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門保姆完整後續

有不甘。

有倔犟。

還有可憐兮兮。

但奇怪,我心裡卻毫無波瀾,一絲情緒都沒有。

仿佛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兒子。

我們對視了幾秒,彼此都沒有說話。

電梯很快來了。

我走進去,沒再看他。

22

第二天傍晚,江繁星從外面騎腳踏車回來,對我說:

「宋姨,我剛剛看到陸辭在我們家院子外面。」

陸辭?

我想了想,才道:

「不用管他,先去洗手,要吃飯了。」

兩個小時後。

江繁星彈完琴,偷偷溜出去,又來跟我報告:

「陸辭還在外面。」

「知道了,時間不早了,你快去洗澡。」

九點半。

兩小隻都睡了。

陸辭還在外面。

這幾天降溫,溫度比較低。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幹嘛,只能走出去。

「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聽到了自己語氣中的不耐煩。

陸辭看見我,神情有些窘迫,還有些懊惱。

半晌過後,嘴巴囁嚅了一下。

聲音很輕,我沒聽清楚。

「再說一遍,大聲點。」

這回,我聽清了。

他說他餓了。

「餓了就讓孟微然給你做便當,你不是最喜歡吃她做的便當嗎?」

我無不嘲諷。

陸辭不說話,頭低了下去。

「趕快回去,要下雨了。」

說完這句話,我轉身要走。

但他卻沒動。

我感覺自己的耐心快要耗盡。

手機卻在這個時候響了。

劉叔打過來的。

他問陸辭有沒有在這裡。

電話里聊了兩句。

我這才知道,原來陸辭已經沒住在壹號公館了。

他現在住他爺爺奶奶家。

陸家老宅離這裡挺遠的,走路少說也得半個小時。

難不成他是自己走過來的?

儘管很不情願,但我還是給陸家老爺子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們陸辭在我這裡。

然後把他領進屋,隨便下了碗麵條。

陸辭是真餓了。

狼吞虎咽地,一碗面吃得乾乾淨淨。

和以前吃飯時,像是我在碗里給他下了藥的表情形成鮮明對比。

吃過飯。

我問他為什麼會住在爺爺奶奶家。

原來,陸宴欽出事沒幾天,孟微然發現自己懷孕了。

她順理成章地住進陸家。

一次下樓梯的時候,孟微然崴了一下。

母女倆一口咬定是陸辭推的。

孟微然跟老爺子發難,讓對方必須把陸辭接走,不然自己可不能保證肚子裡的孩子會怎麼樣。

老爺子顧及孟微然肚子裡的小孫子,便把自己的大孫接了回去。

現在,孟微然和梁沫沫那對母女徹底成為壹號公館那幢房子裡的女主人。

甚至不讓陸辭去看他爸爸。

「你不是盼了很久嗎?說要讓孟微然當你的媽媽,梁沫沫當你的姐姐。」

「現在怎麼被人趕出來了?」

這種大好機會,我不可能不去嘲諷陸辭。

簡直就是大快人心。

「你不應該來我這裡,應該去她們母女倆那裡,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求她們讓你住進去,求她們讓你去看你爸爸。」

陸辭低著頭,像個啞巴一樣。

再也沒有了以前跟我對陣時的劍拔弩張與不耐煩。

「我現在開車送你回你爺爺家,走吧。」

陸辭縮了縮鼻子,哽咽道:

「我不想跟爺爺奶奶住,媽媽,我能跟你住嗎?」

「別叫我媽,我不是你媽。」

想到陸辭以前對我的各種傷害。

我真的很難對他有好臉色。

過了一會兒,陸辭開始抽泣。

我真的很煩。

「別哭了,福氣都被你哭沒了。」

「這麼喜歡哭,去你爸病房裡哭,他不需要福氣。」

陸辭死死捂住嘴巴,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音。

「去洗澡吧,一樓有浴室,有客房,洗完澡自己找地方睡,明天我帶你回去。」

23

大清早。

江繁星一見到我,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大,彩虹屁一句接一句:

「天啦!宋姨,你今天化妝了?」

「好漂亮!你要去幹嘛?相親嗎?」

「你不要我舅舅了?」

我往她嘴裡塞了一個麵包,總算堵住她不斷嘰嘰咕咕的嘴巴。

「一會兒我要送陸辭回去,你跟哥哥好好待在家裡,別亂跑。」

江繁星看到旁邊的陸辭,眼珠轉了幾轉。

表情倏地放光,八卦之火在她的眼裡熊熊燃燒。

「是要跟那對母女倆吵架嗎?我要去我要去,嗚嗚,宋姨,求求你了,我絕對不會給你添亂的。」

我真是無語了。

「大人談事情你去幹嘛?萬一我們倆打起來,你也不安全。」

啪。

江繁星一拍桌面,一臉的英勇就義。

「那我更要去了,我得保護你,哥哥,你說是不是。」

江慕白喝了一口牛奶,慢條斯理道:

「宋姨才不需要你的保護,沒看到她已經請了保鏢嗎?」

江繁星回頭,果然看見客廳里站著一個身材魁梧且戴著墨鏡的男人。

這個人的確是我花重金請來的。

當然,這招是跟孟微然學的。

江繁星抱住我的大腿,開始耍無賴。

「宋姨,我不管,今天你去哪兒我就要去哪兒,你絕對不可能甩掉我。」

24

我帶著江繁星和陸辭來到陸家的時候。

孟微然母女倆在餐桌上其樂融融地喝著燕窩。

梁沫沫正配合她媽,使出各種剪刀手,擺出各種 pose。

見狀,我也咔咔拍了兩張。

隨後發給我的前婆婆。

也就是陸辭的奶奶。

並附上一段語音:

「自家的孫子在外面流浪,你兒子姘頭的女兒卻在陸家優哉游哉地喝著燕窩,陸老太太,不知道你心情如何?」

孟微然見到我,唇角的笑容瞬間凝固。

一秒鐘變臉。

「宋鸞,你說誰是姘頭?」

「還有,誰准許你進來的?」

這人還真是審時度勢。

以前見到我,雖然眼神里都是得意與挑釁,但嘴巴上至少要裝裝樣子。

現在一上位,就徹底不裝了。

「誰是姘頭,你心裡沒點數?總不可能是我吧。」

孟微然站起來,驟然冷笑:

「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已經懷了陸宴欽的兒子,我是他的未婚妻。」

「警告你,立刻給我滾出去,這裡不歡迎你。」

我覺得十分好笑。

然後,就真的笑出了聲。

「陸宴欽的兒子,好像誰沒有似的,我的已經生了,你的卻還在肚子裡。咱們倆倒是說說,誰更有資格站在這裡?」

「你怕不是ƭū₄得了失憶症,你們已經離婚了,你被陸宴欽踹了。」

「這麼說,你有結婚證了?拿出來我看看。」

她當然拿不出。

因為她和陸宴欽還沒來得及領證。

真是樂煞我也。

「宋鸞,我不想跟你胡攪蠻纏,立刻給我滾......」

啪!

我毫無徵兆地甩了她一個耳光。

四周靜謐。

空氣凝固。

孟微然懵圈了。

原地愣怔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你敢打我?」

她看起來是如此不可置信。

的確。

以前她明里暗裡勾引陸宴欽,白天晚上地給他發信息。

又千方百計離間陸辭跟我的感情。

但我都沒有跟她動過手。

所以......

啪!

我再次一巴掌揮過去。

孟微然的臉迅速腫起來。

「這兩個耳光是替陸辭還給你的,你一個大人打小孩,所以我得雙倍討回來。」

「孟微然,你算個什麼東西?敢打我的兒子。」

我甩了甩手掌,不緊不慢道。

梁沫沫看到她媽連挨兩個耳光,瞬間紅了眼,憤怒地朝我撞過來。

「你敢打我媽媽,你個壞女人。」

我被她狠狠撞了一下,沒來得及將她推開。

「你敢推我宋姨,你這個死綠茶,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

江繁星像一枚炮彈似的衝上來,狠狠扯過梁沫沫的頭髮。

一把將她拽倒在地。

「啊!」

梁沫沫痛得大叫,急忙反擊,伸出她的爪子。

我想起她上次抓壞陸辭的臉,立刻預判了她的動作,上前死死捏住她的手腕。

「繁星,這女孩最喜歡用她的爪子撓別人,還有她的嘴巴,你小心點。」

江繁星一聽,抓起對方的胳膊,張開虎牙,毫不猶豫地咬下去。

梁沫沫殺豬般的哭聲響起。

孟微然衝過來拉我,氣急敗壞:

「放開我女兒。」

陸辭見狀,狠狠去推孟微然。

「放開我媽媽,你這個臭女人。」

孟微然懷了孕,被陸辭猛地一推,雖然沒有怎麼樣,但整個人嚇得臉色煞白。

她忙不迭地退到一邊,發瘋似的嚎叫:

「來人,快來人。」

很快。

人都被她叫來了。

但大家都是你望著我,我望著你,面面相覷。

卻沒有一個人上前。

我十分好心地為她答疑解惑:

「你在叫誰?劉叔?張嫂?陳司機?還是李嫂?我在這個家裡住了七年,你猜他們會幫誰?」

「還是說,你在叫你的保鏢?」

「不好意思,今天我也帶了人,你那個保鏢這會兒不知道在哪裡挨揍呢。」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你打陸辭的時候不是挺得意的嘛。」

孟微然胸口劇烈起伏著,神色憤怒:

「宋鸞,我懷孕了。你最好想想,你能不能承擔得起這個後果。」

我驚奇道:

「我要承擔什麼後果?這麼多人證在這,我可是碰都沒碰到你啊。」

「當然,你自己心情一個激動,萬一摔了或者滑了,那可就跟我沒什麼關係了。」

梁沫沫鬼哭狼嚎的聲音穿插進來:

「嗚,媽媽救我,我的臉好疼。」

我扭過頭,發現那三個小孩還在干架。

梁沫沫被江繁星和陸辭壓在地上,絲毫動彈不得。

她再也沒有了那天在醫院走廊上張牙舞爪、囂張得不可一世的勁頭。

臉頰跟脖頸上還掛著幾道血淋淋的痕跡。

我趕緊叫停了江繁星。

別的我都不怕,就是怕這位大小姐受傷。

哪怕是掉根頭髮,也夠我受的了。

聽到我叫她,江繁星也沒再戀戰,雄赳赳氣昂昂地站起來。

我趕緊上前檢查。

還好,除了頭髮亂得像個雞窩之外。

倒是沒受什麼傷。

梁沫沫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抹了一把臉,發現手背上新鮮的血漬。

哭得那叫一個上氣不接下氣。

25

我帶著陸辭走到二樓。

發現他的房間已經被人占了。

之前滿滿一牆櫃的樂高軍艦、戰鬥機,全部變成了芭比娃娃,以及各種卡哇伊的手辦。

呵。

這間兒童房是除了主臥之外,採光最好、面積最大的一個房間。

孟微然倒是有眼光。

知道好東西都留給親生女兒。

「你的玩具呢?」我問陸辭。

「她們全部扔了。」

他的聲音帶著隱隱的哭腔。

我走進房間,拉開衣櫃,將裡面的各種裙子全部拿出來扔掉。

又打開玻璃展示櫃,把那些芭比娃娃、手辦統統掃到地上。

梁沫沫已經追上來,見我一直在扔她的寶貝,立馬跳起來尖叫:

「住手,這是我的房間,你們給我住手!」

江繁星在一旁冷冷嗤笑:

「喲,鳩占鵲巢你還有理了?這房子是你媽買的嗎?明明就是陸家的房子。」

果然大了一歲,語文成績也有了提高。

還知道鳩占鵲巢這個成語。

江繁星罵完後,又想到什麼,雙手抱胸,氣定神閒地問陸辭:

「她們之前是怎麼對待你的玩具的?」

「全部都掰亂了。」

「那你還等什麼。」

江繁星隨手從地上拿起一個芭比娃娃,像是女殺手附身,一把就扯亂了對方身上的裙子。

把我都看懵了。

陸辭很快反應過來,也隨之照做。

梁沫沫在一旁氣瘋了。

就好像那兩人在拿刀割她的肉。

「啊啊,你們給我住手,不准動我的娃娃,你們這兩個瘋子!」

江繁星一邊大搞破壞,一邊不忘教訓她:

「現在知道是你的娃娃了,掰亂別人玩具的時候,怎麼就不長長腦子?」

「關你屁事,我又沒有掰你的,你這個惡毒女魔童。」

「為什麼不關我事?宋阿姨是我舅舅的女朋友,陸辭是她的兒子,那他就是我表弟,你欺負我表弟,我當然得替他報仇了。」

梁沫沫眸底猩紅,幾乎是目眥欲裂。

她今天可是遇到對手了。

打又打不過,罵也罵不贏。

江繁星可不是陸辭這種憨憨蠢蠢的傻白甜。

很快,她媽孟微然也上來了。

看到這滿室狼藉,瞬間血壓升高,眼前一黑。

「宋鸞,你在幹什麼?」

「我幹什麼?你把我兒子的房間強制霸占給你女兒,你還問我幹什麼?孟微然,你要不要臉?」

「我是陸宴欽的未婚妻,為什麼不能有這個房間的使用權?」

「你還未婚妻?你就是個姘頭。」

孟微然對這個稱呼深惡痛絕,她幾乎是吼叫出聲:

「你住嘴,我已經懷了陸宴欽的兒子,我跟他是合法的。」

我心情極好,耐著性子跟她爭辯:

「你懷了陸宴欽的兒子,但我生了陸宴欽的兒子。」

「而且我生的是嫡長子,是太子,要住在東宮的。」

「你生的只能叫庶子,壓根不配住在這裡,只能住地下車庫。」

我一句比一句離譜。

主打一個胡說八道,氣死孟微然不償命。

我要把以前受的氣全部討回來。

難怪人家都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風水果然是輪流轉的。

今天也輪到我揚眉吐氣了。

孟微然氣得渾身直顫,手機都拿不穩了。

「我要報警,我現在就報警。」

她要報警,我更加樂意了。

「你報吧,陸辭跟陸宴欽可是在一個戶口本上的,我好歹是陸宴欽的前妻,你老人家是哪位,別人可就ţù₉不知道了。」

「啊!!」

孟微然把手機一摔,表情有些癲狂。

「宋鸞,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從二樓跳下去,我肚子裡的孩子沒了,你也脫不了干係。」

我勾起唇角。

她想拿這個威脅我,腦子怕是秀逗了Ťûⁱ。

「你肚子裡的孩子保不保得住跟我有什麼關係?保不住最好,陸辭就是陸家唯一的男丁。」

「你自己要跳樓,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樓道上的監控可以為我作證。」

「警察最多教育我一番,畢竟我可什麼都沒做,是你自己想不開要跳的。」

看著孟微然崩潰又絕望的臉。

我想起那個送喝醉酒的陸宴欽回家,朝我笑得一臉挑釁的她。

想起光明正大地穿著我的裙子出現在陸家宴會上的她。

想起她和梁沫沫、陸宴欽、陸辭父子倆在旋轉餐廳慶生。

那個挽著陸宴欽的胳膊,笑得像個女主人的她。

嘖嘖。

誰能想到,還有這麼一天呢?

真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26

我成功把陸辭送回了陸家。

孟微然這次被我氣得夠嗆,聽說還去醫院住了兩天。

一出院,她就拿肚子裡的孩子威脅陸家老兩口,死活要跟陸宴欽領結婚證。

我這才知道,原來植物人也可以領證。

不過。

孟微然的要求遭到了老爺子的拒絕。

要領證可以,但他要確保孟微然肚子裡懷的是孫子。

而性別測試,至少要等到胎兒四到五個月,才能夠完全可以確定。

孟微然只能再等。

回到陸家的陸辭顯然是成長了。

可能是徹底看清了孟微然母女倆的真面目。

他不再是那個怯弱膽小、只會任人欺負的陸辭。

性格強勢了很多。

聽說現在天天在家跟梁沫沫打架。

互下死手的那種。

所以,我在送江繁星和江慕白去學校的時候,常常會看到身上帶著「功勳章」的陸辭。

有時候是手上貼著創可貼。

有時候是臉上貼著創可貼。

每次遇到後,陸辭都會可憐兮兮地望著我,企圖跟我搭話。

但我很少理他。

幫陸辭回到陸家只是不想他每天晚上蹲守在江家外面,和孟微然干架也純粹是我看對方不爽。

但不代表我會跟陸辭和解。

也不代表我原諒了他。

27

開學沒多久,又發生了一件事。

被醫生判定為植物人,且昏迷了整整兩個月的陸宴欽醒了。

沒錯。

毫無預兆地醒了。

孟微然本來還喜不自勝。

可是,醒來後的陸宴欽卻像變了個人似的。

態度決絕地跟孟微然提出了分手。

即使對方已經懷了他的孩子,也堅決不肯復合。

誰勸都不好使。

一開始,我還很納悶。

以為陸宴欽吃錯了藥。

直到後來,才在劉叔的口中得知了真相。

原來,陸宴欽在昏迷期間,聽到了孟微然打給律師的電話。

孟微然一直在電話里諮詢,結婚如何避免簽婚前協議?

如果自己跟陸宴欽結婚了,作為妻子的她是否有權力單方面放棄對植物人丈夫的治療?

陸宴欽離世,她肚子裡的孩子能分到陸家的幾成財產?

如果陸家老兩口不同意放棄陸宴欽,自己是不是非要熬死了陸老爺子和陸老太太,她才能掌握陸家的經濟大權?

好傢夥。

我懷疑陸宴欽就是這樣被孟微然氣醒的。

這種情況,難怪他死活要分手。

妥妥的蛇蠍嬌妻。

孟微然也太不小心了,打電話也不知道避一避。

她不知道植物人也是有意識的嗎?

陸宴欽提出分手後。

孟微然傻眼了。

隨即在陸家一哭二鬧三上吊。

陸宴欽很快把她在醫院的所作所為一一告訴了陸家老爺子。

老爺子暴跳如雷。

偏偏這個時候,孟微然肚子裡孩子的 B 超結果出來了。

是個女孩。

並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兒子。

向來重男輕女的陸老爺子,當天就跟孟微然直接挑明。

這個孩子,孟微然自己想生,也可以。

生了,陸家會按每個月三千塊的生活費標準打到她卡里。

不生,陸家則會一次性補償她十萬,當做營養費。

孟微然的天都塌了。

她處心積慮、汲汲營營為自己策劃了三年,結果被區區十萬塊就打發了。

怎麼可能甘心?

於是,孟微然決定生下肚子裡的孩子,將來慢慢跟陸家耗。

因為她覺得,自己肯定比陸家老爺子活得長。

老爺子得知孟微然要生下孩子,雷厲風行地改了遺囑。

將自己名下百分之九十五的資產,直接越過陸宴欽,過戶到了陸辭的名下。

這樣一來,就徹底斬斷了孟微然的後路。

聽說孟微然氣得太狠,當天晚上便見了紅。

送到醫院後,被告知胎停。

最後,陸家老爺子讓秘書拿了一張十萬的支票送過去,便劃清了陸家與孟微然的全部關係。

28

沒想到陸宴欽會來找我。

還說要跟我復婚。

我像看傻子似的看了他半晌。

「你腦子抽風了吧。」

陸宴欽一臉誠摯,瞬也不瞬地看著我。

「宋鸞,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對,在感情上迷失了一段時間。」

「但死過一次之後,我已經徹底醒悟過來,其實我愛的人一直都是你,尤其是在昏迷的那段時間裡,這種感覺最為強烈。」

「我爸媽也認識到了錯誤,他們都贊成我們倆復婚,給陸辭一個完整的家。」

聽完他發自肺腑的告白,我的內心毫無波瀾。

甚至有點想笑。

台詞真老土啊。

「你想要跟我復婚?」

「是。」

「可以,先 v 我兩千萬吧。」

陸宴欽愣了一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什麼?」

「陸宴欽,你不會忘記上一次我跟你離婚是凈身出戶的吧。怎麼?我在你心中這麼傻?被你三言兩語騙一騙,然後跟你復婚,過個幾年之後,你又出軌了愛上哪個女人,我再次身無分文地被你們家趕出來。」

「不會。」

陸宴欽急忙打斷我,還舉起了自己的一隻手,做發誓狀,認真道:

「我跟你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情,我們也絕對不可能會再離婚。」

「空口無憑,所以我才讓你 v 我兩千萬,要簽合同,要註明自願贈予。」

陸宴欽沒再說話。

我冷笑一聲,正要送客。

「可以。」

斬釘截鐵的聲音,確定以及肯定的態度。

我有些意外地看著陸宴欽。

沒想到他會同意。

難得。

看來他是真的想跟我復婚。

可惜,我沒有一丁點愉悅的心情。

也沒有一點點動心。

哪怕他答應給我兩千萬。

好奇怪。

這一刻,我竟然覺得自己也沒有那麼愛錢了。

一個髒掉的男人,我真的沒有一點要回收的想法。

「不必了,陸宴欽,我現在的生活很好,比我以前的生活好了一百倍還不止。」

「而且,江繁星和江慕白要去國外念書,我已經答應江時予,陪他們倆去國外。」

陸宴欽瞪大眼睛,眸底皆是不可置信,半天沒反應過來。

「宋鸞,你是說你不想照顧親生兒子,卻要去國外給那兩個小孩當保姆?」

「如果陸辭知道了,他會怎麼想?你可是他的親生母親。」

都這個時候了,他竟然還想要綁架我。

我冷笑了一下。

「陸辭怎麼想,跟我一毛錢關係都沒有。」

「我們離婚的時候,他就說了要跟我脫離母子關係。」

「心心念念讓孟微然當他的媽媽,結果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所以想起我這個親媽來了。」

「我為什麼要在原地等你們,我是什麼很賤的人嗎?」

陸宴欽沉默好一會兒,才再度開口:

「我知道,是我們父子倆讓你失望了,可是現在我們回頭了,一切都還來得及,我們一家三口開開心心、快快樂樂地在一起生活不好嗎?」

神他媽的開開心心,快快樂樂。

我真是佩服他的臉皮。

到底是有多厚,才會講出這樣的話。

「回頭?怎麼回頭?」

「陸宴欽,你跟孟微然都睡爛了,還想跟我回頭?誰給你的臉?」

「你鑲鑽了嗎?我非要跟你在一起?」

大概是沒有聽過我如此犀利難聽的責罵,陸宴欽的臉上一會兒青,一會兒白。

嘴巴開開合合,最後吐出幾個字:

「你不想原諒我沒關係,為什麼不能原諒陸辭,他只是個孩子。」

我不想再跟他聊下去。

於是站起來,準備送客。

「陸宴欽,你非要我明說嗎?」

「我不愛你,甚至也不愛陸辭了。」

「我很喜歡江繁星和江慕白,他們兄妹倆是我見過最可愛最聽話最乖巧最聰明的小孩子,我喜歡跟他們住在一起,我愛他們兩個。」

「就像陸辭以前希望孟微然當他的媽媽。」

「現在,我希望自己能夠守護江繁星和江慕白,也希望能好好看著他們倆長大。」

陸宴欽臉上一片灰敗。

他失魂落魄地看著我,心裡很清楚,無論他說什麼我都不會再改變主意了。

開門的時候,我看到了陸辭。

他站在門口,眼眶裡蓄滿了淚水,看上去很傷心又可憐。

大概是聽到了我剛才的話。

不過,我已經不在乎了。

29

送走陸家父子倆,我回到客廳。

意外發現江繁星和江慕白都站在樓梯間。

兩個人都格外安靜。

也不知道他們倆在這站了多久。

該不會......

我努力回想著自己剛才跟陸宴欽說過什麼?

好像說他跟孟微然都睡爛了。

還問他是不是鑲鑽了?

暈!

我一時汗流浹背。

「你們......在這裡站了多久?」

「很久了。」

江慕白眨著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認真回道。

完蛋!

他應該沒聽懂那兩句話的意思吧。

畢竟他還只是個小學生。

我安慰自己。

下一秒,江繁星衝過來,緊緊抱住我。

沒過一會,我感覺自己的手臂上一陣濕潤。

什麼情況?

我推開江繁星,發現她竟然在流眼淚。

「發生什麼事了?你為什麼哭?」

江繁星揩了一把眼淚,淚眼朦朧,抽抽噎噎道:

「宋姨,沒想到你竟然為了我和哥哥,拒絕了陸辭爸爸的兩千萬,你為什麼要對我們這麼好?」

我鬆了口氣。

原來她是因為這個哭。

「因為我捨不得咱們的江繁星大小姐和江慕白大少爺,萬一我走了,你們倆又被人忘記了,關在門外,進不了屋怎麼辦?」

去年有段時間,江時予的父親身體出了狀況。

江時予和母親陪對方去國外檢查。

正好那幾天,照顧這兩個小傢伙的老保姆也生病住院。

江時予那時候有個正在發展的聯姻對象。

對方主動提出照顧兄妹倆幾天。

正好那天是陸辭生日,那個女孩把他們兄妹倆放到我家後,跟朋友去酒吧喝酒喝大了,竟然把這兩個小傢伙給忘記了。

江時予不敢讓他爸媽知道,連夜坐飛機趕回來的。

後來沒多久,他跟那個聯姻對象便分手了。

當然,這些事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

「宋姨,你真的不能嫁給我舅舅嗎?我好希望你成為我的舅媽。」

江繁星抱著我,喃喃問道。

「當然不能,你舅舅是我的老闆、僱主,我跟他的關係可是很純潔的。」

「是不是因為我舅舅以前交過女朋友,你覺得他不幹凈,所以才不要他的。」

我......

現在的小姑娘思想都這麼成熟的嗎?

「不是,你舅舅是個很大方的僱主,我對他非常尊敬,所以對他產生不了一點其他的想法。」

「那我舅舅到底付你多少錢一個月?」

怎麼聊到這裡了?

「挺多的。」

「挺多是多少?」

「二十多萬吧。」

是的。

我又漲薪了。

江時予為了讓我去國外照顧兩個小傢伙,直接給我開了三百萬年薪。

照這樣下去,我很快就要發財了。

江繁星聞言,撇了撇嘴巴。

「才這麼點。」

大小姐,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什麼叫才這麼點。

你知道這個世界上能拿三百萬年薪的人實在是寥寥無幾好嗎?

「我舅舅也太小氣了吧,你可是拒絕了陸辭爸爸的兩千萬哎。」

如果江時予在這。

一定會對自己的外甥女說:「我謝謝你。」

「也許你可以讓舅舅給你漲到五百萬年薪?」

江慕白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對我說道。

「你知道我現在的年薪?」

「不是三百萬嗎?」

我瞪大眼睛,驚詫道:「你怎麼知道的?」

他一臉無語。

「月薪二十多萬的話,年薪一猜就是三百萬啊,這麼簡單。」

簡單是簡單。

可是你才七歲哎。

「讓你舅舅給我漲到五百萬,他肯定會反問我臉怎麼那麼大。」

江慕白搖搖頭,並不贊同我的話。

「我舅舅很有錢的,你可以跟他講條件。」

江繁星也插進來,替我出謀劃策:

「宋阿姨,如果我舅舅不給你開到五百萬年薪,那你就甩手說不幹了。然後我跟我哥哥就天天哭,天天哭,非要讓你來照顧我們,最後我舅舅一定會妥協的,放心吧。」

我感覺自己快要熱淚盈眶了。

媽呀!

這是什麼絕世善良的大小姐跟大少爺。

我現在終於知道,來江家工作,是自己這輩子做過的最正確的決定。

「不用啦,宋阿姨其實沒有那麼愛錢的,相反,我更愛你們兩個。」

「只要每天能夠開開心心地跟你們在一起,我就非常非常滿足了。」

江繁星紅了眼眶,抱著我嗚嗚嗚:

「宋阿姨,我也愛你,我以後要每天每天都跟你在一起。」

30

離開壹號公館的前一天,陸辭來跟我告別。

他的眼睛紅紅的,像是哭了很久。

擦乾眼淚後,陸辭遞給我兩個包裝精美的盒子。

「什麼?」我問他。

「爸爸說,你的生日快到了,這是爸爸和我送你的禮物。」

陸辭囁嚅著道。

我有些意外。

這還是我第一次收到他們父子倆送的禮物。

每年他們倆生日,我都會提前很久開始準備禮物。

但父子倆卻從來不記得我的生日。

不過。

孟微然的生日,他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真是難得, 你爸居然想起我生日來了,我還以為他只記得孟微然的生日呢。」

陸辭聞言, 一抹難堪襲上他的臉頰。

應該是想起了他跟他爸給孟微然過生日的場景。

不好意思。

我這人就是這麼煞風景。

一旦遭遇過背叛,就永遠過不了那個坎。

過了好一會兒。

陸辭怯怯地問我:「媽媽,你還會回來嗎?」

「短時間不會, 但將來會。」

陸辭抿了抿唇,沉默片刻, 才試探著問我:

「媽媽,我能抱抱你嗎?」

我看著他。

現在的陸辭在面對我時, 明顯多了幾分小心翼翼與謹小慎微,再也沒有了以前的壞脾氣與敷衍了事。

我嘆口氣, 終究是抱了他一下。

「好好吃飯, 好好讀書,聽爺爺奶奶的話。」

陸辭緊緊抱著我, 身體顫抖,久久沒有鬆開。

隔了很久。

我聽到哽咽的聲音傳來:

「對不起!媽媽。」

「我會在這裡等你, 等到你回來看我的那一天。」

31

陸辭走後, 我在客廳整理著零零散散的物品。

有的要打包。

有的要封裝。

這次出國,沒個三五年,估計是不會回來的。

心裡突然生出一些感慨。

畢竟自己在這座城市生活了那麼多年。

讀書、談戀愛、結婚、生子、離婚......

好像我前半生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跟這座城市有關。

冷不丁要走了,心裡終究有些不舍。

我走到外面。

看著遠處的雲朵將天空渲染得光彩奪目。

繁茂的樹葉在微風的吹拂下蕩漾起細細的波紋。

陽光透過鬱鬱蔥蔥的枝椏,在地面灑下斑駁的光影。

二樓陽台傳來聲音,好像是江繁星在用電話手錶給她舅舅打電話。

我找了個台階, 坐下來。

安安靜靜地欣賞著院子裡的風景。

沒過多久。

旁邊有陰影灑下。

是江慕白。

「東西都收拾好了嗎?」我問他。

「嗯。」

江慕白學著我的樣子, 在台階上坐下來。

「宋阿姨, 我們什麼時候會回來?」

「呃, 可能兩三年,也可能三五年。」

江慕白應該很捨不得這裡吧。

畢竟這是他和爸爸媽媽有最多回憶的地方。

只是, 他和江繁星,也是時候走出來。

去見⻅外面的世界。

我摸摸他的發頂。

「別擔心,你舅舅說了,如果你們想家了,隨時都會帶你們回來。」

江慕白點點頭, 沒再說話。

我們倆安靜地看著天邊的雲彩。

二樓陽台。

江繁星的聲音逐漸大了不少:

「舅舅, 那可是宋阿姨的生日哎,你作為他的老闆, 肯定得有所表示吧。」

「根據我的觀察, 陸辭他爸爸送的好像是一條項鍊, 你可千萬不能比他的便宜。」

「為什麼不能送項鍊?」

「反正我就是要讓宋阿姨當我的舅媽,要不然我和哥哥就不認你這個舅舅了。」

「你不送項鍊,我就叫你江時予。」

「我的屁股才不想挨揍, 我看你是想挨外婆的揍。」

「江時予,江時予,我就叫你江時予。」

......

我莫名好笑。

一個七歲的小姑娘,怎麼這麼熱衷於做媒。

看來。

她是真的很擔心她舅舅會打光棍啊。

就在這時。

一輛銀灰色賓利急促地駛進院子, 在花壇邊猛地停下。

江時予臭著一張臉走下⻋。

我動作靈泛地站起來。

「那什麼, 我有事要出去一下。」

江慕白幾乎跟我同一個動作。

「我也是。」

兩人才走出院子,江繁星⻤哭狼嚎的聲音傳來。

「嗚嗚, 宋姨快救我,哥哥救我......」

好險!

幸好跑得快。

我和江慕白不約而同地拍拍胸口。

遠處。

霞光簇錦,絢爛多姿。

明天又是一個艷陽天。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