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窮那年。
我陪著蕭庭亦啃饅頭,住地下室。
他是最有天賦的賽車手,那場比賽前,他承諾我:
「雨眠,等我拿到比賽的冠軍,就有錢娶你了!」
可我等來的,卻是他在比賽中出了事故的消息。
他渾身是血,險些喪命。
為了救他,我狠心提了分手,一走了之。
多年後重逢,蕭庭亦成了人人追捧的冠軍賽車手。
他拿著錢羞辱我,洋洋洒洒。
「宋雨眠,當初你嫌貧愛富,拋下我跟別的男人跑了。」
「十萬塊,夠不夠成為我的情人?」
我沉默撿起地上的錢:「當然夠。」
他不知道,我罹患癌症,就要死了。
1
付不起高昂的醫藥費,我被醫院趕了出來。
走投無路時,我跟蕭庭亦重逢了。
他拿到最新賽季的冠軍,是時下最受追捧的明星賽車手。
「宋雨眠,好久不見!」耳邊響起他咬牙切齒的聲音。
我端著酒盤,身影哆嗦了一下,轉身想走。
他把我狠狠摁在牆上,眼裡是深邃的恨意,「我說過,再敢出現,我就弄死你!」
「還敢在我眼前招搖?」
兄弟問他,「庭亦,這女的你認識?」
蕭庭亦長了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看著我時最是溫柔多情。
如今這雙眼睛盛滿了鄙夷和厭惡,像刀子一般,一刀一刀將我凌遲。
「宋雨眠,我的前女友,因為嫌貧愛富,拋下我跟別的男人跑了。」
他的兄弟譏諷輕嘲,「當初嫌貧愛富拋棄你,現在看你有權有勢,想吃回頭草了。」
蕭庭亦把一沓鈔票摔在我臉上,「你不是愛錢嗎?給我下跪道歉,我就賞點給你。」
我睫毛顫抖著,「蕭庭亦,你非要這麼羞辱我嗎?」
他眼裡是入骨的恨意,「宋雨眠,你裝什麼無辜啊?你缺錢,而我,有的是錢!」
眾人臉上是幸災樂禍的表情,紛紛起鬨。
「跪啊,趕緊下跪啊!」
我心裡被屈辱感填滿,只想儘快逃離。
可蕭庭亦哪肯輕易放過我?
他把冒著火星的煙火按在我手上,皮膚皮膚灼燒發出刺鼻的味道。
他盯著我手上的傷口,笑得散漫,「誰說你可以走了?」
我病態蒼白的臉上血色盡褪,眼淚不爭氣地涌了出來。
蕭庭亦湊到我耳邊,語氣森森,「玩弄感情的人,可是會下地獄的!」
他見我落淚,更生氣了,「宋雨眠,裝什麼可憐呢?」
看著他熟悉的臉龐,我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當初他在比賽中受了傷,與死神擦肩而過。
我看到他滿身是血被抬了出去,心跳都漏了半拍。
賽車一項速度和激情的競技,要麼功成名就,要麼粉身碎骨。
我擔憂他的安危,勸他放棄比賽。
他滿懷憧憬,「雨眠,等我拿到比賽的冠軍,就有錢娶你了!」
我心疼地掉眼淚,「獎金重要,還是命重要?」
「要是你不放棄賽車,我們就分手!」
蕭庭亦瘋了一般,「雨眠,你再等等,下次我一定能成為冠軍!」
我漠然地抽出被他緊握的手掌,「蕭庭亦,我們分手吧!」
他眼尾泛了紅,「為什麼分手?你愛上別人了?」
我說了違心地話語,「競技賽車那麼危險的項目,每天都有人受傷,甚至死亡。」
「與其把餘生賭在一個玩命徒身上,還不如及時止損!」
讓人難過的是,他沒有放棄熱愛的賽車生涯。
我和他,從此分道揚鑣。
2
分手多年,蕭庭亦依舊為我拋棄他的事情耿耿於懷。
他眼裡滿是憎惡,「把身上的衣服脫了,那些錢就歸你了。」
桌子上一沓厚厚鈔票,約莫有十萬塊錢。
這些錢,足以解我的燃眉之急。
雖然我經濟拮据,可我還是有底線,有骨氣的。
見我遲遲沒有動作,男人惱羞成怒。
「你不是出來賣嗎?裝什麼清純?」
他想羞辱我,我就如他所願。
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剝落,露出白皙和脖頸和鎖骨。
在場的男人眼神雀躍,眼神在我曲線曼妙的身上遊走。
蕭庭亦怒不可遏,沖他們咆哮,「通通給我滾啊!」
他把我摔在沙發上,高大的暗影傾覆而來。
「讓你脫你就脫,賤不賤?」
我眼角流下兩抹滾燙,「蕭庭亦,你拿到冠軍了,我真的很替你開心。」
蕭庭亦憤怒扼住我的脖頸,一副恨不得掐我的模樣,「如果我沒有拿到冠軍,你根本不會多看我一眼,是嗎?」
肺里的氧氣在迅速流走,頓時嗆咳不止。
我淚流滿面,「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他唇瓣壓了下來,肆意壓榨我肺里的最後一點氧氣。
我忍著哽咽,「蕭庭亦,我錯了,求你放過我……」
他嫌惡地起身,用紙巾擦了擦唇瓣,就好像碰了什麼骯髒的玩意。
他睨了我一眼,「我以為我稀罕碰你,別自以為是了!」
他的話,像針一樣狠狠扎進我的心臟。
情緒波動下,我犯了哮喘,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我倉惶拿出藥劑,卻被男人無情奪走。
他居高臨下睥睨著我,「求我,我就把藥還給你。」
我身體蜷縮成一團,眼神里滿是祈求,
「求求你,把藥還給我。」
他笑得漫不經心,「求人,就應該有求人的態度。」
我緊咬著唇瓣,額頭沁滿了汗珠。
下一秒,膝蓋跪在了地上。
蕭庭亦面色陰沉,「宋雨眠,你的骨氣呢?讓你跪你就跪,讓你脫你就脫。」
我一顆心墜入谷底,故意說著他的話把自己說得很不堪。
「我就是愛慕虛榮的拜金女,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蕭庭亦恨透了我,故意磋磨我。見我難受,他把藥劑扔進了垃圾桶。
「想要?我偏不給你。」
我像匍匐在地上的螻蟻,艱難地爬過去,「蕭庭亦,我會死的!」
男人身影罩下來,眼裡燃燒著恨意。
他咬牙切齒道:「你這種狠心的女人,就不配活在世上!」
他丟下奄奄一息的我,揚長而去。
3
耳邊傳來監護儀滴答滴答的聲音。
醒來時,我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手上打著點滴。
閨蜜夏藜紅著眼圈,「雨眠,你嚇死我了!」
因為哮喘症發作,我心跳驟停,危在旦夕。
會所老闆發現了昏迷不醒的我,及時撥打了急救電話。
我萬萬沒想到,蕭庭亦竟然恨我入骨。
「小藜,我遇見蕭庭亦了。」
夏藜思緒飄遠,「當初你跟蕭庭亦談戀愛,陪他啃饅頭,住地下室。他滿腦子都是賽車,連房租都是你交的。」
「這麼多年了,你還對他念念不忘呢?」
我眨了眨酸澀的眼睛,「他實現了夢想,成了人人追捧的冠軍賽車手。我跟他的身份,天差地別。」
「現在的我,已經沒了愛他的資格。」
夏藜輕嘆一聲,「你等了他這麼多年,甘心就這麼放棄嗎?」
我鼻子泛酸,「小藜,沒有人會一直在原地等你。」
夏藜驚魂未定的模樣,「你心跳驟停,醫生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你搶救回去。」
她疑惑,「你的藥不是隨身攜帶著嗎?」
我垂著腦袋,心裡有些難過,「他拿走了我的藥,逼我給他下跪道歉。」
夏藜氣到罵人,「蕭庭亦這個混蛋,他差點要了你的命啊!」
「當初他不肯放棄自己熱愛的賽車,捨棄了你們七年的感情,他怎麼好意思怪你啊?」
「他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我拿出包包里的錢,炫耀似的在閨蜜眼前晃了晃。
「他出手挺闊綽的,給了足足十萬塊錢呢!」
夏藜手緊緊攥成拳頭,「雨眠,你在拿錢羞辱你,你看不出來嗎?」
我笑得比哭還難看,「在他心裡,我不就是個嫌貧愛富的壞女人嗎?」
醫生說,我的癌細胞已經擴散,已經時日不多了。
生命的最後時刻還能見到他,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夏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蕭庭亦要訂婚了,你知道嗎?」
我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他……要訂婚了?」
他已經走出失戀的陰霾,只有我還困在過去的回憶里。
他的未婚妻也是玩賽車的,兩人志趣相投,門當戶對。
一股失落感湧上心頭,身體好像瞬間被抽乾了力氣。
女孩帶著保鏢,氣勢洶洶闖入病房裡。
她像個高高在上的女王,睥睨著地上的螻蟻。
「你就是勾引蕭庭亦的婊子?」
她命人把我摁住,兩巴掌下來,打得我耳膜發疼。
她嫌棄夏藜礙事,讓人把她丟了進去。
「你就是蕭庭亦的心上人吧,挺漂亮的。」
沈湘輕嘲譏諷,「當初你嫌貧愛富,拋棄了庭亦。你這種爛貨,根本配不上他!」
「最好別痴心妄想,惦記不該惦記的東西!」
她拿著刀子,在我臉上比劃,「你這張漂亮的臉蛋要是毀了,我看你還怎麼勾引他?」
刀鋒冰涼的觸感傳來,我心裡驟然恐慌。
「我跟蕭庭亦已經是過去式了,我對他沒有半點非分之想。」
沈湘在我臉上劃出一道撕裂的口子,「等你變成醜八怪,蕭庭亦還會多看你一眼嗎?」
我嘴角扯出一絲諷笑,「蕭庭亦錢賺了不少,眼光倒是變差了。」
反應過來的女孩,瞬間惱羞成怒。
「宋雨眠,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頭?」
4
劍拔弩張時,蕭庭亦出現了。
沈湘趕忙藏起刀子,「庭亦,你怎麼來了?」
女孩甜甜微笑,牽起嘴角的梨渦,儼然一副清純小白花的模樣。
男人徑直走過來,「你臉上的傷,怎麼回事?」
還沒等我開口,沈湘搶先一步回答。
她勾住他的臂彎,「我把我們要訂婚的消息告訴她,誰知她突然發瘋,鬧著要殺了我。」
「保鏢保護我的時候,不小心誤傷了她。」
蕭庭亦冷峻的臉龐驟然變色,「我跟誰訂婚,跟你有關係嗎?」
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我,「宋雨眠,你該不會對我舊情難忘吧?」
我被他冷漠的眼神傷到了,「蕭庭亦,你女朋友很沒安全感。她說要把我的臉劃爛了,這樣我就沒有勾引你的資本了。」
「胡說!」沈湘嬌嗔道:「庭亦,她這麼詆毀我,你可不能坐視不理。」
蕭庭亦相信了她的話,覺得我滿嘴謊話,故意詆毀他的女友。
他拽著我走出病房,強行把我塞進他的車裡。
他車子開得飛快,時速很快到了兩百碼。
黑色蘭博基尼在無人的公路上疾馳,車窗外的風景快速倒退。
方向盤在他手裡絲滑轉動,儀錶盤幾乎爆表。
我心臟跳得厲害,好像被死神牢牢扼住了心臟,「蕭庭亦,你瘋了嗎?」
蕭庭亦腳下油門踩到底,一臉癲狂的表情,「宋雨眠,看來你很怕死啊!」
我死死拽住車門上方的把手,身體顛得幾乎要散架了。
「因為我讓你的心上人不高興了,所以你用這種方式替她出氣?」
蕭庭亦受了刺激一般,握著方向盤的手青筋暴起,「我要跟沈湘訂婚了,你不打算跟我說點什麼嗎?」
車窗上倒映著我慘白的臉,我艱難扯出一絲笑意。
「祝你和沈小姐永結同心,百年好合。」
前面幾百米就是斷崖,車速絲毫沒有減下來的跡象。
蕭庭亦刀削斧鑿的臉陷在陰影里,眼中暗流涌動。
速度帶給人極致的感官刺激,讓人頭皮發麻。
男人腳下油門緊咬著,尾翼傳來的轟鳴聲刺激著人的耳膜。
他八成瘋了,想拉著我一塊兒死!
我汗毛根根倒豎,沒骨氣地求饒,「蕭庭亦,我還不想死呢!」
離斷崖距離越來越近,眼看著就要墜落山崖。
男人一個漂亮的漂移,成功化險為夷。
我倉惶推開車門,雙腿止不住打顫,險些沒站穩。
蕭庭亦拿出一根煙含在嘴裡,閃著寒光的黑眸盯著我。
我上去扇了他一耳光,大罵他是瘋子。
他強勢把我按在車上,一臉戲謔的表情,「我嚇唬嚇唬你而已,沒想到你膽子這麼小!」
我雙手卻被他牢牢禁錮,眼睛惡狠狠地瞪著他,像只炸了毛的貓咪。
他熟稔得撬開我的貝齒,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唇齒間糾纏。
我氣鼓鼓地瞪著他,「你要訂婚了,還玩得那麼花,沈湘知道嗎?」
蕭庭亦修長的手指拂過我的鬢髮,天鵝頸,在鎖骨處稍稍停留,一路慢慢往下。
他眼神驟然深邃,「一個月給你十萬,做我的情人怎麼樣?」
我笑了,「蕭庭亦,我不做情人!」
他憤然鎖住我的喉嚨,怒不可遏的模樣,「十萬太少了?五十萬?一百萬?」
「一百萬夠不夠?」
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唇瓣就已經被他密實封緘。
他強勢進駐,橫衝直撞,像個兇狠的大魔王。
我的眼淚滾落下來,「你非要這麼羞辱我嗎?」
他吻干我臉上的淚水,動作一點點趨於溫柔。
「跟你分手後,每個夜深人靜的夜晚,我都想你想得發瘋。」
「回到我身邊,好嗎?」
我心裡盪起層層漣漪,「蕭先生,麻煩先打款!」
5
我搬進了蕭庭亦在郊外的別墅。
搬進去前,我去了趟醫院,讓醫生給我開了藥。
癌細胞在體內作祟,我整晚整晚地失眠。
這種藥能減輕病痛的折磨,讓我好受一些。
醫生勸我儘早做手術,倘若手術成功,生命周期可以延長到兩年。
可手術風險很大,可能上了手術台,就再也下不來了。
我沒有告訴蕭庭亦,我得了腦癌,快死了。
因為是癌症晚期,所以我不打算折騰了。
經過兒科門診的時候,一個粉粉糯糯的女娃湊了過來。
她搖了搖我的衣角,一雙澄澈的大眼睛看著我,「宋老師,你生病了嗎?」
我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臉,「沫沫也生病了嗎?」
沫沫指了指排隊取藥的中年婦人,說福利院媽媽帶她來醫院看病。
因為貪玩掉泳池裡了,有點低燒。
她是自閉症兒童,一個內心善良的小天使。
我是自閉症兒童輔導員,經常去福利院做小朋友做心理輔導。
她們被父母拋棄了,自卑的心理伴隨著她們成長。我的工作,就是讓小天使們變得陽光開朗起來。
沈湘誤以為我偷偷生下了蕭庭亦的孩子,竟然把沫沫帶走了。
光天化日,他們竟然到福利院搶人。
我接到福利院媽媽打來的電話,才知道沫沫出事了。
賽車訓練場上,沈湘讓沫沫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瘋狂在訓練場上飆車。
沫沫被嚇得哇哇大哭,「宋老師,救救我!」
我頭皮陣陣發麻,「沈湘,你討厭我,也不該拿孩子撒氣!」
沈湘眼裡滿是嫉恨,「你以為有了這個野種,就想讓庭亦回心轉意?」
「他是我的,誰也別想跟我搶!」
我語調小心翼翼,生怕惹惱了她,「沫沫只是個孩子,你嚇到她了。」
萬一把她惹惱了,她會做出更加瘋狂的事情來。
沈湘恨毒了我,「你想救她,就站到賽道中間的位置。如果你不躲,我就放了她。」
我毫不猶豫回答,「好,我答應你!」
沈湘微微詫異,沒料到我答應得這麼乾脆。
她忍不住提醒,「萬一我剎車沒剎住,你就沒命了!」
看到我站到了賽道中間的位置,更加篤定了她心中的猜想。
6
引擎轟鳴的聲音,像是死神的召喚。
我站在賽道的中央,看著急速駛來的車輛,愣是沒有退縮。
危急關頭,蕭庭亦沖了出來,快速把我撲倒。
兩人翻滾進草叢裡。我受到了驚嚇,膝蓋蹭破了皮。
蕭庭亦傷得比我嚴重,手指不斷有血滴落下來。
他沖我嘶吼,「車速那麼快,你不躲,想死嗎?」
沈湘下車察看男友的傷勢,揚手就給了我兩巴掌,「庭亦的手不能受傷,會影響比賽,你不知道嗎?」
蕭庭亦眼底成了一汪冷潭,「湘湘,剛剛你差點鬧出人命!」
她眼中霧氣靡靡,「庭亦,我只想給這個拋棄你的女人一點教訓。」
「怎麼,你心疼了?」
蕭庭亦扯了扯嘴角,「我怎麼可能心疼她?我只是怕她的血髒了你的車子。」
我解開沫沫身上的安全帶,抱在懷裡哄了一會兒,她驚惶的情緒才慢慢平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