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成為全校第一完整後續

我猛地抬頭。

「你信她嗎？」我問。

她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哽咽著撫摸那本日記:

「我不信，直到那天晚上十二點，她在家裡上弔死了。

「十二點之前，我們就在隔壁屋，卻什麼都沒聽見。」

我渾身發冷:「警方怎麼說？」

「他們說是自殺，」她苦笑，「可她留下了這封遺書。」

她從懷中拿出一張泛黃的紙推到我面前。

紙上只有一行歪歪扭扭的話:

「如果我死了，一定不是我自殺，而是那個影子把我逼死的。」

簡簡單單一句話，卻讓我冷汗直冒。

老婦人看著我，眼裡滿是疲憊和絕望:「你看見的，是和她一樣的東西，對吧？」

我艱難地點頭:

「是……但沒人信我，醫生說是我精神有問題，產生了幻覺。」

「我女兒也是這樣，她死了以後，我開始調查，試圖找出這個影子到底是誰，但所有人都對這事諱莫如深，他們怕，怕被當成瘋子。」

她將身體靠近我，聲音壓低:「你想知道我調查到的結果嗎？」

我點頭。

她低聲道:「那個影子……不是人。他不是人類。」

我的心猛地一沉。

「你說他不是人，那他是什麼？」

「我不知道，」她喃喃道，「也許是詛咒、怨念，也許是某種我們不能理解的存在。」

空氣凝固了一瞬。

我抬起手背，才發現冷汗早已浸濕。

「那我該怎麼辦？」

「你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她伸出枯瘦的手，緊緊攥住我，「別掙扎了，接受命運。他盯上你了，你逃不掉的。」

我僵在原地。

她的聲音仿佛從一個遙遠而幽深的洞穴傳來:

「你可能會做噩夢，會被掐住，會看到他越來越清楚……到最後，你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會記得。」

我站起身，喉嚨像被一隻手攥緊。

老婦人卻依舊坐在那裡，像一個沉入水底的幽靈，輕輕說:

「你記住，他不會立刻殺你。他會等你恐懼，等你絕望，等你主動走向死亡。」

我逃也似地離開了餐廳。

腦海里仍迴響著那本日記中最後那句話:

「如果我死了，一定不是我自殺。」

而現在，我已經不敢確定，自己還能活過幾個夜晚。

7

我猛地睜開眼，腦袋像被重錘敲了一下，渾身發冷，手腳無力。

眼前一片白，消毒水味刺鼻。

我不在青荷餐廳。

我在……醫院。

「曉珍！」媽媽的聲音帶著哭腔，她撲到我床邊，一隻手緊緊握著我冰涼的手，「你終於醒了，嚇死我們了。」

我艱難地轉過頭，看見爸爸、班主任、校長，還有幾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全都圍在床邊，神情或緊張、或擔憂、或小心翼翼。

我茫然地看著他們:「我……我怎麼在醫院？」

「你昨天就來了啊，」爸爸回答，眉頭緊皺，「醫生說你情緒不穩定，可能是藥物反應，你突然昏倒了，我們就一直守著你，哪兒都沒去。」

「不……不可能……」我喃喃，指尖發顫，「我昨天……我去了青荷餐廳，和一個女人見了面，她說她是方琳的母親……」

「方琳？」媽媽睜大眼，「誰是方琳？」

「她是……三年前鏡海高中的第一名，」我說，「她女兒說她被影子纏上了，然後自殺了，她留下遺書，說不是自殺，是他殺！」

校長的神情有些僵硬，緩緩開口:

「李曉珍，我記得我們學校歷屆第一名的名字，從沒一個叫方琳的學生，更別說是第一名了。」

我一瞬間像被雷劈中般呆住:

「不……你在騙我……她給我看了遺書，我親眼看到的……」

媽媽滿臉心疼地抓著我的手:

「寶貝，你一直都在醫院，根本沒離開過。昨天晚上我一直坐在你病床邊，連洗手間都沒去。」

醫生也走上前，語氣溫和:

「李同學，醫院監控記錄完整，您昨晚確實沒有離開過。我們懷疑您出現了應激型幻覺反應，這是早期精神分裂的常見症狀，但不要害怕，病是可以治的。」

我的嘴唇張了張，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如果他們說的是真的……

那我看到的老婦人是假的？

我坐在青荷餐廳里和她交談是假的？

她遞給我遺書的手，蒼老而冰冷，也是假的？

可那場對話，那段壓抑到窒息的氛圍，怎麼會是幻覺？

「我還記得她的臉。」我喃喃地說，「她穿著黑色棉衣，頭髮亂得像被風刮過，她說她也不信女兒死前說的話……直到那天晚上……」

我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虛。

沒人再接我的話。

他們只是靜靜地看著我，像在看一個剛剛被確診的病人。

「我瘋了，是不是？」我看向醫生。

醫生嘆了口氣，沒有直接回答，只是給媽媽使了個眼色。

媽媽眼圈一紅:「不管你是不是瘋了，媽都在你身邊，曉珍，咱們好好治病，好不好？」

我點了點頭，卻只覺得寒意從心底湧上來。

我突然記起一件事。

我急忙把手伸出來，指甲縫裡還有些黑色的纖維，像衣物破裂時殘留的細線。

那不是醫院裡的衣服。

我顫抖地捏住那些布線，心裡一瞬間掀起了滔天巨浪。

我低聲自語:

「可我明明抓到它的袖子了啊……」

他們說我是病人，說我在病床上沒有離開過，說我沒見過那個人，說方琳根本不存在。

但我知道。

我摸到的是真實的，那不是夢，也不是幻覺。

可我也知道，沒有人會信我了。

因為現在，我已經是一個確診的精神病人了。

8

深夜，精神病院內一片死寂。

窗外的風吹得樹影搖晃，仿佛有什麼東西正悄無聲息地靠近。

「咔噠。」

門把手緩緩轉動，一道模糊的身影無聲地走了進來。

他像一團沒有實體的黑霧，腳步無聲，輪廓模糊，臉也完全看不清。

但我知道，他來了。

那個一直「出現在我幻覺里」的人影。

他毫無猶豫地撲上來，一雙冰冷有力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嚨，力道之大，讓我幾乎瞬間失聲。

我沒有掙扎。

因為我知道——再堅持幾秒，一切就會結束。

「砰！」

燈光驟然亮起。

警笛聲響起，一群荷槍實彈的警察衝進病房，將那道身影一把按倒在地。

他還掙扎著吼叫:「放開我！你們不懂！她必須死！她必須死！」

我緩緩坐起身, 大口喘著氣, 喉嚨火辣辣地疼, 但我的目光始終落在那個被按倒的人身上——

那張熟悉到令人發寒的臉, 赫然是我們的校長。

「果然是你。」我淡淡開口, 眼神冷靜得驚人。

所有人都震驚了, 除了我。

因為我早就知道, 是他。

——這場「詛咒」，不過是他一手導演的心理陷阱。

五年前，警方就開始注意到鏡海高中一連串「全校第一」離奇死亡的案件。

每一名死者都表現出相同的精神症狀, 最後卻被定性為「自殺」。

但現場無一遺書、無一證據，家屬卻紛紛表示孩子「根本沒有自殺動機」。

警方起了疑。

而那時——我們學校正好調來了一位新校長，背景是心理學碩士，曾在精神療養機構工作多年。

於是，警方將目光鎖定了他。

一個月前，警方找到我。

「李曉珍, 我們希望你考第一名。我們會在暗處保護你, 你的任務, 是把他釣出來。」

我答應了。

我提前背好了標準答案, 考試時門門功課獲得滿分，拿下第一名——這個「該死的位置」。

從那一刻開始, 我就成了校長的新目標。

他故意催眠我，讓我陷入「精神病發作」的狀態, 還用聲音模仿製造「人影」，甚至偽裝成那個⽼婦⼈，故意出現在我的⽣活中, 向我灌輸「註定會死」的念頭。

他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 實際上……從我成為第⼀名那天起，我的周圍早就布置好了警力。

他, 早就暴露了。

當他被警察押走時，還在獰笑:

「你們根本不懂！這些第一名才是真正的惡！他們用成績踩在別⼈頭上, ⽤名次折磨別⼈的尊嚴！他們該死！⼀個都不能留！」

我靜靜地望著他, 輕聲說:

「我知道你為什麼這樣。

「你⼥⼉，林雪, 也是這所⾼中的學生，她得罪了曾經的全校第⼀，被排擠、孤⽴、霸凌, 最終從教學樓跳下去。

「由於她是自殺, 事發之後, 全校第一也沒受到任何懲罰。」

校長的笑聲突然停了，神⾊驟然扭曲。

「是的……」他喃喃，「她死前一遍遍說[不要再欺負我了]，可沒人願意出手救她，就眼睜睜地看著她被⼈逼死！」

「所以你就恨上了所有的第一名。」我補充道。

他咬牙切齒地說:「我⼥兒死得那麼慘, 他們憑什麼活得好好的！」

人證物證俱在，校長很快被判處死刑。

這樁離奇的「全校第⼀離奇⾃殺案」終於落下帷幕。

又是⼀年期末考, 成績出來後, 我站在公告欄前看著⾃己的名字赫然在名單第⼀列。

【第一名:李曉珍】

我抬頭，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灑落在我臉上。

沒有恐懼, 沒有陰影。

我知道，那些夜裡的人影，再也不會回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