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節儉完整後續

國慶過後，婆婆喊我們回家薅花生。

她哭鬧著：「娶了城裡媳婦金貴了，看不起農村老家這幾畝莊稼地了！」

「你們不回來幫我們薅花生，我們老兩口就死在地里，來給我們收屍！」

我和丈夫來回油費 1000，丈夫累到住院花 3000。

再一年，婆婆故技重施，給我們打電話薅花生。

這次丈夫直接說，讓他回去，他就撞死在地里。

這次，輪到婆婆傻眼了。

1

沒結婚時，我就知道婆婆是個勤儉持家的好女人。

可真到了結婚那天，我才明白原來「勤儉持家」也有可能是個貶義詞。

回丈夫老家辦婚禮那天，老家高溫接近四十度，我化了全妝，卻在一個露天場地看到了整齊的二十桌酒席。

孫舟也是很不理解，趕緊去找自己媽問情況。

婆婆穿著印有空調廣告的 T 恤衫，拿著漆黑的看不出顏色的手絹擦著額頭的汗說：

「舟舟，你不知道啊！這外面的酒席便宜，二十桌能省 1000 塊錢呢！你爸和我賣多少糧食才能掙這 1000 塊錢啊！」

原來是為了省空調費，接近四十度的高溫，把酒席搬到露天場所，讓大家曬太陽。

婆婆在一邊冷言冷語：

「我們可不能像城裡人那麼鋪張浪費！你是農民的孩子，別學那些資本主義的作風！」

孫舟看著我漸漸花掉的妝容，一臉愧疚，卻不敢對自己父母說什麼。

因為他不止一次跟我說過，自己媽勤儉，省吃儉用侍弄幾畝莊稼地才供他上的大學，他實在不忍心看自己親媽難過。

婆婆這時過來，拿著髒到看不出顏色的手絹想給我擦花了的眼線，被我趕緊躲開。

她有點不樂意，撇眼看我：

「城市女娃就是嬌氣，我們老農民，四十多度的天氣在莊稼地里澆水施肥，沒我們老農民，你們城裡人哪來的糧食吃？」

「這點溫度，現在外面吃個席算什麼事？這還能省 1000 塊錢呢！你既然嫁過來了，就得入鄉隨俗！」

婆婆話說得擲地有聲，不過，很快她就後悔了。

一群光膀子的漢子，操著地方口音的婆子們，吃得熱火朝天，可沒一會兒，幾個年紀大的就有點喘不過氣來。

我在高溫的熏蒸下，已經受不了花掉的妝容，早早去卸了妝。

回來已經看到幾輛 120 呼嘯而過。

2

看著幾個因為中暑被抬上救護車的鄉親，婆婆徹底傻眼了。

我和孫舟的老家婚宴徹底成了一場鬧劇。

幾個親戚上門要醫藥費。

嘴上罵罵咧咧，說婆婆是鐵公雞一隻，為了省錢想害死來吃席的親戚們，真是惡婆一個。

婆婆被罵得哭天搶地，就是不願意賠錢。

她指著我說：

「你們城裡娃不是有錢嗎？拿點出來，該不會是看不起我們農村人吧？」

真是好笑，她為了節儉惹出來的事，讓我這個剛進門的媳婦去買單，要臉嗎？

最後，丈夫看著我鐵青的臉色，拿出一萬塊賠給了親戚們。

晚上，我和丈夫剛要就寢，空調就沒聲了，室內溫度驟然上升。

我跑出門，看到婆婆正拿著手電筒從梯子上準備下來。

她看我出來，拿手電筒照照我的臉，笑笑說：

「熙熙，我們老家規矩就是這，天黑要關燈，省電，空調也不用開。」

「心靜自然涼，懂不？今天讓舟舟額外花了一萬塊，我那個心疼的呦！」

我氣得只想扶額，涼涼說道：

「所以，四十多度的高溫，你把電閘拉了，是準備讓我和孫舟也熱到中暑，然後拉醫院去嗎？這樣你就更能省錢了！」

她一拍大腿，惱得不行：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怎麼這麼咒自己？白天的事我又不是故意的，誰想那幾個人身體那麼不頂事？」

「你們年輕身體好，熱點正好出出汗，排毒！」

我懶得和她多說什麼，進屋就開始收拾東西。

孫舟嚇壞了，趕緊攔住我，我直接把他推開。

把他媽的話轉述一遍，順便告訴他，要排毒自己留在這齣汗排毒，我要去城裡住賓館。

於是，孫舟咬著手電筒，爬上梯子，把搬掉的電閘重新拉上去。

回屋就跟我解釋，自己媽是節儉慣了，沒有惡意。

最終在我的注視下，他聲音越來越小。

3

第二天婆婆就在一邊編排我說，城裡人就是嬌氣，不知道節約用電，大晚上還要開空調。

我懶得搭理她。

婆婆為省空調錢讓親戚們吃席吃到醫院，已經成了村子裡的笑談。

孫舟覺得臉上無光，在家待了三天就趕緊走了。

可是國慶過去沒多久，婆婆就給我打電話，讓我和孫舟回家薅花生。

我是一萬個不願意，回去幫婆婆薅花生，再看她打著「勤儉節約」的幌子，對我們進行苦難教育。

她那套城裡人農村人的長篇大論，我聽得耳朵都起繭了！

不就是想讓我和孫舟什麼都聽她的嗎？

婆婆一通電話，就把孫舟叫了回去。

因為婆婆說：

「你們不回來幫我們薅花生，我們老兩口就撞死在地里！」

「別以為城裡人金貴，就看不起農村人的這幾畝莊稼地！」

我這次回去得非常心甘情願，就想看婆婆是怎麼打著「節儉」的幌子，把自己兒子越推越遠的。

反正我這個兒媳在她眼裡已經是個外人了，我不介意他把兒子推得再遠些。

孫舟也沒工作，整天圍著我轉，回老家主動給我打包了不少好吃的，生怕我在老家待不習慣。

回到家裡，看著一望無際的花生地，孫舟險些嚇癱。

他沒想到家裡種了這麼多花生。

立刻就提議要雇幾個工人一塊幫忙。

果然，婆婆聽到這話，立刻沖我開火：

「趙北檸，是不是你又攛掇我兒子，想巧省事，多花錢？」

「你看看村上，誰家有漢子還找人收花生的？」

「那都是絕戶頭子才僱人幫忙，放在以前是要被打倒的地主！」

說完還氣哼哼地盯著我肚子看了一圈，看得人發毛。

孫舟眼看自己媽這樣，立刻放棄反抗了。

認命地穿上舊衣服，跟著自己爸媽下地薅花生去。

4

晚上，看著幾個人滿身泥土，拉回幾三輪車的花生，我只覺得他們配得上這些苦難。

婆婆扔下幾人帶泥的衣服，就讓我洗。

還囑咐我一定要手洗才幹凈。

我抱著自己的薯條包，連個眼神都沒施捨給她，直接回屋。

她在後面快氣炸了：

「趙北檸，我們家不養閒人！你在家享清福一天了，給我們洗洗衣服怎麼了？」

「怎麼，是嫌棄我們農村人的衣服？不願意沾手？都沒見過你這麼懶的城市閨女！」

孫舟顧不上喊累，趕緊把衣服上的泥巴涮涮，準備扔洗衣機里，卻發現他給家裡買的洗衣機連包裝都沒拆。

婆婆看孫舟準備用洗衣機洗，一拍大腿，氣得直罵：

「你個敗家孩子！用什麼洗衣機啊！」

接下來一番言論，簡直震驚我一百年，真是不知道哪裡的封建餘孽出來了。

婆婆從孫舟手裡一把奪過幾件衣服甩在搓衣板上，指著他的頭罵：

「幾件衣服而已，用得著用這個大物件嗎？」

「洗衣機洗衣服不用水費電費啊？貴死了，我都捨不得用，整天什麼都讓機器干，你四肢都退化了！」

孫舟胳膊都快抬不起來，累得吐血，告訴婆婆說，這電費水費他出了，他實在沒力氣手洗衣服了。

被婆婆罵了句「浪費錢的敗家玩意兒。」後，一把搶過孫舟手上的衣服，自己蹲在搓衣板前哼哧哼哧地洗，一邊洗，一邊罵：

「那洗衣機洗個衣服，聲音大得像打雷，不知道要用多少電費，真是不知道節儉！」

「再說了，機器洗的，能有我手洗的乾淨？真是在城裡住幾天，就真以為自己沒黃土味了！」

孫舟徹底無語，連公公叫他吃飯都沒出去，直接回屋睡覺了。

薅了一天花生，又回去手洗衣服的婆婆，第二天就悲劇了。

5

她因為勞累過度，腱鞘炎犯了，一大早就舉著手哀嚎，手舉得高高的，生怕他兒子看不見。

沒辦法，孫舟帶著婆婆去了城裡做了小針刀手術，連手術帶拿藥花費 2000。

真不知道她那幾畝花生能賣多少錢。

以為可以僱人薅花生的孫舟，還是高興得太早了。

婆婆手不方便，搬著個小馬扎坐地頭，看著爺倆薅花生，生怕他們偷懶找人幫忙。

回到家裡，還對我說：

「你看家裡沒個爺們能行？連莊稼地都少不了漢子！」

「這人吶！還得看看以後，別沒錢亂花，沒福硬享！」

「就算是城裡娃又怎麼樣？太懶的媳婦一樣會被老公拋棄！」

眼看我就要變臉，孫舟眼疾手快橫在我們婆媳中間，隔開了他媽。

為了彌補我受傷的小心臟，孫舟提議晚上帶我去城裡吃燒烤。

跟他媽說，我們晚上不回來吃飯了。

婆婆斜著眼睛瞪我：

「外面的飯不幹凈，別亂花錢！你們幾點回來，我們就幾點吃飯！」

「真是在外面混兩天，連家裡的飯都嫌棄了，真是兜里有錢燒得慌！」

我和孫舟沒理會婆婆的冷嘲熱諷，坐著小車去城裡，開心地吃著小燒烤。

孫舟還跟我說，不用管他媽，我們晚點回去，他們肯定都吃過晚飯了。

也不會再嘮叨我們。

可是，他低估了他媽的執拗。

我們到家時已經凌晨一點多，剛進屋就被暗影里的兩張人臉嚇得險些跌倒。

只見公婆點著蠟燭坐在桌邊，桌上的菜涼得徹底。

那面稀飯已經放得跟漿糊一樣稠。

公公幽幽地說了一句：

「你們回來了，老婆子，我們是不是可以吃飯了？」

6

孫舟抱頭崩潰地問：

「半夜一點多了，你們還沒吃晚飯嗎？我不是說了不讓你們等我倆吃飯嗎？」

他聲音大，婆婆聲音更大：

「我不是跟你說了，你們回來多晚我都等你們！」

「跟你們說了外面飯菜貴，凈坑你們錢，還不幹凈！媽做的飯怎麼了？乾淨衛生還省錢！」

「為什麼這麼大的人了，就是不知道節儉？真以為自己兜里那倆籽能花啊！」

我吃得打嗝，不想摻和，只聽孫舟帶著崩潰的聲音說：

「我又沒花你的錢，我花自己的錢帶老婆吃頓飯怎麼了？」

沒想到這一句話捅了馬蜂窩。

在孫舟和他媽吵了幾句後，婆婆坐在地上就開始大嚎。

「沒想到我養了個白眼狼兒子啊！這好飯好菜我和你爸在家都捨不得吃，專門等你回老家才吃的！」

「誰知道你跟那個鋪張浪費的城裡媳婦亂花錢，連媽做的飯都開始嫌棄了！」

一邊哭一邊拍大腿，看著周圍鄰居漸漸亮起的燈，聽著婆婆一聲比一聲大的咒罵，孫舟又一次低頭了。

他蹲在桌邊，抓起菜，一口一口往嘴裡塞。

婆婆終於滿意了，抬眼看看我，我趕緊搖頭：

「這麼好的菜，留給孫舟吃吧！我不餓！」

婆婆冷哼一聲：

「就沒叫你吃！你下力了嗎？還好意思吃我做的飯？！你個敗家媳婦！」

我點頭如搗蒜，對對對！我不配吃。

我是城裡好吃懶做的壞媳婦，這放了半宿的飯，只有他那個下地薅花生的兒子才有資格吃！

本來已經吃很飽的孫舟，半夜塞了不少飯，第二天成功把自己吃成了腸胃炎.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