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江盛接受新聞採訪時,有媒體收到了風,打探我們的婚姻狀況。
知道內情的朋友將視頻連結發給了我。
鏡頭前,江盛不緊不慢地開口。
「謝謝關心,我跟太太感情很穩定。」
「哈哈,離婚是不可能的,我愛她還來不及。」
「沒有出軌這回事,造謠要小心我的律師函哦。」
一字一句,他語氣中的堅定不容置疑。
那日我們不歡而散,江盛並沒有放棄。
玫瑰花每日一束,不間斷地送到我的辦公室。
我又上門找到他幾次談離婚,每次他都跟我耍太極,扯東扯西。
現在這太極,還耍到了大眾面前。
想了想,我還是發了一條微博:
【愛不起。】
配圖是爛黃瓜和離婚協議書封面照片。
發出去不到一分鐘,江盛的電話就撥了過來。
「你一定要鬧得那麼難看嗎?」
「如果你同意早點同意離婚,就不會變成今天這幅局面。」
他一頓,換上溫柔得一塌糊塗的語氣,甚至帶有幾分討好。
「我想了想,我們的婚姻,確實有點草率,這次換我追你,好嗎?」
我接受了他的示好。
「好,那你先簽了離婚協議書,不結束談什麼新開始。」
毫無意外,電話那頭剩下的只是沉默。
我向法院起訴離婚了。
開庭那天,江盛沒有出現。
等在法院門口的是張盈盈。
她站在我面前,臉色蒼白,眼角泛紅,良久才說出一句。
「我懷孕了,江盛的。」
「恭喜。」
祝賀一聲,越過她就要離開。
她忽然嘶吼一句:「他跟我分手了,如你所願。」
我定下腳步,抬頭望了望法院門口那幾個大字。
沉默震耳欲聾。
「你搞清楚,我站在這裡,不是等江盛過來領證的,我跟他在鬧離婚。」
實在忍不住想 cpu 她一把。
「你說你連孩子的爹都留不住,白月光當成你這樣,也算失敗了。」
張盈盈小嘴抿著,極力忍耐著,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若保留幾分當年那要錢不要愛的勇氣,我都服她幾分。
何必搞得那麼難看。
離開前,我好心提醒她:「不要太貪心了,握在手裡的錢才是自己的。」
至於後來她做了什麼打算,我就不得而知了。
11
但為了早日離婚,我決定幫張盈盈一把。
她懷孕的消息,李家人很快就知道了。
李家是大家族,對於傳承二字很為看重。
雖然說張盈盈這樣的家世,嫁進去希望渺茫,但萬一呢。
就算當不成夫妻,能撈一筆也算是不錯的結局。
江盛匆匆追到我辦公室解釋。
「她的孩子根本不是我的,你不要多想。」
故事的走向,我確實沒猜對。
可惜了,一張好牌,張盈盈再次打爛。
再看眼前人,眼下烏黑,臉色頹然。
我輕笑一聲:「嗯,知道了,不送。」
他不由得一怔,似乎沒預料到我會這麼不在意。
不死心追問:「現在所有問題都解決了,能換你一分的原諒嗎?」
我將身體向後靠了靠,望著他,語氣平靜回覆:「不能,這是你該吃的苦,與我無關。」
那日過後,江盛消失了一段時間,我怎麼找都找不到他。
後來,我在半夜接過了一個電話。
張盈盈哭了許久,才哽咽著開口:
「早知道聽你的了,這樣我至少還有錢,現在人也沒,錢也沒,我算什麼。」
那一瞬間,我感受到了人性的複雜。
說實話,我和江盛的婚姻,早就出了問題。
沒有張盈盈,遲早也會有別人。
張盈盈不過是往中間加了一把火。
但她把我定位成知心姐姐,這點就過分了。
掛了電話,心情煩躁到睡不著,我習慣性地給江盛撥電話發瘋。
凌晨兩點,電話響起。
很意外,這次的電話居然接通了。
江盛聲音帶有明顯的疲憊:「星星,怎麼了。」
我深呼吸幾下蓄力。
「啊啊啊啊啊啊!!!!!!!」
「江盛你個王八蛋,你為什麼不同意離婚,回來離婚啊啊啊啊!」
「你是不是莎士比亞的後代,莎比啊。」
電話那頭,只剩下沉重的呼吸聲。
「沒死就說話啊!」
「嗯,這周三,你看時間方便嗎?」
什麼?
我一時反應不過來,惴惴不安地向他確認:「你同意離婚了?」
他啞聲說:「嗯,周三下午我們再詳談。」
12
對於江盛態度的轉變,霍銘也覺得很不可思議。
「我們鬥了那麼多年,他咬死的東西,不會那麼輕易鬆口。」
「他也不是那種會良心發現的人。」
我想了半天,能想到的最壞打算。
不過是他找到了新歡,想要我凈身出戶,還要吃掉我那 8 棟樓。
如我所料,見面那天,他遞給我一份新的離婚協議書。
但協議里關於財產分割這塊,他送我的房產和錢,比我原來的那份豐厚許多。
他說:「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可以提出來,我儘量滿足。」
我不缺錢,想不明白他的意圖,只怕夜長夢多。
對於這份協議,根本不敢再多問一個字。
拿起筆,就乾淨利索地簽了字。
離婚手續辦得很快,沒幾天,我就領到了離婚證。
「以後不要半夜出去喝酒了,不安全。」
「之前住的那套房子是你的了,管家傭人用習慣的話就留著,工資我出。」
「其它的,希望你以後都過得開開心心。」
他的話詭異得讓人害怕。
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才發現江盛瘦了許多,臉色蒼白,難掩憔悴,似有病態。
「你沒事吧?」
似乎沒預料到我的關心,他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沒事,我們就這樣吧,再見。」
那天后,江盛就不怎麼出現在公眾面前了。
聽說公司的事也逐漸移交到了他妹妹手裡。
有小道消息說見他經常出入醫院。
這些事,我沒去打聽,畢竟都與我無關了。
12
拿到離婚證,最開心的人是霍銘。
他表面裝得毫不在意,只是叫上他認識的所有朋友,開了一個派對。
然後把我的離婚證裱起來,掛在我床頭。
本來他是想把離婚證掛在他家門口的,我沒同意,太引人注目了。
霍銘總會出其不意地出現在我家門口。
他說他想我了,就來了。
我陪他在花園裡散步,他說:「今晚月色真好。」
抬頭望了眼那黯淡無光的夜空,我點頭附和。
後來,應邀上他家吃飯時,又在他房間發現了一個秘密。
床頭對著的那一面牆,掛滿了我的照片。
年份跨度極大,最早可追溯到高中,放大掛在中間的是我的婚紗照。
心情很複雜, 他像個變態一樣偷窺著我人生, 雖從不打擾, 但確實有點嚇人。
霍銘看著我的表情,嚇得幾乎要哭。
許久,他才顫著音問:「我全都拆下來,你能不能原諒我?」
我嘆氣, 轉身抱住他。
「以後不要干這些事了, 你這麼愛我, 我會害怕。」
看不到他的表情,我只感覺腰間力度加重,然後一滴淚砸落在頭上。
「嗯……對不起,我等太久了, 不幹點什麼, 怕自己會瘋掉。」
他的聲音像是梗在了喉嚨里,酸澀又沙啞。
那一天, 他抱了我許久, 一遍又一遍地喊著我的名字。
到最後,他哭得支離破碎。
「還好,最後還是讓我舔到了。」
「謝謝你救了我, 沈挽星……」
13
跟霍銘的這一年, 我過得很開心。
他是很有儀式感的人, 一天 365 天,360 天都當節日過。
他說要彌補自己缺失的那十年。
關於江盛的消息,還是從他妹妹口中聽來的。
她說江盛生病, 快不行了,問我方不方便去看看他。
本來是不太想去的,但看在過去十幾年的情分上, 死前探望一下也不算過分。
病床上,江盛被病痛已經折磨得不成樣, 面頰消瘦, 就連呼吸都微弱而艱難。
早就沒了往日的半點神采。
江盛妹妹說是腦子出了問題,記不清東西了才發現的, 治不好。
他記憶不好, 早有徵兆。
原本還以為是不上心, 不在乎, 沒想到是真的有病。
但又怎樣呢,有病也不能抹去他出軌,玩弄人心的罪狀。
江盛睡了挺久, 醫生說他每天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了。
等了片刻,我準備離開。
江盛卻微弱地睜開了雙眼, 視線聚焦, 才看清來人是我。
他的嘴巴動了動, 我聽不清, 湊近了身子。
才聽到一句話:「你最近怎樣?」
我偷偷擦去眼淚,笑著回應:「挺好的,我現在跟霍銘在一起。」
他艱難地點了點頭, 沒再說話。
看了看時間,我起身跟他告別:「就這樣吧,霍銘還在外面等我, 你保重。」
他張了張嘴,很快又合上。
然後嘴角勉強牽出了一絲虛弱的笑意。
轉身離開時,背後傳來一串猛烈的咳嗽聲。
我替他叫了醫生。
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