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節儉完整後續

可是花生還沒薅完，他想在家歇歇，婆婆站在我們屋門口叉著腰說：

「你難受，讓北檸跟我一起去薅花生去！」

「家裡總要有人出力吧！不然讓村上人看笑話！」

「別因為她是城裡娃，就捨不得用她，再金貴還不是嫁到我們家了嗎？」

我冷眼看著孫舟，他一言不發，最終孫舟捂著肚子，和婆婆下了地，把最後一點花生薅完。

看著累得只剩下半條命的孫舟，趕緊給他開了一瓶電解質水。

自己抱著鍋巴在一邊啃。

婆婆看我不順眼，直接說：

「我最看不上年紀不小還貪吃的女人，不知道給後代積德，省著點吃！」

我知道她希望我什麼也別吃，都留給孩子，最好給她家生個男孩。

於是，我直接嗆她：

「對對對！那你也別吃飯，錢都留給後代，我這就拿針把你嘴縫上！」

她驚恐地後退兩步，罵了句「瘋子」果斷跑了。

孫舟顧不上胃疼，囑咐我趕緊收拾東西，他要回 S 市。

我覺得，他還是會好了傷疤忘了疼，決定再給他下劑猛藥。

在我們回去的前一晚，公公在柴火堆里抽煙，我看了看一旁堆的花生秧，沒有理會。

後半夜，院子裡突然火光沖天，還夾雜著婆婆的咒罵聲。

公公點的煙沒熄滅，點燃了柴火，柴火點著了花生秧。

上面白白胖胖的花生，有的還帶著點泥巴，就這樣陷在了火海里。

孫舟出來，看著自己累掉半條命薅的花生葬身火海，突然就像被抽走了渾身的力氣。

婆婆還在一邊喊他趕緊去澆水滅火。

推著我趕緊也去打水，我對著婆婆笑了一下，她一時間有點懵。

我突然一個屁墩坐在地上，學著她嚎的樣子哭了起來：

「媽！我沒說不去打水，我這就去，您別打我。」

「啊呀！我肚子好疼，媽，您別踢我！」

說完坐在地上，衣服往她鞋上蹭了幾下。

這農村婆婆的手段，我也跟著她學了不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8

呆愣在原地的孫舟聽到我哀嚎，趕緊跑過來問我怎麼了。

我哭得梨花帶雨：

「老公，婆婆嫌我打水滿，踢我，我肚子有點疼，啊……」

「你懷孕了？」

母子倆齊聲驚問。

孫舟再也顧不上發獃，抱著我就要去醫院。

婆婆在後面喊：

「你慌什麼？不就懷個孩子，等把火滅了再帶她去醫院也不遲！」

「這燒的哪是花生壤，這燒的都是錢啊兒子！」

檢查我只是蹲到了屁股，沒事，也沒懷孕，孫舟長舒口氣，放下心來。

婆婆還在生孫舟沒幫她滅火的氣，還罵我居然敢陷害她。

孫舟一個字都不理會，果斷收拾東西帶我走。

我和丈夫這趟來回油費 1000，丈夫累到住院花 3000，薅出來的花生被公公不小心點燃，收益為 0。

臨走前，婆婆交代我們買火車站票。

「做什麼飛機呦？火車多實惠，還省錢，不能因為現在有好日子了就亂花錢。」

說完吐口唾沫，數了 10 張百元大鈔，遞到孫舟手上，得意地沖我說：

「誰下力誰收成，舟舟，這錢你拿著！懶人就沒錢花！」

我簡直要被氣笑了，因為他兒子轉身回屋就要把這一千給我。

我嫌棄上面有唾沫，太髒沒要，孫舟立馬給我轉了 5000 塊過來，當做是我的精神損失費。

不明白回老家三四天就能忙完的事，孫舟為什麼請了一周的假。

9

等坐飛機回到 S 市，看到立刻奔向醫院的孫舟，我就明白了。

婆婆以為我們坐的火車，打來電話，問我們在火車上怎麼樣，叮囑我們火車上盒飯貴，不要吃。

我看看手上孫舟的檢查單，嘲諷地說道：

「你兒子在醫院看皮膚病，在地里曬得脫了皮！」

「孫舟我們來迴路費，帶孫舟來醫院的錢一共兩萬多。」

「你那點花生都燒完了吧！這趟真是讓你兒子跑的值！你到底是真節約還是假清高？」

婆婆徹底傻眼了，電話那邊沉默半天，突然爆發出一聲震天的怒吼：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吶！都是你，把我兒子帶壞的，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你給我在家等著，我要不讓我兒子收拾你，我就跟你姓！」

原本以為婆婆是開玩笑，沒想到，在兩天後，我居然在家門口看到了大包小包的婆婆。

孫舟和我都傻眼了。

這婆婆又要拿長輩的身份過來壓我們呢！

誰知道婆婆為了省錢，坐著火車轉汽車的旅程，晃蕩了三十多個小時才到我們的城市，還是被警車護送過來的。

當警察站在門口教育孫舟要孝敬老人，不能忘恩負義時，孫舟臉都綠了。

婆婆一巴掌就打了過來，衝著我。

孫舟眼疾手快，擋在我身前。

「啪！」

農村婦女，手勁就是大，這一巴掌下去孫舟的臉立刻腫了起來。

10

「趙北檸！都是你教壞我兒子！今天我要好好收拾你！教你做人媳婦的規矩！」

「別以為你是城裡人就金貴，敢對我指手畫腳，教壞我兒子？」

「今天我就好好教教你怎麼做老農民的媳婦！」

可她左打右打，巴掌就是落不到我身上，全數落到了他兒子臉上身上。

她在門口累得氣喘吁吁，警察對我們好一通批評教育。

我們才知道，婆婆路不熟，為了省錢不打計程車，把我們地址交給了警察，說兒子不見她了，她跑上千公里來找兒子。

警察一聽，趕緊順著地址專車護送她到我們家。

真是個人才！

警察走後，婆婆拎著大堆東西進屋。

此時婆婆仿佛眼瞎了一樣，看不到孫舟的臉色，還在沾沾自喜：

「舟舟，你看媽給你省了多少？那個黑心的司機居然問我要 100 塊車錢，搶劫呦！你看我找了警車同志，直接一分不花！」

此時被警察上門批評半天的孫舟已經沒了脾氣，抱著頭直奔臥室，把她那個難纏的媽扔給了我。

我看著大包小包，還帶著兩隻活雞的婆婆，一陣頭疼。

她卻像是沒事人一樣，完全忘了剛才在門口想要撕了我，舉著手對我左右開弓的事情。

還很是神秘地給我拿出一盒子黑色物質，我不明白是什麼。

「北檸，你不是說舟舟曬傷過敏了嗎？哪用得著上醫院花那麼多錢，我們老家的土方子最管用！」

「這是我們老家地里的土，你或點水，給舟舟敷臉上，可快就好了！」

我想起孫舟老家，村上人往地里亂拉亂尿，還把糞水倒地里地場景，一陣惡寒。

11

閉了幾番眼睛，才勸說這婆子明天親自給他兒子說。

婆婆打著節儉的旗號，真是把對他兒子和我的服從性教育發揮到了極致。

第二天，我就在餐桌上看到敷著一臉泥土的孫舟，那閉著眼都能看出他死不瞑目的表情。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誰的媽誰縱著。

可當我看到桌上的飯菜時，徹底不淡定了。

這都是我昨天扔在門口，準備扔掉的不新鮮的菜，今早卻都出現在餐桌上。

正想要發作，看著孫舟拚命朝我眨眼睛，讓我忍耐。

眼神里透露著，他媽是長輩，讓我讓著她的信息。

可是，冰箱裡明明新鮮菜很多，不知道婆婆怎麼想的。

「你們城裡娃子真不會過日子！這麼好的菜都要扔了！」

「不知道在我們老家，農民掙個錢多不容易。」

最終，我和孫舟藉口公司有事，沒吃幾口就趕緊走了。

婆婆因為吃菜比較多，拉了幾天肚子，孫舟給她買藥花了幾百塊。

她拉肚子這幾天，還不忘監督孫舟敷老家帶來的土，不讓他去醫院拿藥，就為了省錢。

還說曬脫皮就去醫院，是亂花錢，醫生都是坑人的，就想坑我們老百姓的錢。

12

我看著孫舟臉上越來越嚴重的潰爛，偷偷把泥土給他換成了藥泥，兩樣看著都差不多，才讓他逃過一劫。

好了傷疤忘了疼的孫舟，想著自己媽一輩子沒吃過自助餐，興高采烈地帶著我們去本市的一家高檔自助餐廳。

真是越被父母 PUA 的孩子越知道孝敬老人。

自助餐廳里，人均 500 塊的價格，婆婆卻端著一盤黃瓜西紅柿，就著喝白開水，坐在那裡唉聲嘆氣。

縱然孫舟給她解釋，這都是免費的自助，她還是不為所動。

最後在咽下一個大花捲後，宣告她吃飽了。

我和孫舟都傻眼了，我們給她烤的波士頓龍蝦，拿的海參，她是一口沒吃。

在那邊長篇大論，唉聲嘆氣：

「舟舟啊，你都是被城裡資本主義的風氣帶壞了！」

說完還斜眼看看我，仿佛我就是她眼裡那個萬惡的、帶壞他兒子的資本主義。

「想當初老家蒸的饅頭，面上都發霉了，我和你爸餓著肚子，扣掉發霉的那塊，然後就著水喂給你吃，你吃的老香了！」

「現在在大城市混了兩年，你就看不起老農民的東西了？學會浪費錢了？」

婆婆一口一個以前，一口一個不忘本，說得孫舟放下了手中的波士頓龍蝦，仿佛今天花的錢是他最大的罪過。

婆婆一邊教育孫舟，一邊抬眼看看我，但是絲毫不影響我塞著滿嘴海鮮，看著她兒子被訓得抬不起頭的樣子，真的很下飯。

口口聲聲是為兒子好，實際卻是拿著過去的苦難綁架兒子，否定我們現在的成就。

婆婆拿著長輩的身份壓制我們，這種反向節儉的綁架手段，我是看明白了。

只是孫舟，還被她媽困在過去的苦難里，對他進行節儉教育。

婆婆把苦難鑄成鎧甲，卻不知這堅硬的鎧甲里磨痛了他兒子成長進步的羽翼。

13

我吃龍蝦鮑魚燕窩吃得打飽嗝，孫舟吃得心塞胃疼，幾個人一千多的自助餐，吃了個寂寞。

孫舟瘋狂想送婆婆回老家，自己卻不好意思開口，給我買了兩套化妝品，辦了一萬塊的美容卡，求我找個由頭送婆婆回老家。

幾天下去，我一點動靜都沒有，他急了，我反口問他：

「怎麼，我不開口送你媽回去，你就不給我買化妝品，辦美容卡了嗎？」

一句話問得他心塞語塞，半天找不到反駁的話。

沒幾天，他媽的神操作，徹底讓孫舟在公司失了里子面子。

孫舟領導的婚宴，我不經意告訴他，婆婆也來了，孫舟領導趕緊也一併邀請了婆婆參加他的婚宴。

我知道婆婆不是個省油的燈，肯定搞事情，果然沒讓我失望。

宴席上，婆婆風捲殘雲，像是餓死鬼托生，看傻了一幫來吃席的公司同事。

她還對我說：

「這高價飯，不吃白不吃！我多吃點，北檸你也多吃點，晚上回去就不用做飯了！多省錢！」

一番話驚得一邊的同事瞪大眼睛看著我們婆媳，我對人家愧疚一笑。

沒一會，上來的波士頓龍蝦，大閘蟹，一桌人還沒動筷，就被眼疾手快的婆婆那個大袋子，一股腦全裝進了口袋裡。

桌上沒吃到大閘蟹的小朋友放聲大哭，服務員過來阻攔，被婆婆罵得狗血淋頭。

「我兒子隨了 5000 的禮，我打包點東西怎麼了？」

「你們城裡人怎么小氣？！收的起這麼貴的禮錢，還不讓打包個菜了？」

「這不是高價飯，是天價飯！我就愛吃海鮮！我就要打包！」

說完還一蹦老高拍著手罵，嚇壞了服務員，生怕她摔倒訛上酒店。

這邊的動靜驚動了遠處的男賓，孫舟公司不少男同事過來，看到這一幕，對婆婆指指點點。

14

孫舟領導臉色難看，看著這個婆子，趕緊把 5000 塊禮錢塞還給婆婆。

讓她帶著打包好的海鮮大餐離開自己的婚宴。

等孫舟過來，事情已經成了定局，他臉色難看得像要滴出墨來，趕緊拉著婆婆和我跑了。

路上孫舟不停拍方向盤，惱得只想薅自己頭髮。

婆婆還理直氣壯：

「隨這麼多禮，不吃不拿當冤大頭啊？兒子，臉皮厚吃個夠！你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