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陸煜鬧得最凶的那一年,家裡的東西都被我們砸光了。
我們互相謾罵,歇斯底里地詛咒對方。
可離婚前夕,他卻忽然變了一個人一般,說讓我原諒他一次,他保證以後再也不會讓我傷心了。
之後的三年,他果然說到做到。
可溫暖離婚的那天,我卻聽到他說。
「你讓我聽你的,不要離婚。
「可你呢?」
1
溫暖正在鬧離婚。
我擔心蕊蕊下課沒人接,所以一下班我就趕了過來。
沒想到陸煜比我還積極。
我正抬手想叫他,卻見陸煜牽著蕊蕊打著電話,根本沒有看到我。
「我聽了你的,不離婚。
「可你呢?
「看你這樣,我後悔了你知道嗎?!」
我腳步一頓。
陸煜在和誰打電話?
什麼他不要離婚?
什麼後悔了?!
我這一愣,便看到陸煜載著蕊蕊,車子滑了出去。
2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我往陸煜那打了好幾次電話。
結果都是通話中。
我因為陸煜那兩句話有點惶惶不安。
三年前陸煜是聽了誰的話不願意離婚?
現在他又在後悔什麼?
後悔沒有和我離婚嗎?
電話那頭,是誰?
是溫暖嗎?
我翻出溫暖的電話,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咬咬牙撥了出去。
「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我的手忍不住地抖了起來。
一直回到家裡,我都還有點恍惚。
溫暖是我的同學兼好友。
我們一起讀書的大學,也是同一年結的婚。
我和陸煜鬧得最凶的那一年,她曾和我一起哭過,罵過,甚至為了我單獨找過陸煜好幾次。
我為有這樣的好友而驕傲。
可是今天。
我好像發現哪裡不對。
回想起來這三年,陸煜不僅記得我所有的紀念日,就連我的喜好也一清二楚。
甚至上次,我生日的時候他還送我一個愛馬仕三年前的包。
那個包因為已經買不到了,我還很是遺憾了一陣。
這事,我只和溫暖說過。
可沒想到,很快我就收到了那個包。
三年前的陸煜,可不是這樣的。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細心的人。
難道這三年,陸煜所有送我的禮物,都是其他女人刻意安排的嗎?
只要想到這一點,我就忽然覺得無比噁心。
3
「下班了?洗洗手吃飯了。」
我眨眨眼,沒想到陸煜竟然在家。
「怎麼了?不舒服?」溫熱的手掌貼了上來。
不知道為什麼,很是平常的動作,可我卻忍不住避了一下。
陸煜皺眉,「怎麼了?」
我認真看著面前的男人。
現在的他對我體貼入微,甚至我來姨媽的時候還會因為不讓我沾冷水而將我的衣服都洗了。
這樣的他。
為我做的這些,到底是心甘情願。
還是。
因為聽話呢?
聽別人的話。
「溫暖離婚的事,辦得怎麼樣了?」我忽然問。
溫暖的丈夫有家暴的行為,每次一喝酒就喜歡打她。
她忍了三年了,這次才下定決心要離。
而陸煜就是溫暖的代理律師。
「還在辦。」陸煜並沒有多說。
我頓了一下。
「孩子呢?歸誰?」
「當然歸溫暖,這還用說嗎?」陸煜的語氣有點不耐煩起來。
「可是溫暖結婚後就沒有工作,離婚後孩子很難判給她吧?」
「砰!」
陸煜手裡的碗用力地放了下來,「她是你的朋友,你不是應該想著點她的好嗎?」
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正想說話,卻見他站了起來,拿著外套去換鞋。
「公司還有事,晚點再回來。」
看到關上的房門,我才回過神來。
我忍不住想,剛才我的那句話,哪裡不對嗎?
至於陸煜生這麼大的氣?
4
陸煜沒吃完就走了。
我心裡堵著一口氣,也吃不下。
想到陸煜今天的怪異,我還是忍不住出門,打車到了陸煜公司。
辦公大樓安安靜靜的,保安認識我,說樓上已經沒人了。
我不信,陸煜分明說過來加班的。
我說上去看看,保安很輕易地就放我進了公司。
可出了電梯,看著緊閉的玻璃門,我的心卻忍不住沉了沉。
公司根本沒人。
陸煜。
真的撒謊了。
我深吸口氣,轉頭打車去了溫暖家裡。
周毅看到我,以為我是為了他和溫暖離婚這事過來的,沉默著將我讓了進去。
「溫暖呢?」我問。
「她不是說去找你了嗎?」周毅莫名其妙地看著我。
我心裡一沉。
陸煜撒謊。
騙我說在公司。
溫暖也說去找我了,根本不在家。
我怕周毅馬上聯繫溫暖,問她在哪裡。
我忙道,「你真的要和溫暖離婚?」
周毅以為我是專門為了他們離婚的事上門的,便讓我幫他勸溫暖。
「我真的沒有打她!就是兩人爭執的時候我推她了一下!
「而且每次都是她先鬧起來啊!她說我沒本事,不如陸煜賺錢,還不如陸煜體貼,你說,她和我結婚前就知道我的工資就是這樣,如果嫌棄我就不要和我結婚啊!怎麼忽然就揪著這事不放了呢?
「而且老拿我和你家陸煜比,我真是……」
我的腦袋蒙了一下。
就好像什麼事,忽然塵埃落定了一般。
我渾渾噩噩下樓,茫然地站在小區樓下。
5
我忽然記起一年前。
那次是溫暖的二十八歲生日。
我想著我怎麼也該送個貴重的禮物表表心意。
於是我就去金店買了個鐲子。
可當我將鐲子帶回家後,卻看到桌子上已經擺著一個禮盒,裡面是一條愛馬仕的絲巾。
陸煜和我說。
「老婆,這是合作方送的,你看看喜不喜歡。
「不喜歡的話可以送人。」
因為剛好絲巾是溫暖喜歡的顏色,我便將那條絲巾送給了溫暖。
之後我經常看到溫暖戴著。
我還以為因為是我送的,所以溫暖才時刻戴著。
可現在想來,真的是這樣嗎?
而且,那條絲巾,真的是合作方送的嗎?
就這麼巧?剛好是溫暖喜歡的顏色?
而且陸煜對蕊蕊也真的很好。
一次我和溫暖帶蕊蕊去遊樂園玩。
陸煜下班後找了過來,過來時手裡還拿著三個香芋味的冰激凌。
我不喜歡香芋,我只喜歡香草味的。
而香芋,剛好是溫暖一直喜歡的味道。
還有偶爾一起外出吃飯時,陸煜總要特意交代服務員不要香菜。
我以為,這是他看重我朋友,是因為我。
我還曾暗暗地為這事竊喜過。
也曾特意將這事和溫暖說過。
現在想來,溫暖當時好像只是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回了一句,「陸煜對你真好。」
……
類似的事情,不勝枚舉。
6
很多事,沒往那方面想的時候,真的覺得沒什麼。
可忽然開竅了,就會覺得事事不對。
可是這麼晚了。
陸煜會在哪裡呢?
我該去哪裡找他?
他為什麼要騙我。
為什麼。
溫暖又為什麼要撒謊。
既然撒謊,那就肯定是去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了。
忽然,我想到了一個地方。
我打車去了我婚前買的那套公寓。
一年前,陸煜和我說這套房子放著也是放著,還不如租出去。
因為陸煜說是公司的同事租的,所以我按照市場行情還低了一成租出去的。
此後每個月房租按時到帳,我也從來沒有過來看過。
7
電梯門打開,我一步步走到 2008 門口。
門口的鞋架上,放著幾雙鞋子。
很不巧的,其中兩雙男鞋都是我買的。
而唯一一雙女鞋,我也很熟悉。
這雙鞋,我曾看到溫暖穿過。
我死死地盯著門口的鞋子,眼淚控制不住地掉了下來。
陸煜,你怎麼敢的?
我抬手想敲門,可看到門上的貓眼,我又停了下來。
轉頭,我去電梯旁的電房,將電閘拉了下來。
很快,聽到裡頭有動靜。
「你先別出來,我看看是不是電閘掉……」
看到門口的我,陸煜的聲音忽然消失。
「怎麼了?我和你一起去……」
他身後的女人剛露出一個頭,卻被陸煜下意識地往後擋了擋。
我面前,是只穿著一件襯衫的男人。
和,穿著一件浴袍的女人。
「恩雅,你聽我說。」
我一把推開陸煜,將手裡的包包打在了溫暖的身上。
8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包包打到溫暖的臉上,她尖叫一聲後退了幾步。
這個我看得比老公還重要的女人。
竟然真的他在一起!!!
他們怎麼敢的?
「恩雅你住手!」陸煜抱住我的腰,想將我往後拉。
我轉頭狠狠一巴掌扇到了他的臉上,「你滾!」
陸煜眼裡燃起怒火,「夠了!」
「我夠你媽!」我手裡的包包劈頭蓋臉地朝他打去。
陸煜只能伸手來擋。
「恩雅,你聽我說,你別衝動!」溫暖伸手來拉我,被我狠狠一巴掌摜到了地上。
這一巴掌,我幾乎是用盡了力氣。
「溫暖,我將你當成我最好的朋友,你睡我男人?
「你還是不是人?是不是人?!」
我雙眼充血,抓著溫暖的頭髮往前拖,又將她的頭狠狠地磕在了桌腳上。
「恩雅,你瘋了?」身體被狠狠推了一下。
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臉上一痛。
「啪」的一聲,我臉上火辣辣地痛。
陸煜雙眼通紅,竟惡狠狠地給了我一巴掌。
我捂著臉,不可置信時,他卻滿眼心疼地去將溫暖給扶了起來。
「陸煜,你別管我,你,你去看看恩雅!
「你,你怎麼可以打人呢?
「快,去和恩雅道歉!」
我看到陸煜抱著溫暖,溫暖卻使勁地推開他。
原本還對我怒目而視的陸煜,頓了一下,竟然真的不甘不願地朝我走來。
「你怎麼樣?
「你別一上來就一副潑婦的樣子,我和溫暖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在這裡是因為……」
「陸煜,道歉!」溫暖皺起了眉頭。
陸煜頓了一下,這才深吸一口氣,像是受了極大的屈辱一般。
「好,我打你是不對,我和你道歉!
「但是,是你先打的溫暖,我和你道歉了,恩雅,你也要和溫暖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