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失蹤後,我接手了他的小店。
這天,店裡走進來一個男人,問了我一個奇怪的問題。
「如果有一天,你發現自己朝夕相處的家人……人數不對。」
「你會怎麼辦?」
1
這是間位於老街中心的小門臉。
左邊蜜雪,右邊絕味。
把夾在中間「靈靈玉器鋪」的宋體大招牌,襯出一股子窮酸土味。
我坐在櫃檯後。
一邊啃鴨心,一邊喝奶茶。
眯眼看著面前這個衣著矜貴、身材高大的男人。
五分鐘前,他走進來,說自己叫秦宣,是祝老闆的舊客關董介紹來的。
「秦先生,你小學數學怎麼樣?」
我嗦了口奶茶問。
秦宣怔了怔,似乎不明白我為什麼突然問這個,但他顯然是個行事得體的人,溫和回答:
「我在大學教高等數學。」
旋即又有些疑惑,「這有什麼關係嗎?」
「沒關係,呵呵。」我扯了下嘴角,又問,「你剛說人數不對,是和什麼不對?」
「房間數。」
他說完沉默片刻,臉上溢出些許茫然,聲音低沉開口。
「我是突然意識到這件事的。」
「上周,我和設計師溝通大宅重新裝修的事,看圖紙時,猛然回憶起,二樓臥室是 7 間。」
「可是,大宅一直是 8 個人在住,每人 1 間,住得好好的。我當時覺得不可能,立刻上樓一間一間屋子數,確實是 7 間。我又仔細核對家裡人數,的的確確是 8 個人。」
「現在的情況是,8 個人每天生活在一起,臥室確定是每人 1 間,房屋構造也絕對沒有改變……」
他看向我,儒雅俊秀的面容上閃過一倏悚然。
「怎麼會,對不上了呢?」
最後一句,他說得很輕。
外面的音樂喧鬧又快樂,連個換氣的間奏都沒有,襯得這隅小小空間沉悶安靜,有種與世隔絕的錯覺。
「家裡其他人似乎都沒意識到這件事,我怕引起驚慌也不敢聲張。聽聞祝老闆有真本事,專門處理這些稀奇古怪的事,所以特來求助。」
我慢慢搖頭,嘆了聲。
「你白來了,祝老闆沒空,請回吧。」
秦宣似乎早有預料到,點頭說:「祝老闆是高人,大隱隱於市,自然不會輕易出山。」
他脫掉皮手套,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卡,按在玻璃上移過來。
「這是 20 萬預付金,我只想請祝老闆移駕去我大宅里打打眼,即便不成,也權當是這趟的車馬費。如果能解決,我額外再付 80 萬。」
我把奶茶扔進垃圾桶,站起來。
「走吧。」
「去哪?」
「你家啊。」
秦宣愕然,「你不是接待小姐?」
我咧嘴,沖他好脾氣一笑。
「從今以後,我就是祝老闆。」
2
我叫祝靈,我爸叫祝國強。
我們是「祝家一脈」僅存的後人。
族譜記載,祝家祖先為黃帝麾下巫祝,奉命斬殺作亂蜃龍時,血脈與蜃氣融合,自此獲得操控意識、構建幻境的能力。
滄海桑田,人間輪換,佛道興盛。祝家一脈因同時涉及道教「三界操控」與佛教「意識輪迴」,成為佛道勢力爭奪的戰略資源。
為躲避紛爭,五百年前,祖師婆祝天華立下祖訓:蜃識妄窺天機,後代禁止施術,否則家財盡散,子孫受窮,永無盡也。
呵呵。
我很小的時候就明白。
我們家之所以這麼窮困潦倒,是因為祝家先人,就沒一個乖乖聽話的!
他們不敢大搞,就偷偷摸摸搞。
比如我爸。
表面開了個破爛玉器鋪,實際接些稀奇古怪的業務。
我一度想正本清源,為子孫後代謀福,便奮發學習,考名牌大學,進大公司,成為一名朝九晚五的職場女性。
可我爸突然失蹤了。
我感應到他困在某種不知名的處境中,處於滿心困惑、如履薄冰的狀態。好在暫時沒有生命危險,情緒也算穩定。
祝國強雖不靠譜,畢竟是我爸,總不能不管的。
我從公司辭了職,接手了這家「靈靈玉器鋪」,一邊尋找可能的線索,一邊賺點生活費。
事已至此,我想明白了。
子孫自有子孫福。
至於祖師婆的話……
他們不聽。
那我也不聽了。
3
我坐上加長林肯時,司機一副看不上我的表情,大聲對秦宣說:
「秦先生,外面干這些的魚龍混雜,您可別被騙了!」
秦宣抱歉地朝我笑笑。
我毫不在意,也沖他笑笑。
20 萬車馬費,還要什麼自行車?
秦宣說這段時間,打著「看風水」裝修的名義,帶過幾撥人回大宅看過,都沒看出什麼名堂。
他們認為。
或者秦宣記錯了。
或者房屋曾經被改過,有暗間。
又或者其中兩人瞞著眾人住了一間。
秦宣說這些時,眉眼略顯憂鬱。
仿佛,他更希望不是人為問題。
而是別的。
我想像到秦宣口中的大宅肯定不小,畢竟二樓就有 7 間臥室。但真正親眼看到,還是嚇了一跳。
大宅位於城郊半山,靜謐山路直達鐵門,花園水池間簇擁著一棟雅致的白色大房子。
走進去發現,建築風格參考了義大利圓廳風格,周圍房間依次呈圓形布開,圍著中央的螺旋樓梯。
「二樓也是這種布局?」我問。
秦宣點頭,看了看手錶,「我一會有個會,祝小姐稍等,我安排管家帶你上去看看。」
對於我,秦宣顯然抱著懷疑態度的。
但他是個辦事得體又謹慎的人。
興許想著祝老闆派我來是打個前站,先看看事情好不好解決,再決定出不出面。所以儘管內心未必信任我,但也並不顯露在面上。
我無可無不可,「行啊。」
正說著,右側一扇門忽然打開。
四個人從裡面走出來,口中討論著麻將的輸贏。
秦宣微笑,一一打招呼。
「爸,媽,爸,媽,你們打完牌了?」
我看過去。
兩對長者夫妻。
一對偏胖,一對偏瘦。
讓我意外的是,他們看見秦宣,臉上流露出明顯的不悅之意。
「又找些亂七八糟的人到家裡來幹什麼呀?」其中一位略瘦的阿姨冷言出聲,「意如看上的房子還會風水不好嗎?」
秦宣恭聲回答:「我想著,裝修前請人幫忙看看,也算放個心。」
另一位掛著佛牌的阿姨用嫌惡的目光打量我,揚聲說:「幫忙看看?要真不收錢,只為想著法參觀參觀宅子也就算了。不然,讓這麼丁點大的年紀看風水我更不放心,還不如讓管家趕緊送客!」
其他三位長者都對我露出不耐煩和諷刺之意,顯然很贊同她的話。
一位叔叔已然高喊:
「管家!管家!」
我不樂意了。
本來就窮,好不容易有個賺錢的機會,還給我生生截斷!
我閉了閉眼,驟然睜眼與佛牌阿姨對視,眼見她棕色的瞳孔閃過一倏光亮。
我唇角一彎,笑著開口:
「原來是你啊,你不記得我了?」
她不耐皺眉,「什麼意思,我可不認識……」
說到這裡,她突然頓住,似想起什麼,打量我兩秒,緩緩擠出一個熱情洋溢的笑,大聲說:
「哎呀,原來是你啊!」
「上次去廟裡,看見好多居士都朝您跪拜求賜福,我排了好久隊也沒排上,萬萬沒想到,您竟然能大駕光臨!大,大師,今天能不能給我這個機會,讓我敬奉敬奉您老人家?」
她驚喜又虔誠地看著我,眼中甚至溢出激動的淚水。
旁邊三人瞪大眼睛,其中一位似她丈夫,愣愣地問:
「你什麼時候去廟裡了?我怎麼不知道?」
我淡笑不語,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姿態,看著眼前不可思議的幾人。
人的識海固若金湯,有顯意識防火牆和潛意識長城。祝家一脈式微至今,加上祖師婆祖訓壓制,入侵潛意識難度極高,祝家先人只有極少人能實現。
但在顯意識中增加一些虛假記憶片段,還是輕而易舉的。
只是這種外力附加的記憶,缺乏原生神經元連接,來得快去得也快,也就維持個一兩天。
並且,每動一次蜃力,會破一次財。
我約莫估算了一下。
算上秦宣後續 80 萬,還是有得掙的。
我在幾人目瞪口呆中,大大方方接受了佛牌阿姨的雙膝跪拜。
再拜。
三拜。
秦宣站在一旁,滿臉難以置信。
4
佛牌阿姨拉拽著其他三個人離開,嚷著「別打擾大師做事」時,管家走了過來。
秦宣對他說:「不用你了,我親自帶祝老闆上去。」
我歪頭看他。
他目光坦誠,表情鄭重。
「祝老闆,是我先入為主、有眼不識泰山,如有得罪之處,請別介意。」
我點頭,「好說,好說。」
誰還沒個看走眼的時候?
比如我也懷疑過他不會數數嘛。
從中央樓梯上二樓,入目是一條裝修典雅的環形走廊。
一側分布著房間。
一側是掛著裝飾畫的牆。
秦宣的動作變得僵硬,嗓音也緊繃了些。
「祝老闆,我一間一間給你介紹,你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
我們在環廊並肩繞著走。
他沉緩開口:
「從樓梯口往左連著的這四間,分別住著我妻子意如的養父、養母、親父、親母。親父那邊姓姜,養父那邊姓蘭。你剛才已經見過他們了。」
「第五間,是意如的養姐蘭玲。」
「第六間,是意如的徒弟葉一宇。」
「第七間,是我的主臥。」
「最後一間,也就是第八間,住的我妹妹芝芝。」
「祝老闆,以上就是住在這大宅的 8 個人,這樣數,也的確是 8 間房。」
他聲音含了一絲顫音。
「可這房子自建造之初,就是 7 間臥室,大小格局幾乎一模一樣。發現異樣後,我數過很多遍,有時是 8 間,有時……卻是 7 間。」
「什麼時候是 7 間?」我忽然問。
「不一定,比如我第一次發現不對立刻上樓數時,是 7 間,後來帶大師來看時,數的又是 8 間。」
我閉眼,讓意識無限放大。
大到看見了院子裡隨風擺動的花。
看見了天邊沉沉壓近的烏雲。
驟然睜眼,我歪了下頭。
「要下暴雨了。」
秦宣正抿著唇,緊張地看著我。
聞言一愣,「什麼?」
我對他笑了笑。
「我們現在再數一遍,只數房間。」
蜃識放大時,如絲如水,如霧如電,能在短時間內,清空一切外在的念、識、意,以及其他未可探知的力量。
便如此刻。
秦宣不明所以地點頭。
於是,我和他第二次繞著環廊數。
「1,2,3……」
「7。」
走廊驟然寂靜,幾秒後,響起秦宣顫抖的聲音。
「看,祝老闆,我沒撒謊,它又變成 7 間!」
「……」
「不,房子沒變,本來就是 7 間。」
我看著秦宣,聳了聳肩。
「秦先生,你多了個家人。」
5
秦宣一雙眼睛倏而通紅。
「真,真的嗎?」
他聲音微哽,表情悚然,但又有種意味不明的期待和興奮。
我打斷了他的情緒。
「所以現在要解決的問題是,在這 8 個人中,找出那個並不存在的家人,它大機率就是這起詭異事件的關鍵。」
「現在,秦先生,你該回答我一個問題了。」
秦宣逐漸平靜下來,言辭懇切。
「祝老闆儘管問,我秦宣以人格保證,一切屬實,絕不隱瞞。」
我眯眼,看著走廊上延伸過去一扇一扇的門,構出某種幾何輪廓的美。
「住在這裡的人,名義上是家人,實際彼此關係並不緊密,之所以因緣而聚,全是因為你的妻子姜意如。」
「那麼,姜意如在哪?」
走廊又安靜了下來。
秦宣再開口時,帶著幾分遲疑。
「祝老闆,你不知道?」
我怔愣,「我怎麼會知道?」
他默然一霎。
「我以為你看到這間房子,就已經知道了主人是誰。」
被他這麼一說,我突然想起什麼,震驚地問:
「姜意如,是那個 20 歲就賺了幾個億版權費的,富婆女作家?她不是已經死——」
我閉嘴,「抱歉。」
「沒關係,是我沒交代清楚。」秦宣聲音低沉,神色變得沉重而寂寥。
「意如已經去世三年了。」
一個小時後,我坐在大宅一樓書房,在裊裊茶香中,聽秦宣講關於姜意如的事。
「外界提到她,總說什麼真千金假千金,其實恰恰相反,無論是她親生父母,還是養父母,原本都是很貧窮的人家。」
「意如 16 歲因寫作成名,20 歲實現了人人羨嘆的經濟自由,21 歲姜家父母找上門,說當年在醫院抱錯了女兒。她貪戀親情,乾脆買了這棟大房子,讓兩邊的父母和抱錯的姐姐蘭玲,都住在了一起。」
「我和意如在公益活動中認識,那時她刻意隱瞞了自己的背景,我們像一對普通的情侶相知相戀。」
「我從沒見過像她那樣感情充沛又善良的人,她時常因共情太強對他人的疾苦悲傷落淚。」
「我和妹妹芝芝是孤兒,她怕傷我自尊,用別人的名義資助我們完成學業。」
「她在山裡捐贈時遇到了有文字天賦的葉一宇,將他從煤礦作坊帶了出來,讓他住進大宅,收他為徒。」
他說到這裡,停頓了很久。
我坐在他對面,感知到他的悲傷、痛苦、思念,在這個空間中如實質般的潮湧。
窗外再度響起驚雷時,他才平復心緒,沉聲開口。
「這麼美好的姑娘,大概上天也捨不得她吧,三年前,她 29 歲生日的那個晚上,因舊疾發作,英年早逝。」
「我很想她,很想很想……這件匪夷所思的事甚至讓我忍不住想,是她回來就好了。鬼也好,靈魂也好,只要讓我再見到她一眼,我願意付出一切!」
窗外又炸開一個更響的天雷。
我看了眼外面的天。
黑洞洞的,風雷肆虐,雨點瘋狂地拍打窗玻璃。
轉過頭,盯著眼前這個抱頭痛苦的男人。
「秦先生,你想過沒有,如果姜意如真的以這種詭異的狀況出現,那隻說明一件事。」
他抬頭,目露茫然,「什麼事。」
我緩緩開口。
「說明她心存怨念,很深很深的怨念,是不惜魂飛魄散,也要回來討債的怨念。」
秦宣震驚地看著我。
我嘆了聲。
「並且,現在,她已經來了。」
「就在你們當中。」
6
一道閃電劃破夜空。
照亮屋子裡的紅木家具。
照亮秦宣蒼白又疑惑的臉。
許久,他搖搖頭,聲音篤定。
「不可能,你一定弄錯了。」
「意如那麼善良美好,所有人都愛她,感激她。即便面對疾病,也一直保持著豁達快樂的態度。她怎麼可能有什麼怨念?」
「就算,她真的以一種超自然的方式出現,也一定是因為思念這些愛她的人,決不可能是你說的什麼討債!」
「祝老闆,你或許有些本事,但你沒見過意如,請你以後不要這樣汙衊她!」
秦宣說到後面,直直瞪著我,臉色因為激動脹得通紅。
我心中默念「80 萬,80 萬……」
人家掏錢有點甲方情緒怎麼了?
這不比上班當牛馬時甲方給得多?
「呵呵」兩聲,我好脾氣開口:
「秦先生,你是大學老師,那我就用你能接受的方式講。」
「這麼說吧,靈體形態大致可分為思念體和怨念體兩種,思念體<7 靈度,只能穿越松果體,也就是幹些託夢之類的事;怨念體>37 靈度,能引發電磁場紊亂,從而突破物質臨界。」
「秦先生,你看窗外。冬天本應藏陰守陽,此刻卻電閃雷鳴,雷電屬陽火,天現冬雷一般是陰陽逆亂之象。怨念體本質上就是未消散的陰性磁場,長期聚集會打破五行平衡,形成這種陰陽逆亂。」
「怨氣三年化形,你說姜意如去世三年,差不多是這個時間。」
秦宣怔怔看了眼窗外,又看向我,咬著牙:
「你在懷疑什麼?」
我歪了歪頭,直言不諱。
「比如她的死。」
「你懷疑有人害死她?」秦宣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我不說話了。
「祝老闆,我可以確定地告訴你,你想錯了。」
「哦?怎麼說?」
他=沉默了好一會,低沉而壓抑地開口:
「因為那天,是她出發去瑞士,完成安樂死的前一天。」
我一愣。
這倒是我沒想到的。
秦宣閉上眼,將頭靠在椅子上。
「我們婚後不久,意如查出了惡性腦瘤,我陪她度過很多個難熬的夜晚,親眼目睹她病發時的痛不欲生。」
「她接受不了自己這個模樣,她說如果這樣下去,會對這個世界產生恨意,她不想帶著恨意死去。所以,當她提出想去荷蘭安樂死時,儘管所有人都激烈反對,我支持了她。」
「爸媽罵我居心叵測,罵我圖謀意如的財產,我都不在意,我理解意如,意如理解我,這就夠了。」
「那天晚上,我們所有人陪她度過了最後一個生日,她說要獨自呆一會,將自己關進了房間。半個小時後,我們進去時,發現她已經沒了呼吸。醫生說,她是腦瘤突發出血而死。」
他睜開眼,看著我。
「我想說的是,在這種情況下,沒有人會殺害意如,沒有動機,沒有條件,更沒有意義。」
「畢竟,誰會去殺害一個三天後就要安樂死的人呢?」
「祝老闆,你說對嗎?」
7
窗外炸開一個驚雷。
電壓不穩,屋裡的燈聯繫閃爍幾下。
我歪了歪頭。
「另外 7 個人,你確定跟他們都有過往交集嗎?」
秦宣點頭,「我確定,他們所有人在我記憶中都有完整的來龍去脈。」
我沉吟地看著他,「秦先生,你知不知道,人的記憶其實是最不可靠的東西。」
他拿出手機,口氣確鑿,「我有和他們每個人的照片或者視頻,這總不能作假吧?」
我扯了下嘴角,「那是不能。」
此時,忽然響起敲門聲,管家走進來。
「秦先生,剛蘭小姐回來時,說山下的路掉了些碎石,已經安排人清理,約莫兩個小時才能好。」
我看了眼手機,晚上 7 點。
秦宣已然平復了下來,聞言微微蹙眉:「芝芝和一宇回來了嗎?」
「他們 1 小時前就回了,秦先生,晚飯已經備好,沒其他事的話,我們就先撤了。」
管家走後,秦宣看向我:
「不好意思,祝老闆方不方便在這裡吃頓飯再走?」
我樂呵呵點頭,「方便方便。」
這些日子外賣早吃膩了,嘗嘗大戶人家的飯菜機會難得。
書房在大宅東邊,餐廳在西邊,中間連著進門的圓廳。
秦宣領著我穿過長長的走廊。
我問,「管家說他們撤是什麼意思?」
秦宣解釋,「意如在時,習慣晚上在一樓書房寫作,要求安靜和自由。晚飯後除了住在二樓的人,其他人都回半坡的員工宿舍住。這也是意如心善的表現,她總說大家忙了一天,晚上就該給他們自由時間,並且宅子裡也從不裝攝像頭,說不讓任何一個人有被監視的感覺。」
我點頭慨嘆,「姜女士真是個不錯的老闆。」
穿過圓廳時,迎面走過來一個人。
「一宇。」
秦宣喊他。
這是一個約莫 20 來歲的瘦削青年。
面容白皙俊美,散發出一種與年齡不匹配的冷冽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