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明著擠兌我,想著他的職位和他神秘的後台,我生生咽下這口氣。
賠著笑無辜地開口。
「這事兒是我沒做好,何總放心,我這就回去重新找人報價……」
何琛不置可否,笑得意味深長。
我一陣肉痛,換了供應商,意味著我以後的外快就沒著落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何琛的目光總是有意無意地落在我身上,惹得我心裡一陣不舒服。
看來他盯上我了。
我知道,一定不能被他抓住把柄。
等閒下來,我馬上聯繫人去家裡先把電重新弄好,還要把廚房重新裝修。
李芸數次暗示我今天去她那兒,我惦記著要去建材市場看材料,拒絕了。
在我拿到離婚證前,李芸是不能跟我一起公開出現在人前的,不然被人抓住把柄,在公司給我穿小鞋,我這工作很可能保不住。
建材市場的板材五花八門,讓我看花了眼,更亂了。
以前裝修的時候,都是何清跑前跑後去盯,去買材料,我哪懂這些。
最後胡亂挑了一款跟家裡裝修風格相近的定了下來。
家裡裝修得需要人盯著,我把爸媽從老家接了過來,他們得知我跟何清離婚幾乎把全部財產都拿走了,我媽怒氣沖沖就要去找何清算帳。
「她嫁給你上過幾天班?哪來的臉分走那麼多錢?真是不要臉!我去找她要回來,她敢不給,我就天天在她家樓下鬧!」
我爸也氣得不行:「離就離了,以你現在的工作,找個女人不是難事,但怎麼能讓她把辰辰帶走呢?辰辰是我們老杜家的根啊!」
看著他們要去找何清算帳的樣子,我急忙拉住他們。
跟他們分析了利弊,錢給何清就給了,畢竟她養著兒子。
工作可不能丟,我又把李芸的照片拿給他們看。
爸媽對李芸很是滿意,「這個不錯,一看就是個能生養的,到時再給咱家生個大胖小子!」
這也是我的打算,等我跟何清正式離婚,我就讓李芸把房子退掉住到我這兒來。
她剛畢業,經歷的不多,我多哄哄就能拿下,以我對她的了解,她會答應嫁給我。
李芸年輕,生孩子體力精力也是最好的時候,到時讓她在家帶孩子,我去工作養她。
在家做個舒服的全職主婦跟在職場天天勾心鬥角,聰明人都知道怎麼選。
在家天天可以睡到自然醒。
哪像職場牛馬,每天到點就要起床。
再說以她的學歷跟工作資歷,也很難有大的進步空間。
我跟爸媽約定,等過幾天拿到了離婚證,我就帶李芸見他們。
9.
拿離婚證那天,我跟何清從民政局出來,看著紅本上的大字,我一時有些恍惚。
何清好像瘦了一些,整個人看起來比以前氣色好了許多。
竟有種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的想法。
我笑自己真是太戀舊了。
我準備離開,何清叫住我。
她有一瞬間遲疑,卻還是開了口。
「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我提醒你一句,少跟李芸接觸吧,她不是你能降服得了的。」
「何清,你是看不得我能找年輕小姑娘吧?」
何清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看來還是捨不得跟我離婚,不然就不會哭了。
好不容易止住笑,她譏諷地看著我。
「杜明非,你該不會覺得自己是個香餑餑吧?」
「沒有我,你可以試著去開展你的新生活,看看還會不會跟以前一樣順利?」
說一半留一半,她驅車走了,我看著遠去的汽車。
明明是捨不得,還非要放狠話故弄玄虛。
我等著她自己在外面碰壁回來求我。
正準備去公司,電話響了,對面公事公辦地提醒我。
我的房貸沒有按時還,希望我儘快把錢打上。
我這才想起,以前每個月都是我把錢給何清,她再轉到房貸卡上。今天已經四號了,我急忙往卡上轉錢,卻發現自己餘額不足。
煩躁地揉了揉眉心,離婚把錢都給了何清,僅剩的錢被我拿去買了材料裝修廚房。
我連打了幾個電話希望先借一萬塊錢來應應急,沒想到平時關係不錯的幾個哥們兒都支支吾吾說老婆管得嚴,錢都在老婆手上。
小孫還不解地問我。
「杜哥,你家的錢不都是在你手上嗎?怎麼需要問我們借錢了?」
我敷衍了幾句,掛了電話。
沒錢,但房貸不等我,我著急忙慌地回家找爸媽先拿一部分應急。
我媽不停在我耳邊嘮叨,讓我有錢了多給她一點,他們還要養老,又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我,責怪我如果不是給何清那麼多錢,我也不至於連這點錢都拿不出來。
這讓我有些煩躁,這些年我私下裡給他們的,少說也有二十萬,現在我只是要拿點應應急而已。
不管怎麼樣,房貸是還上了。
等我回到公司,所有人都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
我拉住小孫:「這是怎麼了?」
小孫緊張兮兮地開口。
「聽說是大老闆要來巡視……」
他看了看四周,咽了下口水,「聽說跟何副總同姓。」
跟何琛同姓,難不成是父子?
等看到來人時,我徹底傻了眼。
來人竟是我的前岳父!何清的爸爸何正軍。
腿抑制不住地發抖,我躲閃著不敢抬頭,身上的冷汗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電光火石間我好像什麼都明白了。
當初我為什麼能這麼輕鬆地進了公司,公司破格錄取,我還以為是我自己能幹。
工作中,我的業務能力不算突出,卻能晉升得如此之快,一同進公司的同事們還曾開玩笑:「你該不會是娶了老闆女兒吧?」
我會把何清拉出來:「你看她像嗎?」
何清因為爸媽離婚的事,跟父親關係不好,連在我面前提都沒提過他,我怎麼都沒想到他竟然是大老闆。
10.
我以為何正軍會找我,會以長輩的身份訓斥我一通為女兒出氣。
可是沒有,他連看都沒看我一眼。
只是在下午的時候,HR 通知我開會,一同去的還有李芸。
HR 公事公辦地看著我們:「杜經理、李芸,公司有規定,內部員工不允許談戀愛,你們違反了公司的規定。」
我想反駁,按規定,兩人戀愛可以一方離職,一方留下。
HR 似乎看出了我的意圖,擺手示意我閉嘴。
她拿出一份資料:「杜經理,你在職期間利用職務之便收受賄賂,公司要追究你的責任……」
「轟!」
HR 的話像是一道炸雷,我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完了。
我完了。
我不但丟了工作,還被公司起訴。
想到這兒,我急切地拉住 HR 的胳膊:「任姐,咱們這麼多年同事,你幫幫我……」
任姐看了我一眼:「你與其求我,不如去求求何副總。」
何副總?何琛!
我幾乎是抖著腿進了何琛的辦公室,他正在視頻,對面正是我的兒子辰辰。
辰辰稚嫩的聲音在電話里響起:「舅舅,媽媽同意你周末帶我去海洋館……」
我一個腿軟,幾乎跪在地上。
舅舅!
何琛掛了電話,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我。
「杜經理沒必要給我行這麼大禮,我承受不起。」
何琛是何清同父異母的弟弟。
就算何清跟他們關係不好,但對於他們來說,我才是那個外人。
何琛吐出一口煙圈兒:「我說我姐一向討厭跟我們有接觸,就連我爸給錢給車給房都不要,卻願意為了你來求他,我姐說得對,她當初還真是眼瞎。」
我狼狽地從何琛辦公室出來,匆匆離開。
我想去求何清原諒我,我知道錯了。
當初何清怨恨何父拋棄了她們母女,一直拒絕跟他們來往,也拒絕接受他們的任何財物。
我知道何清曾因為父母離異,在學校遭受過霸凌,她對父親與其說是怨恨,不如說是根本不想跟他相認。
結婚前她曾跟我說:「明非,如果以後你不愛我了,一定要告訴我。」
我當時說:「我會愛你一輩子。」
再見到何清,她簡直大變樣。
整個人雖然沒瘦多少,但身著高定,衣服恰到好處地展露出她的身材優勢,整個人襯托得貴氣十足,反倒比瘦的時候好看不少。
我看呆了眼,衝上去跪在她面前。
「老婆,我錯了,老婆你原諒我吧,我知道我混蛋,求求你看在辰辰的面子上,再給我一個機會……」
何清不動聲色地往後挪了挪,眼中毫無波瀾。
「杜明非你知道我為什麼在生了辰辰後,選擇全職在家帶他嗎?」
「因為,我小時候我爸忙工作,我媽也忙工作,他們把我扔給保姆,聚少離多,才離婚,我天真地以為,我在家全心全意地照顧孩子,照顧你,我們就會一直幸福下去。」
「可是我錯了,人心是不滿足的,尤其是你這種心思敏感且自尊心極強的大男子主義者。」
她眼神中滿是譏諷。
何清是在一次不小心看到我跟李芸的曖昧信息知道我們的關係。
她也糾結過要不要離婚,可每次看到辰辰,她不想辰辰跟她一樣,又放棄了那個想法。
逼著自己忍下來。
直到那天我提了離婚。
當天岳父在李芸小區見到我後,把車開走又折了回來,看到了我跟李芸一起下樓。何父打電話詢問了何清,才知道我們要離婚了。
前岳父之所以會去那個小區,是因為何清的奶奶在那個小區住,老人家念舊,不願意搬走,何父才會時不時去看她,順便在那照顧。
何清眼中的不屑,讓我清醒地認識到,她不屑於報復我。
是啊,她什麼都不用做,想要跟她拉近關係的爸爸、弟弟自然會幫她什麼都做了。
她說感謝我讓她看清了人性,她只是鬆鬆口,何父就把股份跟房子車子轉了不少到她名下。
她譏諷地看著我。
「現在的日子有多舒心,就讓我起起,以前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在侮辱我自己。」
11.
我正式被公司起訴,我利用職務之便,向供應商索要好處,一審判決我返還三十萬。
那些曾跟我稱兄道弟的供應商,一個個拿出證據,說我向他們索要好處,他們不敢不給。
各種證據下,直接將我拍死。
焦頭爛額之際,我發現李芸跟一個富二代勾搭在一起。
這讓我怒不可遏,衝上去跟富二代扭打,常年不鍛鍊的我,很快落了下風。
被人揍得毫無還手之力,更讓我生氣的是,李芸委屈地掉眼淚:「就是他,在以前的公司利用職務之便對我騷擾,現在都離職了,還騷擾我……」
我被揍得更狠了。
頂著鼻青臉腫回家,爸媽嚷嚷著要報警,我煩躁地回了房。
我必須歸還三十萬給公司, 不然就要進去三年。
咬牙把房子掛了出去,我信心滿滿,以我的資歷, 不怕找不到工作。
到時候我再買個更大的。
最終房子以低於市場價十萬賣掉, 爸媽整天嘟囔讓我去找何清賠罪。
可我知道, 何清不會原諒我。
我拿著剩下的錢,租了房子, 每天奔波在人才市場找工作, 可別人看到我的年齡就皺眉, 「不好意思, 我們不招三十五歲以上的。」
我今年剛好三十五。
倒是有看中我的, 別人問我為什麼從那麼好的公司離職時,我支支吾吾說不出來。
這個圈子不大, 稍微一打聽就明白了。
一直拖了三個月,我都沒找到工作。
我沮喪地窩在狹小的出租屋裡喝悶酒,李芸找來了, 她一頭撲進我的懷裡。
在她淚水漣漣的道歉加上酒精的作用下, 我們再次滾在一起。
李芸在我這兒住了下來, 像何清以前一樣為我洗衣做飯。
一段時間後, 她突然消失了。
一同消失的,還有我的卡,裡面的四十萬是我賣房後的全部家當。
這是我最後的退路。
等我去銀行掛失的時候,卡里的錢已經被人轉走了。
我報了警,警方讓我回家等,這種案件的周期一般不會短, 如果對方把錢揮霍了,基本上就血本無歸。
我無力跌坐在地上,好像自從跟何清離婚開始, 我就一直在走下坡路。
現在更是一無所有。
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深深懊悔當初為什麼腦子一熱跟何清離婚。
我去找何清,我跟她還有兒子, 我可以利用辰辰,讓她回心轉意。
在氣派的小區大門口,我不覺後退幾步, 何琛牽著辰辰, 他以一種陌生的眼神看著我, 不肯叫我爸爸,更不肯跟我親近。
何琛的譏諷絲毫不加掩飾:「我姐去喝茶了,我來帶辰辰,小孩子忘性大, 不認識也是正常的。」
我落荒而逃,回去的路上不小心跌倒,倒霉的是,腳腕骨頭裂了。
需要臥床靜養三個月。
我回了老家, 整天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好了後我也沒去找工作, 出去跟村裡的傻子一起曬太陽數螞蟻。
村裡人都說我回來, 多了一個傻子。
兩年後,我聽說李芸因為勾搭有婦之夫, 被人毀了容。
我們都遭受了我們的報應。
如果再給我一個選擇,我一定不會離婚。
可我知道,這輩子我沒這個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