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再殺我一次完整後續

電話那頭的民警沉默了幾秒，語氣帶著顧慮：「這太危險了，『蛇頭』很可能攜帶兇器，萬一他們提前發現異常，你的安全沒法保證。我們已經計劃在小區附近布控，只要他們露面，就能直接抓捕。」

「可我怕他們警惕性高，只讓李軍來接我，『蛇頭』躲在暗處！」

我急忙說，「我跟李軍周旋這麼久，知道怎麼應付他，只要你們跟在後面，我一給信號你們就衝出來，肯定能把他們一網打盡！

「我不想再給他們任何逃跑的機會，他們可能已經騙了很多人。

「我爸就是被『蛇頭』殺死的，我不想讓他們這群人逍遙法外。」

又僵持了片刻，民警終於鬆口：「好，我們答應你，但必須按我們的方案來。

「我們會安排兩名便衣跟在你身後五米遠，我們會在你身上安裝通訊定位器。

「一旦聽到『快到了』的暗號，我們就會馬上行動。記住，安全第一，如遇危險，立即終止行動，千萬別硬撐。」

「Yes,sir。警官，警民合作所向披靡。」

「噗……陳平安，你真的很樂觀，很勇敢。我叫林不凡，我覺得我們會成為好朋友。這次你一定平安回來，希望到時候我可以請你吃飯。」

掛了電話，我懸著的心終於放下，轉身就看見舅舅站在身後眼睛通紅。

「平安，太危險了，咱別去了，這可是拚命的事！咱們搬走不和他們摻和了。」他抓著我的手，聲音發顫。

我把頭埋在他的懷裡，眼睛盯著他布滿老繭的掌心，眼神更加堅定：

「舅舅，你忘了我爸是怎麼沒的嗎？那年他們帶你逃出來過程中，看到一個學生想一起帶走。結果，我爸被蛇頭髮現，最後……最後只找到了一個沒有頭的身體。」

話一出口，喉嚨像被堵住，「還有你，要不是民警來得快，你早就被他們拐去邊境了！

「他們毀了咱們家一次，不能再讓他們毀更多人！他們害得我從小沒有父母，害得舅舅這麼多年活在痛苦之中。我覺得他們……都該死。」

我擦了擦眼淚，眼神慢慢定下來：「這次我去當臥底，不只是為了自己，是為了爸媽，為了你，為了那些被他們騙得走投無路的人。民警會保護我的，你放心，我一定能把他們都送進去，讓爸媽在天上能安心。」

「好……好丫頭，舅舅知道這件事攔不住你。」

「但你要答應舅舅，一定要平安回來。你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舅舅也就跟著你去了。」

10

第二天一早。

我假裝順從地跟著李軍走，他卻沒往小區外的大路拐，反而帶著我鑽進旁邊的老巷子，邊走邊向後打量。

巷子看上去有些年頭了，窄得只能容兩人並行，牆面上滿是斑駁的塗鴉，腳下的石子硌得人腳疼。

七拐八繞後，一輛沒有牌照的銀灰色麵包車停在暗處，車玻璃貼著深色的膜，看不清裡面的情況。

「表妹，快上車，王哥都等半天了。」李軍推了我一把，語氣里多了幾分急切。

這時，副駕的車門打開，下來個留著絡腮鬍的男人，身邊圍了三個黃毛小弟。

正是髮小張芳照片里的「蛇頭」！

他手裡拎著黑色背包，眼神像鷹隼似的掃過我，嘴角扯出個生硬的笑：

「你就是李軍說的表妹吧？我是王哥，負責送你們去『崗位』，上車吧。」

「把手機先給我們吧？省著一會上車暈車。」

我裝作已經十分信賴他們的樣子，把手機交了出去，又故意磨蹭著拉開車門。

一低頭，心臟一沉。

車廂里擠著七八個男男女女，有人抱著膝蓋縮在角落，有人眼神空洞地盯著車頂。

還有一個十多歲左右的小女孩在角落裡發抖。

「還愣著幹嘛？趕緊進來！」王哥伸手想拽我。

我順勢往後退了半步下車，同時對著隱蔽聯絡器說，「到了這，就快到了！」

下一秒，巷口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三輛警車從不同方向沖了過來，紅藍警燈瞬間照亮了……「不許動！警察！」

巷子裡圍滿了民警，王哥剛想從背包里掏東西，就被按在了車身上。

手銬「咔嚓」一聲鎖上。

混亂之中，我看到一個黃毛去抓小女孩。

我得救她，我衝過去想把小女孩拉走。

我還沒碰到小女孩的手，就聽到了李軍的叫喊。

「陳平安，你個小婊子，我要是死了，你也別想活。」

他不知道從哪掏出一把槍，槍口已經對準了我。

「陳平安，快躲開。」

在我躲避之前，林不凡已經衝到我面前。

他想推開我，但自己卻暴露在了李軍的槍口之下。

「對不起……陳平安，我……好像沒辦法……和你一起吃飯了。」

我撲倒在他面前，手腳發抖不敢碰他，眼淚忍不住地往下落。

「快叫救護車，快……」

一個年長的民警也衝過來查看傷勢，迅速打了「120」。

李軍見狀不妙，急忙逃走。

沒跑兩步就被兩個民警抓住，他掙扎著喊：「我沒想殺人，我只是帶路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兩個民警把他的頭按在地面上，他的頭髮凌亂地貼在臉上，掙扎著嘶吼：

「你們憑什麼抓我！我沒犯法！我是幫我表妹找工作！她自願跟我走的！」

他一邊喊，一邊扭頭瞪我，眼神里滿是怨毒。

「臭婊子，我好心幫你找工作，帶你出國過好日子，你卻報警抓我！你怎麼不去死啊？」

「好心？」我看著他癲狂的樣子，只覺得可笑又噁心，「騙我貸款百萬是好心？帶我去邊境賣錢，叫好心？騙舅舅貸款填你的窟窿，叫好心？想要殺我叫好心？李軍，你做的那些事，證據確鑿，你再怎麼狡辯也沒用！」

絡腮鬍男人也急了，掙扎著喊：「我就是幫朋友帶人去工廠，我不知道是拐賣！我可是好人啊！你們抓錯人了！」

民警舉起手銬，晃了晃手裡的手機，上面正是我之前發的錄音和消息截圖：

「別狡辯了，你們的行蹤我早就調查清楚了，交易金額都有證據，跟我們回派出所接受調查！」

李軍和「蛇頭」、一群黃毛都被民警押上警車，李軍還在車窗里嘶吼著罵我。

在救護車來之前，林不凡往我手裡塞了一塊糖。

「陳……平安，任務成功了。」

「你別說了，救護車馬上就來了，等你好了，我們還要一起吃飯呢。你說了我們要成為好朋友。」

「我高中的時候……也遇到過『蛇頭』，這糖是一個叔叔給我的……」

林不凡自顧自說著，但話還沒有說完，就閉了眼。

後來救護車把他帶走了。

留給我的，就只有這塊糖。

11

收到判決書後的第三個月，我還是決定去監獄見李軍一面。

不是原諒，而是想徹底和過去的陰影告別。

會見室的玻璃隔開了兩個世界，李軍穿著囚服，頭髮剪得很短，臉上沒了之前的囂張，卻多了幾分陰鬱。

他坐下後盯著我看了幾秒，然後發出冷笑：「來看我笑話？呵呵，你得意不了多久，等下一次重生，我第一時間就剝了你的皮。」

我握著話筒，語氣平靜：「我只是來告訴你，我和舅舅現在過得很好。

「離開小城後，我把咱們之間的事，改編成了一本懸疑小說，叫《表哥，再殺我一次》，沒想到反響還不錯，賺了一筆不少的稿費，足夠我和舅舅安穩生活一陣子。

「我自己也找了份喜歡的文案工作，不用再擔心被你糾纏。」

聽到「小說」「稿費」，李軍的眼神瞬間變得兇狠，雙手攥緊了面前的桌子，指節泛白。

「你居然把我的事寫成書？你想讓所有人都看我笑話！」

「你怎麼敢的啊，你讓我損失了整整一百萬，你把我送進監獄，現在還敢惡人先告狀？」

「陳平安，你這個賤人，掃把星，剋死自己的父母不夠，你還毀了我的人生！」

「你的人生是被你自己毀的。」我看著他，沒有絲毫波瀾，「老天，給你重來的機會，是讓你改正過去的錯誤。

「但是重生一次，你還是叫我幫你貸款，還想騙舅舅貸款填網貸窟窿，是你勾結蛇頭想把我賣去緬北，是你自己一步步走進深淵，怪不得別人。」

「我寫這本書，不是為了笑話你，是想告訴更多人，遇到惡意算計要及時反抗，也想給自己的過去，畫個徹底的句號。」

他猛地站起身，又被獄警按回座位，聲音里滿是癲狂。

「明明都是你逼我的！如果一開始你答應幫我貸款，我早就還上網貸享受人生了，又怎麼會去做拐賣的事情？都是你害了那些被拐賣的女人，都是你害了王哥，都是你害了我的一輩子！」

我看著他毫無悔意的樣子，輕輕嘆了口氣，準備起身離開。可他突然朝著話筒嘶吼，聲音尖銳又惡毒：

「陳平安！你不得好死，你就是一個禍害，你給我等著！能重生一次就能重生第二次！下一次，我絕不會給你機會報警！我會讓你永遠不能再礙我的事！」

我聽到他說林不凡，忍不住停下腳步。

回頭看了他一眼，心裡沒有恐懼，只有徹底的漠然。

「可惜，沒有重生的機會。你欠我的、欠舅舅的，欠林不凡的，都該在這牢里好好償還。以後，我們再也不會見了。」

說完，我放下話筒，轉身走出會見室。

陽光透過走廊的窗戶照進來，暖得讓人安心。身後的嘶吼聲漸漸模糊，那些陰暗的恨意，再也無法追上我和舅舅的新生活。

我原以為是這樣。

走到小區門口時，手機突然響了，是醫院打來的。

電話里護士的聲音很急促：「請問是陳平安女士嗎？你舅舅在小區花園突然暈倒，被人發現叫了救護車，你趕緊來市中心醫院急診樓！」

我手裡的包「啪」地掉在地上，腦子裡一片空白，瘋了似的往醫院跑。

可趕到急診室時，醫生只遞給我一張蓋著紅章的通知單，聲音輕得像羽毛，卻字字砸在我心上：

「送來的時候已經沒了生命體徵，是突發性心梗，我們盡力了。」

我衝進搶救室，舅舅躺在病床上，手向下耷拉著，臉上還帶著笑意。

「平安，記得早點回來。舅舅給你燉了排骨湯，還和巷子口那家豆沙包要了配方。等暖和一些，咱們一起去給你爸爸媽媽掃墓。」

早上我還在「嫌棄」舅舅嘮叨，現在我回來了。

「舅舅, 你理理我啊？」

12

整理舅舅的遺物時，我在他的抽屜里發現了一瓶藥，是治療冠心病的, 藥盒上的日期停留在半年前。

原來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好, 卻從沒跟我說過，怕我擔心，怕給我添麻煩。

我還在他枕下摸到那個褪色的牛皮本, 裡面全都是我的成長經歷。

最後一頁的字體歪歪扭扭，上面寫著：

「平安, 我對不起姐姐姐夫，也對不起你, 當年若不是我不謹慎, 他們也不會走得那麼早，你也不會沒有父母的疼愛。

「這些年我心裡一直愧得慌，舅舅這輩子沒大本事, 就攢下城郊那套老房⼦, 還有銀行卡⾥的 503063 塊 7 ⽑錢, 以後留作給我們平安當嫁妝。

「你⻓⼤了, 能⾃己賺錢了, 能自己應對壞人了。我也該去找姐姐姐夫了。

「平安不要像小時候一樣哭鼻子, 舅舅在下面會心疼的，我會在下⾯為你祈禱, 保佑你一輩子平安幸福。」

⽗⺟去世後，所有人都叫我「安安」，只有舅舅叫我「平安」。

本⼦⾥夾著的銀⾏卡，背面鉛筆寫著我的生日。

葬禮那天，我蹲在舅舅的墓碑前。

指尖輕輕撫過碑上他的名字，把《表哥, 再殺我一次》的樣書立在碑旁，書脊上的字被風吹得輕輕晃動, 像我總也穩不住的呼吸。

我沒敢多停留, 抱著兩束鮮花挪到旁邊的墓地, 爸媽的名字並排刻在碑上，照⽚⾥的笑容還和記憶里一樣暖。

我把花放在碑前, 從兜里掏出一塊糖, 也放了下去。

風輕輕地吹，花瓣落在石⾯上, 糖紙被⻛吹出響聲。

「以前都是舅舅替我來看你們，以後就由我親⾃來看你們三了。

「爸媽，其實我知道，我能重新站在你們墓前, 能把那些沒說出口的話再講⼀遍, 是你們用我永遠還不清的東西，換給我的。」

我還想要開口, 語速比眼淚慢了半拍。

「你們在那邊，別再讓他總惦記我了，也該好好歇一歇了。」

「我們都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