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全家福：多出來的那個人完整後續

他要搶走我的家，搶走周嶼，搶走樂樂！

「你這個瘋子！」

我轉身就想跑。

陳渡川沒有攔我。

他只是在我身後，幽幽地說:

「沒用的。」

「儀式已經完成，他已經認定了你的家。」

「除非……你能找到平息他怨氣的方法。」

「否則，他會永遠跟著你們，直到他徹底取代周嶼，成為那個家的男主人。」

9

我逃回了家。

家裡空無一人。

周嶼和樂樂都還沒回來。

我衝進臥室，瘋狂地翻找。

我要找我父母的照片，找他們過去的東西。

我要找到證據，證明陳渡川說的是假的。

我的父親，不可能是那樣的人！

在一個上鎖的舊皮箱裡，我找到了我母親的日記。

日記本已經很舊了，紙頁泛黃。

我顫抖著手翻開。

日期，正是 1985 年。

日記里，母親用清秀的字跡，記錄了她和一個叫「默」的年輕軍人的相遇、相知、相愛。

他們約定了未來，他要去她的家鄉提親。

她滿心歡喜地等著他。

然後，日記中斷了幾個月。

再次出現時，字跡變得潦草而充滿了淚痕。

「默走了。他說他走了。」

「建國告訴我，默犧牲了。我不信，我不信！」

「建國一直陪著我，他說，默希望我好好活下去。」

「我看到了默的死亡證明。我的天，塌了。」

「建國說，他會替默照顧我一輩子。」

「我答應了他的求婚。我知道，我心裡還愛著默。但活著的人，總要繼續活下去。」

日記的最後幾頁，記錄了他們婚後的生活。

「建國對我很好，什麼都依我。他說，這是他欠默的。」

「我們有了女兒，取名叫蘇禾。禾，是『和』的諧音，也帶著『默』的部首。我希望，我的女兒，能替我永遠記住他。」

日記掉落在地。

我癱坐在地上，淚流滿面。

陳渡川沒有說謊。

我的父親，周建國，確實是踩著李默的屍骨，得到了我母親，建立了他的人生。

他是個騙子，是個小偷。

而我，就是這個建立在謊言和背叛之上的「幸福家庭」的產物。

就在這時，門開了。

周嶼帶著樂樂回來了。

樂樂看到我，有些害怕地躲到周嶼身後。

周嶼看到我蒼白的臉和紅腫的眼睛，皺起了眉。

「你又怎麼了？」

他的語氣里，充滿了不耐煩。

我抬起頭，看著他。

看著這個我深愛的男人。

李默要取代他。

不，我絕不允許！

我站起來，擦乾眼淚。

「周嶼，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我把陳渡川的話、母親的日記，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了他。

我以為，他會像以前一樣，覺得我瘋了。

但這一次，他沒有。

他靜靜地聽著，臉色越來越凝重。

等我說完，他沉默了很久。

然後，他走到我面前，緊緊地抱住了我。

「對不起。」

他在我耳邊說。

「對不起，蘇禾。我之前不該不信你。」

「讓你一個人承受了這麼多。」

我的眼淚再次決堤。

這麼多天的恐懼、孤獨、絕望，在這一刻，終於找到了一個宣洩的出口。

我抱著他，放聲大哭。

「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周嶼扶著我的肩膀，眼神堅定。

「我們得想辦法解決這件事。」

「為了你，為了樂樂，為了我們的家。」

他的信任和支持，給了我無窮的力量。

我不再是一個人在戰鬥。

「陳渡川說，要平息他的怨氣。」我說。

「他的怨氣是什麼？」周嶼問。

我想了想。

「回家。拍一張全家福。還有……我母親。」

周嶼的眼神沉了下來。

「你母親已經去世了。這個不可能做到。」

「那張全家福……」

我突然想到了什麼。

我的專業！

我是照片修復師！

如果我能用我的技術，把李默「修復」進那張原始的全家福里，是不是就能滿足他的執念？

讓他「回家」？

10

這是一個大膽甚至瘋狂的想法。

周嶼卻表示支持。

「死馬當活馬醫，總比坐以待斃強。」

我們立刻開始行動。

我從槐樹胡同的老宅里，取回了那本相冊。

周嶼則負責警戒。

我把那張沒有李默的、最原始的全家福，小心翼翼地放進掃描儀。

然後，我需要一張李默清晰的正面照。

我在信件里找到了一張他當兵時的一寸照。

照片很小，但足夠清晰。

我將兩張照片都導入電腦。

這一次，我的心情和修復那張模糊人影時完全不同。

那一次是好奇和炫技。

這一次，是救贖和戰鬥。

我的手在數位板上飛快地移動。

摳圖，調色，融合光影……

我把李默的形象，完美地融入了那張全家福。

我讓他站在他母親的身邊，一隻手輕輕搭在弟弟陳渡川的肩膀上。

我調整了他的表情，讓他不再是那抹冰冷的微笑。

而是一種回家的、釋然的、溫暖的笑容。

整個過程，我能感覺到周圍的空氣越來越冷。

燈光開始閃爍。

書房的門，無風自動，發出一聲聲「吱呀」的響動。

周嶼握著一把從廚房拿來的菜刀，緊張地守在門口。

我能感覺到，李默就在旁邊看著我。

他在猶豫，在掙扎。

「哥，回家吧。」

我對著空氣，輕聲說。

「你看，奶奶在等你，渡川也在等你。」

「當年的事，我替我父親，向你道歉。」

「但蘇禾和樂樂是無辜的。放過她們，也放過你自己。」

我說的是周嶼教我的話。

當我按下保存鍵，將最終的成品圖導出的那一刻。

整個房間的燈，「啪」的一聲，全部熄滅。

一股冰冷的陰風，從我背後吹過。

樂樂在臥室里發出一聲尖叫。

「他來了！」

周嶼大喊一聲，舉著刀沖了出去。

我立刻沖向印表機，按下了列印鍵。

印表機發出嗡嗡的聲響，照片正在一點點被吐出。

客廳里傳來周嶼的怒吼和東西被撞翻的聲音。

我看不見李默，但我能聽到他製造的混亂。

「媽媽！我怕！」樂樂的哭聲傳來。

我的心都揪緊了。

「快點！快點！」

我死死盯著印表機。

終於，那張嶄新的、六口人的全家福被完整地列印了出來。

我抓起照片，衝出書房。

客廳里一片狼藉。

周嶼倒在地上，額頭流著血。

樂樂縮在沙發角落，嚇得渾身發抖。

一個半透明的、穿著中山裝的身影，正一步步逼近樂樂。

是李默！

他的臉上又恢復了那抹冰冷的笑。

「不！」

我尖叫著，把手裡的照片舉到他面前。

「李默！你看！你回家了！」

李默的動作停住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張照片上。

他看到了照片里的自己，看到了微笑的母親。

他半透明的臉上，那冰冷的笑容一點點融化了。

他的眼神變得迷茫、悲傷。

一滴黑色的、像墨汁一樣的眼淚從他眼角滑落。

他的身影開始變得越來越淡，越來越透明。

「對不起……」

我仿佛聽到一聲微弱的嘆息，在空氣中消散。

然後，他徹底消失了。

房間裡的寒意瞬間退去。

燈光重新亮起。

一切都恢復了正常。

我衝過去，抱住瑟瑟發抖的女兒。

周嶼也掙扎著站起來。

我們一家三口，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結束了。

一切都結束了。

11

第二天，我檢查了家裡所有的照片，手機和實體相冊。

那個叫李默的男人，徹底消失了。

仿佛他從未出現過。

周嶼額頭上的傷口也只是皮外傷，並無大礙。

生活，似乎真的回到了正軌。

我給陳渡川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李默已經走了。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

最後，他只說了一句:「謝謝。」

然後掛斷了電話。

我知道，這段跨越三十多年的恩怨，終於畫上了一個句號。

我沒有告訴周嶼的父母，也就是我的公公婆婆，關於我父親的那些往事。

逝者已矣。

我不想再用過去的罪孽，去打擾他們安寧的晚年。

我和周嶼商量後，決定以李默的名義，向一個專門救助犧牲軍人家庭的基金會捐了一大筆錢。

算是替我父親做一點補償。

我的工作室重新開張。

只是，我不再接修復人像的單子。

尤其是那些模糊不清的人影。

那段經歷，給我留下了無法磨滅的心理陰影。

我害怕，我的筆下會再「畫」出另一個執念深重的怨魂。

日子一天天過去，風平浪靜。

樂樂也不再提起那個「李默叔叔」，仿佛那只是她童年一場模糊的夢。

我幾乎要以為，那段驚心動魄的經歷真的只是一場噩夢。

直到半年後的一天。

我收到一封匿名快遞。

裡面只有一個小小的木盒子。

打開後，我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盒子裡是一張嶄新的全家福。

照片上，是陳渡川，和他年邁的父母。

他們三個人站在槐樹胡同 13 號的院子裡，笑得很開心。

而在他們身後，那個我親手「修復」進去的李默，正搭著陳渡川的肩膀，對著鏡頭露出溫暖釋然的微笑。

這本該是一個圓滿的結局。

但是，在這張照片的最邊緣，那個我曾經摔碎的相框原本的位置。

一個穿著碎花裙子的、模糊的女性身影，正在慢慢顯現。

她的輪廓像一團化不開的濃霧。

我死死地盯著那團霧氣。

那是我母親蘇婉。

她的執念是愧疚。

她也想回家，回到那個故事開始的地方。

盒子的最底下, 壓著一張紙條。

上面是陳渡川的字跡。

「蘇女士，你是最好的照片修復師。」

「能再幫我一個忙嗎？」

「把她，也修復清晰吧。」

「我想，我哥會希望她留下來的。」

我拿著那張照片, 手抖得厲害。

修復, 還是不修復？

這是一個選擇。

一個通往地獄, 或者通往救贖的選擇。

我看著窗外，陽光正好。

周嶼正陪著樂樂在樓下花園裡玩耍, 笑聲清脆。

那是我的家。

我深吸一口氣，拿起了桌上的數位筆。

12

我沒有回覆陳渡川。

我將那張詭異的新照片和盒子, 連同那張紙條，一起扔進了小區的焚燒爐里。

火焰升騰, 將那些糾纏的過去和未知的恐懼, 吞噬得一乾二淨。

我看著黑煙升起, 心裡前所未有的平靜。

這不是我的戰爭。

也不是我母親的。

李默的怨恨已經平息, 他找到了他的歸宿。

而我父親的罪，他早已用一生的愧疚和對我和母親的愛來償還。

至於陳渡川, 他想用同樣的方式, 將我母親的靈魂也困在那棟老宅里, 陪伴他哥哥。

我不會讓他得逞。

我的人生, 我家庭的安寧, 不能成為他們上一輩恩怨的祭品。

我回到家，刪除了所有和陳渡川有關的聯繫方式。

我換了工作室的地址和名字。

我帶著周嶼和樂樂, 離開了這座城市, 去了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

我依舊做著照片修復的工作。

只是我的工作室有了一個新的規矩。

第一, 不修復人像。

第二, 絕不修復模糊的、來歷不明的人影。

新的生活很平靜，很幸福。

我以為我已經徹底擺脫了那個噩夢。

直到一年後的某天。

我的新工作室接到了一個網絡訂單。

客戶的 ID 是⼀⽚純⿊。

頭像也是⼀⽚純⿊。

他發來⼀張照片, 一張幾十年前的、泛⿈的黑白全家福。

照片的⻆落⾥，有一個穿著碎花裙⼦的、模糊的女性身影。

他的要求和當年的渡川一模⼀樣。

「能修復一個模糊的⼈影嗎？」

「錢不是問題。」

「只有一個要求, 把她修復到最清晰。」

我看著那張照片, 看著那個熟悉的頭像。

我知道，他還是找來了。

有些東西, 不是你想擺脫就能擺脫的。

就像⼀個⽆法掙脫的循環。

我沒有回覆, 也沒有拒絕。

我只是靜靜地看著電腦螢幕。

螢幕上，那團模糊的霧⽓仿佛正在對我微笑。

這⼀次, 我該怎麼選？

我拿起桌上的數位筆, 筆尖懸在半空, 遲遲沒有落下。

窗外, 我的丈夫和女⼉正在草坪上追逐嬉戲，笑聲如銀鈴般傳來。

我轉過頭, 看著他們。

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溫暖⽽美好。

那是我的全世界。

我緩緩放下筆, 拿起⿏標。

移動光標，點擊。

「確認接單。」

這⼀次，我不會再逃避。

如果這是我的宿命, 那我就親⼿了結它。

我將照⽚導入工作檯。

這⼀次，我要畫的, 不是⼀張臉。

⽽是一個句號。

一個屬於我，也屬於所有人的，真正的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