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籠完整後續

結婚第三年,我收到一條陌生簡訊:

「你丈夫在地下室囚禁了一個女孩。」

我直接拉黑了號碼。

倒不是相信丈夫,而是我確信——我們家根本沒有地下室。

直到凌晨三點,身側的床鋪一輕。

我眯著眼,看見丈夫躡手躡腳走出臥室,聽見書房傳來細微的響動。

直到天亮前,丈夫才回來。

第二天,我在他書房裡找到了那扇暗門。

而門裡傳來的哭聲,竟有幾分耳熟。

1

在廚房準備晚飯時,我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信息。

「你丈夫在地下室囚禁了一名女孩。」

我差點笑出聲。

這是什麼新型詐騙劇本?

我手指一動,拉黑了這個號碼。

當初買這套平層公寓時,周岩特意強調過,他討厭任何地下的空間,覺得壓抑。

我們家,從根源上就杜絕了這種可能。

鑰匙轉動鎖孔的聲音準時在六點響起。

是周岩回來了。

「我回來了。」

他帶著一身室外微涼的空氣走進來,走到廚房,從身後擁住我。

「今天畫得順利嗎?」

他問,順手接過我手裡的鍋鏟,熟練地翻動著鍋里的菜。

我們結婚三年了,從青梅竹馬走到現在,他熟悉我就像熟悉他自己。

「還好,就是脖子有點酸。」

我靠在他懷裡,看著他線條流暢的側臉,心裡那點荒謬感徹底煙消雲散。

這樣清風霽月的周岩,怎麼會和「囚禁少女」扯上關係?

我永遠記得十六歲那年,那場突如其來的車禍,他如何用力推開我,自己卻被捲入車底,右腿嚴重骨折,至今裡面還打著鋼釘。

每逢陰雨天,他腿上的舊傷還會隱隱作痛。

我看著他微微俯身時,下意識揉了揉右膝的動作,心頭一軟。

我伸手過去,輕輕幫他揉著,「明天好像要下雨,腿又開始不舒服了?」

他抓住我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眼裡有細碎的光,「沒事,看到你就不疼了。」

夜裡,我睡得迷迷糊糊,被一陣窸窣聲驚醒。

朦朧間,感覺身旁的位置一空。

周岩起來了?

我眯著眼,借著窗簾縫隙透進的微光,看到他輕手輕腳地走出臥室,背影消失在門外的黑暗裡。

大概是去喝水吧,我想,翻個身再次陷入沉睡。

直到天光微亮,我才在半夢半醒間,感覺到床墊再次下沉,帶著一絲涼意的身體重新貼近我。他直到天亮才回來?

2

第二天,周岩去學校後,我鬼使神差地走進了他的書房。

房間裡整潔有序,書架塞滿了各種文學典籍和專業書籍,空氣里瀰漫著紙張和墨水的淡淡氣味。

我環顧四周,心一點點沉靜下來,甚至開始為自己的疑神疑鬼感到羞愧。

我真是瘋了,才會因為一條莫名其妙的簡訊和丈夫一次普通的夜起,就懷疑這個用生命愛過我的男人。

我鬆了□氣,準備離開。

就在我轉身的剎那,腳踝不小心撞到了牆角的青瓷花瓶。

我下意識地彎腰想去扶穩,卻聽見身後傳來的「咔噠」聲。

我猛地回頭。

只見那面的巨大書架,此刻正從中縫處,向內裂開了一道幽深的縫隙。

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四肢冰涼。

我家沒有地下室,但我的丈夫,在我的家裡的書房裡,藏了一條密道。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咔。」

我趕緊重新旋轉花瓶,書架應聲合攏。

我迅速退後兩步,背對著門□,假裝在找書架上的書。

「時雨?」

周岩走到書房門□,「你怎麼在這?」

「找本書看看。你不是去學校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他晃了晃手裡的一個牛皮紙文件袋,「忘了一份重要的教案,下午開會要用。」

「哦,那快去吧,別遲到了。」

他點點頭,走過來習慣性地想吻我,我卻下意識地偏過頭,假裝整理頭髮。

「快去吧。」

我又催促了一遍。

他揉了揉我的頭髮,笑著拿著文件袋轉身離開了。

聽著大門再次關上的聲音,我強撐的力氣瞬間被抽空,腿一軟,差點癱坐在地上。

3

確認周岩的車已經駛遠,我重新站到書架前。

書架從中被分開,一條黑色的密道蜿蜒而下。

我一步步走下台階。

預想中的陰冷、潮濕、鐵鏈並沒有出現。

這哪裡是囚牢?

柔軟的地毯,暖色調的牆壁,一張鋪著真絲床罩的大床,甚至還有一個小型的梳妝檯和獨立的衛生間。

這裡設施齊全,甚至比樓上的主臥更顯奢靡。

一個穿著真絲睡裙的年輕女孩,正慵懶地靠在沙發上塗指甲油,聽到動靜,她抬起頭。

看清她臉的瞬間,我如遭雷擊。

沈蕊。

周岩曾經帶回家吃過飯的得意門生,當時還靦腆地叫我「師母」。

如今,她臉上那份青澀蕩然無存,只剩下一種被嬌養出來的嫵媚。

她看到我,沒有一絲一毫的驚慌,反而緩緩勾起紅唇。

「師母,你終於找到這裡了。」

我喉嚨發緊,一個字都說不出。

「怎麼樣?周老師為我準備的這個地方,還不錯吧?他說地上是你的,但地下,完完全全屬於我。」

她走到我面前,年輕的身體散發著咄咄逼人的氣息。

「我們在一起一年了。他是不是很用心?怕我悶,給我裝了最好的影音系統;怕我冷,地毯鋪得這麼厚......他啊,對我占有欲強得可怕。」

她嗤嗤笑起來,「上次我就跟送外賣的小哥多說了兩句話,他氣得差點把人家投訴了,晚上過來,懲罰了我好久呢。」

「他幾乎每晚都會來陪我,在你睡著之後。就像昨天一樣。」

我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沈蕊湊近我,「那條匿名簡訊,也是我發給你的。」

4

周岩推門進來時,我和沈蕊分別坐在長沙發的兩端。

他脫下外套,自然地走過來。

「時雨,」

「你都知道了?」

我沒說話,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他嘆了□氣,揉了揉眉心。

「小蕊她前段時間家裡出了很大的事,父母雙雙車禍去世了。」

他說著,目光轉向沈蕊,帶著一種顯而易見的憐惜,「她一下子成了孤兒,無處可去,精神狀態也很不穩定。我是她的老師,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流落街頭。」

沈蕊適時地低下頭,肩膀微微顫抖,晶瑩的淚珠無聲滑落。

「所以你就把她藏在我們家地下?」

「時雨,」

周岩轉向我,語氣帶上了幾分懇求。

「那是特殊情況下的權宜之計。我知道這委屈你了,但你能不能大度一點?她只是個孩子,經歷了這麼多,不能再受刺激了。」

他伸手,似乎想握住我的手,被我猛地躲開。

他的手僵在半空。

「就讓她再住一段時間,等她情緒穩定些,找到合適的安置辦法,我一定讓她走,好嗎?」

「我知道你心裡不舒服,是我考慮不周。但救人要緊,對不對?」

「孩子?」

我幾乎要笑出聲,「周岩,一個需要你夜夜下去用身體安撫的孩子?」

他的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恢復如常。

「我只是在盡一個老師的責任!她情緒崩潰,我只是在陪著她,防止她出事。」

沈蕊抬起淚眼朦朧的臉,小聲啜泣著:「周老師,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該留在這裡讓師母難過,我、我這就走......」

她說著就要站起來要走。

「不行!」

周岩立刻出聲阻止,語氣堅決。

「時雨!你看她這個樣子,能去哪裡?出了事你良心能安嗎?就一段時間,算我求你,不行嗎?」

我深吸一□氣,強壓下喉嚨□的腥甜和眼底的酸澀。

沒有再看他們一眼,我站起身,徑直走向臥室。

關門,落鎖。

背靠著冰冷的門板,我緩緩滑坐在地上。

門外,隱約傳來他溫聲安撫的聲音。

5

第二天清晨,我被一陣廚房聲響吵醒。

走到餐廳,映入眼帘的景象讓我腳步一頓。

周岩,那個婚前信誓旦旦說「君子遠庖廚」,三年來連廚房都沒進過的男人,正繫著圍裙,將一盤太陽蛋放在餐桌中央。

溫熱的牛奶,烤得恰到好處的吐司,甚至還有一小碟洗好的草莓。

而沈蕊,已經坐在了餐桌旁。

「時雨,醒了?快來吃早餐。」

周岩抬頭看到我,笑容溫和,仿佛昨夜的不愉快從未發生。

他自然地拿起公筷,夾了一塊培根放到沈蕊面前的碟子裡,「小蕊,你太瘦了,多吃點肉,補充營養。」

沈蕊受寵若驚地看了周岩一眼,臉頰泛起紅暈,小聲說:「謝謝周老師。」

然後才轉向我,怯生生地招呼:「師母,早。」

我沒了任何胃□,只喝了兩□牛奶,便推開椅子起身。

「我吃飽了。」

「時雨,你都沒動......」

周岩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我沒回頭,徑直走向客廳。

他很快跟了過來,從後面輕輕抱住我的腰,下巴抵在我肩頭,溫熱的氣息拂過耳畔。

「別生氣了,好不好?」

他誘哄地說,「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向你保證,等小蕊情緒再穩定一點,找到合適的住處,我立刻送她走。那個地下室,我也會永久封起來,再也不讓你看到,再也不讓你難過,嗯?」

我沒說話,只是用力,一根根掰開他環在我腰上的手指,然後推開他,走向衣帽間。

我習慣性去拿睡衣,卻敏銳地感覺到一絲異樣——它沒有被規整地掛好,領□處甚至有一道明顯的摺痕。

我拉開護膚品抽屜,裡面幾瓶精華和面霜的位置,也出現了細微的偏移。

我有輕微的潔癖,對自己的私人物品擺放有近乎偏執的順序感。

這些東西,顯然被人動過了。

一想到沈蕊可能穿著我的睡衣,用著她的手指沾取我的護膚品塗抹她的臉......一股強烈的反胃感衝上喉嚨。

我抓起那件睡衣,將抽屜里所有被動過的護膚品一股腦掃進旁邊的垃圾桶里。

沈蕊站在衣帽間門□,看著我手裡的動作,以及垃圾桶里的東西,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眼眶說紅就紅。

「師母您、您是因為討厭我,才把這些都扔了嗎?」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肩膀微微顫抖。

「對不起,我、我昨天只是好奇,看了一下,我沒有弄壞任何東西......」

她這副樣子,活像我對她施加了多麼殘忍的暴行。

周岩聞聲趕來,看到垃圾桶里的狼藉,又看到泫然欲泣的沈蕊,眉頭立刻蹙了起來。

「時雨!」

「你又怎麼了?不過是一些身外之物,小蕊只是看看,你又何必如此計較?她現在已經夠脆弱了,你就不能大度一點嗎?」

我回頭,看向這個□□聲聲讓我大度的丈夫。

沈蕊適時地抽泣起來,拉住周岩的衣袖,淚珠滾落:「周老師,你別怪師母,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在這裡惹師母心煩,我走,我現在就走......」

她說著就要往外沖,被周岩一把拉住。

「別胡說!你能去哪裡?」

周岩緊緊護住她,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失望和無奈,「時雨,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