竹有石,最是雅致……」

「可我喜歡空曠點的院子,你知道我從小在邊塞長大,自由自在慣了,最不喜歡拘束,那些裝腔作勢的文人雅調也不適合我。」

她眨了眨眼睛,撒嬌地拽著謝承宗的袖角晃了晃。

「謝叔叔,侯府有沒有這樣的院子?若是沒有,我寧願一個人回沈府。」

「胡鬧,沈宅就幾個老僕人,早就荒廢得不成樣子,怎麼好住人?」

他語氣里滿是寵溺,繼而咳嗽幾聲,像是掩飾什麼,抬眼看向了我。

「瑤華,你回去收拾一下,把院子讓給蓉兒吧。」

我的手指驟然收緊。

4

阿娘說,如果沈婉蓉要搶我的東西,我一定不能回絕。

她也告訴我,第一面我就會被迫讓出自己住了十幾年的院子。

的確,整個忠勇侯府只有一個地方符合沈婉蓉的要求。

那就是我的搖光苑。

可所謂「劇情」,真的違背不了嗎?

我抬頭直視謝承宗,嘗試道:

「爹爹,能不能再另尋一處……」

「閉嘴。」話音未落,謝承宗已變了臉色。

許是我的拒絕在沈婉蓉面前落了他的臉面,他厲聲道:

「你向來知書達理,懂事貼心,怎生今日如此斤斤計較?」

「婉蓉小小年紀,孤身一人借宿道侯府已是諸多不便,她只想要一個合乎心意的住處罷了。」

「虧侯府教養你這麼久,禮儀風度都教給狗了?」

我咬了咬牙:「可搖光苑是阿娘親手給女兒布置的……」

我幼時體弱,是阿娘悉心布置了寬敞的院子,她教我八段錦,授我鍛鍊之法,強健體魄。

院子滿是我和阿娘的回憶。

如今阿娘剛剛離我而去,他怎麼忍心?

謝承宗眉頭一皺,卻在看見沈婉蓉落寞的神情後又提高了聲音:

「你阿娘都不在了,你搬出去也好,省得睹物思人,反生事端。」

不待我說話,他又道:「這事就這麼定了。」

他領著沈婉蓉往內院走去,一個眼神都沒留給我。

謝承宗不是不知道那個院子對我是多麼重要。

但沈婉蓉輕飄飄一句話,他就要我讓出來。

「劇情」的力量,果真不可小覷啊。

5

我孤零零地站在原位,身邊的人都離我遠去。

有侯爺的命令,自有一堆討好的人立馬替沈婉蓉置辦物品,整理住所。

我聽見有人在竊竊私語。

「人家是忠烈之後,在邊塞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好不容易回了京還要借居侯府,寄人籬下,真是可憐。」

「對對對,沈姑娘不過只是要個院子,咱們嬌滴滴的大小姐都不肯,真的是沒有同理心。」

「要我說,大小姐許是故意的,你們沒看出來侯爺很是看重沈姑娘嗎?大小姐心裡怕是拈酸作怪,故意想給沈姑娘難堪呢!」

「也是。侯門貴女,只會自己享樂,哪裡知道謙讓?不像沈姑娘,那可是在沈將軍身邊長大的,當真是直爽大氣。」

……

我死摳著掌心,深吸一口氣。

女主光環果真了不得,一個照面,立刻得了府中人心。

話本子裡,我就是難以接受現實,倔強、抗爭、搶奪,結果不僅沒保住院子,還連帶著這些風言風語傳出府去。

進而聲名盡毀,孤立無援。

此後的種種悽慘,皆是從此刻而起。

阿娘說,嫉妒生恨,只會蒙蔽雙眼。

不如後退一步,不爭卻也是爭。

我抬起頭,揉出一個笑臉。

不就是一個院子嗎?給她!

按照話本子裡,她後續要搶走的東西太多了,我又何必等她來搶?

謝承宗這麼寵她,我自然要主動點,及早雙手奉上!

6

我主動回了搖光苑。

謝承宗正殷勤地同沈婉蓉說著什麼,見我來了立馬板起臉。

「瑤華,怎麼?你還是要鬧嗎?」

「父親,瑤華是來收拾東西的。沈姐姐喜歡搖光苑,我歡喜還來不及,怎會鬧?」

許是我主意變得太快,他狐疑地打量著我:「當真?」

沈婉蓉也若有似無地打量著我,忽抿了抿唇。

「瑤華妹妹,若是你不願,也無需以退為進,我也並非非住這裡不可。」

我嗤笑一聲,故作委屈道:「姐姐怎麼這樣想我?」

「這院子的確是我阿娘親手布置,一草一木,一桌一凳皆有她的影子。」

「不過阿娘不在了,我守著這些死物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仰著頭,對著謝承宗裝著露出孺慕之情:「父親教訓得是,方才是瑤華想不開,太小家子氣了。」

他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然道:「不錯,你懂事便好。」

「要你讓出住了十幾年的院子的確是委屈你了。」

「罷了,瀟湘苑既已打掃好,就莫要空置了,你就搬去那裡吧。」

「是。」

我乖乖應下,心中卻微微一動。

話本子裡,我被責難繼而搬去偏院。

但如今一步退讓卻讓謝承宗心虛,把瀟湘苑給了我。

劇情並非完全不可逆。

在維繫主線不變的情況下,細節完全可以更改。

就如阿娘可以死遁脫離,我也一樣可以有機會!

7

沈婉蓉就這麼在侯府住下了。

我秉持「惹不起躲得起」的原則,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任憑她與父親親昵打趣,活生生成了侯府第二個主子。

她出手大方,又有謝承宗一力袒護。

二人的越矩舉動竟被瞞得好好的,除了搖光苑幾個近身的知情,竟無一人嘴碎議論。

漸漸地,「最好的」瀟湘苑也成了冷僻之處。

我也不計較,只兩耳不聞窗外事,安心練字作畫。

我知道,謝瑤華的生機在府外,在掙脫之前,我只需謹記「退讓」二字。

可有些事情,不是我想退便能退的。

兩個月後,謝雲霆小考結束歸家,第一時間來尋我。

「你怎生這般無用?好好的院子還能讓給一個外人?」

他痛心疾首,怒其不爭:「那可是阿娘特意給你布置的!」

我坐在窗前,看著他義憤填膺的模樣,突然笑了笑。

「阿兄,你還沒見到那位客居的沈姑娘吧?」

他愣了愣:「你是我妹妹,回來了自然先來尋你。」

「也罷,你到底是姑娘家臉皮薄,為兄替你把院子要回來。」

我側開臉,掩下眼底酸澀:「那就多謝兄長了。」

這些時日,我已經忘記了,被偏愛是何滋味。

哪怕我清楚地知道,不要心生指望。

可心底深處還是密密麻麻地湧起一股名叫「渴望」的悸動。

我們一母同胞,也許阿兄真的能抗爭所謂宿命呢?

其實,我不需要搶回院子。

我只想要他,能理智些,哪怕有片刻願意站在我身邊。

這就夠了。

謝雲霆捋起袖子:「你等著,最多一刻鐘,我就替你討回來。」

我輕輕地「嗯」了一聲,看著他急不可耐地去尋沈婉蓉。

然後,一刻鐘,變成了兩刻,接著是兩個時辰。

等了許久,還是門前空蕩,渺無人煙。

我自嘲地笑了笑。

我真傻,真的。

我明明早該知道,這一去,命中注定,謝雲霆便會放棄我了。

8

阿娘說得沒錯,男人都是有異性沒人性的傢伙。

搖光苑裡,謝雲霆像只炸了毛的孔雀,跟在沈婉蓉旁邊忙前忙後。

「蓉妹妹,這棵樹當真要砍了嗎?」

他跳下樹,將手裡剛剛解下的鞦韆繩子隨意一扔。

「怎麼?你捨不得了?」沈婉蓉言笑晏晏。

謝雲霆耳尖紅了一片,連連搖手:

「當然不是。只是這樹枝繁葉茂,等到了夏日暴曬時候,最是陰涼不過,我是怕到時候烈日難挨……」

「無妨,你是知道的,我不喜歡,也無需被蔭蔽。」

謝雲霆的眼中是我從未見過的星光:「那是自然。」

他踢開散落的鞦韆架:「來人,快砍了吧。」

然後,他看見了院門外的我,臉色瞬間一白。

「瑤,瑤華,你怎麼來了?」

我知道我不該心存僥倖,更不該來這一趟。

但我忍不住。

我努力揚起唇角笑了笑:「我怕阿兄莽撞,驚擾了沈姐姐。如今看來,倒是我多慮了。」

見我沒有怪罪的意思,他尷尬地撓撓頭,隨即又興奮道:「瑤華,你不知道,原來沈姑娘就是我跟你提過的那個邊城的小妹妹。」

謝雲霆幼時曾跟隨謝承宗前往前線督軍。

他在那邊住了一年多,回來後便心心念念記掛著一個玩伴。

原來啊,那便是沈婉蓉啊。

我笑而不語,只上前摸了摸那棵大樹,又看了看廢棄的鞦韆架。

樹是我出生時,阿娘帶著謝雲霆親手種下的。

而被他棄之如敝屣的鞦韆架是我十歲那年,他親自幫我扎的。

隨著劇情的展開,就像阿娘的「死去」,這些東西也一個都留不下。

無妨,他有他的蓉妹妹便好,又怎會記得,我才是他的親妹妹呢?

男人,果真都靠不住啊。

9

謝雲霆圍著沈婉蓉,眼中滿是久別重逢的驚喜。

「父親也真是,一點都未透露蓉妹妹你回京了。」

「今日太匆忙,也沒能給你準備禮物。你看看還缺什麼?趕明兒我就送來。」

沈婉蓉大大咧咧地捶了一下他胸口。

「哎呀,你我之前還需客氣嗎?今日整理院落已經幫了我大忙了。」

謝雲霆紅著臉囁嚅道:「這,這算什麼……」

沈婉蓉受用無比,悄悄斜眼看我。

「如此大改,瑤華妹妹不介意吧?」

我呵呵一笑,「貼心」道:「既然是沈姐姐的院子,自然愛怎麼改便怎麼改。」

「時候也不早了,阿兄還是快些吧,省得落日還要驚擾沈姐姐休息。」

謝雲霆連聲應是,招呼著人開始動工。

沈婉蓉卻盯著我,意外道:「你怎生不阻上一阻?」

她歪著頭,仔細打量著我,似乎想從我臉上尋出什麼來。

「謝瑤華,你倒是與我想像中的不一樣。」

我眉心微微一蹙:「那在沈姐姐心中,我應是怎樣的呢?」

她卻不再搭理我,走到了謝雲霆身邊。

「雲霆哥哥,那圃子裡的花花草草太過嬌氣,我不喜歡。」

「不如換了凌霄來,騰雲之直上,轟轟烈烈,最是熱鬧。」

「啊對對對,我記得小時候你最喜歡凌霄花了。」

她是故意的。

我捏緊手指,眼睜睜看著悉心照料的苗圃,被那兩人踐踏得面目全非。

臨了,謝雲霆才意識到我這個前主人也在現場。

他瞟了我一眼,終是湊了上來,小心翼翼道:「好妹妹,既然父親讓蓉妹妹住下了,也不好再大動干戈讓她搬出去。」

「而且,我看你那瀟湘苑也是個極好的地方。」

「那是自然。」

我極為乖順,甚至順著他的話笑道:「你不用顧慮我,瀟湘苑我住得也極為舒服。」

謝雲霆大鬆了一口氣。

他摸了摸袖子,掏出一枚黃翡腰牌來。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這塊腰牌你不是一直喜歡嗎?今日就贈與你。」

他到底想起來,此行的本意原是想幫我討回院子的。

這塊腰牌是他入太學時謝承宗送給他的,價值不菲。

我的確一直眼饞,因為憑這個東西可隨意出入城中任意一家藏書閣。

我按捺住心中激動,面不改色地收了下來。

10

我自幼聰慧過人,開蒙後更是才思敏捷,屢有巧言妙答。

阿娘力排眾議,多次拜請聘任夫子為我授課。

可十歲那年,便再無人肯收我。

只因男女大防,且世人都道,女子無才便是德。

世家貴女也大多以學習管家之道為人生最高要義。

安於後宅,掌管中饋,上奉公婆,服侍夫君,善待妾氏,教養子女,便是一個女人一生的終極追求。

阿娘說,其實世間多的是女大家,只是這世道所困,無人敢顯露人前。

可是,憑什麼?

憑什麼男人可以出門求學,入朝拜相,指點江山,縱橫沙場?

而我們女人便只能為了一句「賢德」的評價貽誤一生?

阿娘執著我的手,寫下了「命」字。

「命由言行支撐,位於天一之下。可萬事在人,所以人在其頂。」

「瑤華,你要記住,海闊從魚躍,長空任鳥飛。」

「縱使前行坎坷,但事在人為,剩者方為王。」

生而為女子不是我的錯,若我喜歡什麼,更不必因是女子而畏手畏腳。

而有了這塊腰牌,我終於能借到以往根本看不到的古書典籍。

只是,我一心埋頭在瀟湘苑苦讀,劇情卻不準備放過我。

11

幾日後,春日宴的帖子被遞到了案頭。

故事裡,這將是女主沈婉蓉大放異彩的時刻,也是我徹底淪落深淵的開始。

她將在宴上作出了一首鴻鵠折翅,鬱郁不得志的絕妙詩句。

眾人稱讚她構思精巧,才氣逼人。

隨後便感慨憐憫她的身世,進而再次提起我原不肯讓出搖光苑一事。

然後,眾人開始圍著我,對我口誅筆伐。

我自然是不服。

可我的氣惱、反駁,都變成了驗證沈婉蓉寄居忠勇侯府,萬事都受約束的事實。

大家都說,她本是塞外的驕陽,明媚驕傲,卻因我而委曲求全,畏手畏腳。

我愈發極力地辯解,得到的卻是越來越多的指責。

那些陰陽怪氣的言論充斥在我的耳邊,讓我徹底瘋狂。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周圍全是尖叫聲。

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竟將沈婉蓉推進了荷花池裡。

謝雲霆遠遠瞧見了,衝上來就扇了我一巴掌。

而已與我定下婚事的表兄王邵衡,更是奮不顧身地跳水救人。

眾目睽睽,我被認定是容不下鐵血遺孤的心思歹毒之人。

春日宴後,我的名聲徹底毀了。

忠勇侯謝承宗自言家門不幸,親自動手挑斷了我的手筋,得了一個公正不護短的美名。

謝雲霆押著我跪在沈婉蓉面前,說不得她原諒便不得起身。

我跪廢了一雙腿,此後每逢變天便如針刺入骨,疼痛難耐。

而琅琊王氏大張旗鼓登門退親。

一直說要等我長大迎娶我的表兄王邵衡豪擲千金,讓暢音閣編排了一出映射譴責我的戲,搭台整整唱了三個月。

……

再然後是什麼,我已不敢回憶。

這春日宴,我必然是去不得的。

我刻意吹了一整夜的風,又用冷水擦身,終究是病了。

燒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我聽見了沈婉蓉的聲音。

「還真是病了啊?」

她嘟囔道:「還真是嬌養的花朵,動不動就弱不禁風的。」

她的身側是王邵衡:「瑤華自幼體弱,的確比不上沈姑娘。」

「好啊,你是嘲笑我皮粗肉糙,不夠金貴?」

回應她的是男人的討饒聲:「蓉妹妹,你要這樣說,可真是屈死我了……」

王謝兩家自幼便為我倆定下婚約,他又向來眼高於頂,對旁的女子一貫不假辭色,如今卻在我的病榻前與沈婉蓉打情罵俏。

我昏昏沉沉地躺著,渾身難受之餘倒也有一絲慶幸。

還好,我早有預料,那春日宴,總算能逃過一劫了。

12

春日宴上,沈婉蓉再次大放異彩。

雖無我的襯托抬舉,但她的詩詞再次贏得了滿堂彩。

她桀驁不馴卻又孤苦無依,她明媚張揚卻也懂悲春傷秋。

她是沈將軍豪情萬丈的血脈延續,又是光彩照人的獨一無二。

她毫無意外地奪得春日宴頭籌。

赴宴的世家貴女無一不憐惜她的自強自立,稱讚她的大氣坦蕩。

而一眾男子更是為她的自信張揚而折服。

正如話本子裡描述的一樣——所有人,都會不由自主地維護她,愛上她。

彼時,我依舊還在病中。

高燒讓我頭痛不已,但逃過一劫,心裡倒也不怎麼煎熬。

只是王邵衡開始三天兩頭打著看望我的名義往府里跑。

當他再次心不在焉地隨手丟下一盒糕點,就抓住門口的丫鬟問沈婉蓉的下落時,我忍不住笑了。

「下次裝模作樣也請嚴謹些,既是來找你的沈姑娘,便別借著探望我的名義。」

他被我當面挑破心事,有些惱羞成怒。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牙尖嘴利?我來看你就是裝模作樣?」

我拎起他的糕點丟給了過去。

那是稻香園的栗子酥,而他明明知道,我一吃栗子便會全身起疹,呼吸困難。

王邵衡呼吸一滯:「這,是表兄來得匆忙,大意了。」

我懶得聽他解釋,直接道:「你要找沈姑娘,這個時候,她應該由父親陪著,在書房裡練字呢。」

他猛地抬頭,臉色不虞。

「慎言,姑父向來最是嚴謹,怎會讓沈姑娘在他書房裡練字。」

「名節對於女子何等重要?你這是憑空污人清白。」

看啊,是人都知道這是胡鬧。

可謝承宗就是正大光明地與沈婉蓉孤身一室,還是在書房那樣的重地里嬉鬧。

我垂眸:「你若不信,大可以去看看啊。」

王邵衡氣得胸口起伏不定。

最終,他盯著我看了半晌,嗤笑道:「瑤華,難怪大家都說你有些變了。」

「以前,你並非是這樣妄議揣測,惡意中傷他人的人。」

我無語望天。

難怪阿娘臨走時千叮嚀萬囑咐,說這些男人都有大病。

睜著眼睛說著泯滅良心的瞎話,可不就是有大病嗎?

13

不知道王邵衡離去後乾了什麼,又說了什麼。

琅琊王氏還是登門退了親。

隨後,謝承宗發了好大一通火,說我心術不正,把我禁了足。

後來,謝雲霆還專門趕回來一次,痛心疾首地教育我,小小年紀,莫要生了壞心思。

笑話,我能有什麼壞心思?

於這荒唐的劇情中夾縫求生,我還不夠「安分守己」嗎?

若不是阿娘說,我千萬不能反抗,他以為他的蓉妹妹能如此順風順水?

就憑她與謝承宗的私情,便能叫唾沫星子淹死數回了。

我咬牙聽著謝雲霆的牢騷之言,左右不過是說沈婉蓉多麼多麼不容易,我該多麼多麼照顧她,禮讓她。

可她所失去的,是我欠她的嗎?

她當下所為,是我逼她的嗎?

我退讓了還不夠,難道還要上趕著,如他們一樣,跪舔她嗎?

我不耐的模樣,被謝雲霆盡收眼底。

最後,他也惱了。

「愚不可及。謝瑤華,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他甩了甩袖子,憤憤離去。

瀟湘苑徹底成了冷僻之地,而我也漸漸成為了府中的邊緣人。

大家似乎達成了某種約定,共同默認「遺忘」了我。

於是,我悄無聲息地過完了及笄日,又孤身一人度過了除夕新年。

我開始想念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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