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她忘了,她跟長樂侯已經分開兩年,情分早就淡了,剛開始長樂侯是失而復得的新鮮感。
有我裝出的賢良模樣作對比,長樂侯遲早會對嫡姐不耐煩。
嫡姐跟長樂侯不歡而散,她將一切都歸咎到了我頭上。
翌日請安時,她一副所有人欠她八百萬兩銀子似的,不但臉拉得老長,請安時還對著我出言不遜。
她眼下帶著烏青,譏諷道:
「還真是山雞變成真鳳凰,妹妹現在好大的架子,絲毫看不出是姨娘養的庶出呢。」
在場的其他姨娘都噤聲,眼觀鼻鼻觀心地看向我,還有些用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看著嫡姐,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
成婚兩年,長樂侯後院並非沒有妾室。
但我御下有方,打一棒子給個甜棗,妾室們對我都很敬畏。
我看著嫡姐,頭一次輕笑出聲。
看來她還沒認清如今的形勢。
我輕描淡寫道:「我是夫人你是姨娘,就須得給我磕頭請安。林姨娘口口聲聲看不起庶出,可如今你不也為人妾室?假以時日你若有?ū??了身孕,你的孩子不也是庶出?」
我好整以暇地看著嫡姐。
她惱羞成怒,漲紅了臉和耳朵:「林書芸,你從前在林家活得連狗都不如,現在竟敢這樣羞辱我!」
我冷嗤一聲,挑了挑指甲,貼身丫鬟素煙立馬呵斥道:
「放肆!林姨娘竟敢以下犯上,辱罵主母,來人,掌嘴!」
嫡姐像只炸毛的貓,嘴裡喊著「誰敢」。
但無人在意,很快便進來了幾個粗壯的婆子,將她按在地上,狠狠掌摑。
我看著地上嘴被打得鮮血直流的嫡姐,大發慈悲道:
「你若還看不明白自身處境,即便你是我的嫡姐,這侯府里我也容不下你。
「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我便讓眾人散了,又罰嫡姐在院子外頭的青石磚路上跪了一個時辰。
嫡姐如死狗般跌坐在地,眼神空洞,淚珠一顆顆砸下。
我不勝其煩,執掌中饋本就忙,府里府外一堆事等著我處理,嫡姐如蒼蠅般縈繞在我周圍,實在令人煩躁。
這次好叫她長長記性,受了傷也能安生一段時間,不要在我面前蹦躂。
8
長樂侯知曉嫡姐受了罰,終究是不忍心,還是去看了她。
不知是不是我的話起了作用,嫡姐終於開竅乖覺,乖乖跟長樂侯和好了。
長樂侯倒是想偏心嫡姐,但是她有錯在先,不好直接對我發難。
便派人來,要我私庫里那味祛疤的藥。
笑話,我的東西怎麼可能給林似錦用?
別說是千金難求的祛疤藥,就算是一文不值的破布,我寧願施捨給路邊的叫花子,都不會便宜了她。
我直接拒絕。
長樂侯嘴上沒說什麼,但此後兩個月,絲毫未踏足正院,甚至連我的面都未見。
專心地陪著將嫡姐,兩人又將日子過成了兩年前的模樣。
素煙還擔憂我失了長樂侯的歡心,我卻笑了。
巴不得他一輩子別來,我還省得伺候。
或許是見長樂侯薄待我,婆母立馬挑挑揀揀,從她的私庫里選出了不少好東西,送到了我的正院。
看著那成箱的好東西,我的嘴角忍不住彎了再彎。
婆母單獨給我的,都是收進我的私庫的。
誰會嫌錢多呢?
沒兩日,府里便傳來了嫡姐懷了身孕的消息。
長樂侯更是高興壞了,恨不得將全天下的好東西都送到嫡姐面前。
就連向來不喜嫡姐的婆母,都親自送了補品過去。
一時間嫡姐在府里風頭無兩。
這天,我在花園遇到了嫡姐,她又恢復了從前的模樣,揚著下巴向我福了福身道:
「見過夫人,夫人可有想到,我還能有今日?」
她嘴角噙著笑,盯著我滿眼得意,抽出了帕子在空中甩了下又道:
「侯爺說等他辦完這樁差事,就為我請封誥命,夫人操勞良久,不知侯爺可有念著夫人的好?」
嫡姐笑得諷刺,眼裡也有怨毒和不甘。
仿佛只有狠狠尋找優越感,才能舒緩心裡的恨。
我對上她的目光,並未回答,而是笑了笑。
「侯爺寵愛林姨娘,林姨娘還是好生安胎,莫辜負一家子的期望才是。」
我的回答讓嫡姐一拳打在棉花上,她氣鼓鼓看著我,只能惡狠狠道:
「林書芸,從前是我大意了,後來才發現會咬人的都不叫。
「往後我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我能讓你坐上侯夫人這個位置,也能將你拉下來,侯爺只能是我的!」
說完她便撞了一下我的肩膀離開了。
這次我回頭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笑了。
在這後宅里,嫡姐永遠贏不了我。
9
嫡姐懷著身孕,又得長樂侯與婆母關懷,在後宅中越發囂張。
但我對她的挑釁從不回應,也不生氣,這讓嫡姐更加窩火。
於是她寫信給父親,要讓父親將我姨娘的牌位從祠堂里扔出去。
甚至還偷偷在我的飲食里下藥,想要慢慢要了我的性命。
這便是她說的,早晚有一天拿回侯夫人的位置?
我心裡冷笑,只覺得她想得太過天真。
我執掌中饋兩年,府里上下都是我的人,想在我眼皮子底下做手腳,實在是異想天開。
這件事被我按下,暫時沒有發作。
又過了兩個月,從前一有時間就陪著嫡姐的長樂侯變得早出晚歸。
每每回來時,身上還混雜著甜膩的脂粉味。
我便知曉時機成熟,隨即讓人去嫡姐面前傳些閒話,只道長樂侯這兩日在花滿樓和花魁娘子打得火熱。
甚至一擲千金,就為和花魁娘子春宵一度。
嫡姐在孕期內本就性情古怪,多疑多思。
之前長樂侯為安撫她,甚至答應她直到生產前,都不會去寵幸別人。
這則消息一傳到嫡姐耳朵里,她當場情緒爆發,將屋裡砸了個亂七八糟,然後火急火燎地帶著丫鬟出門,朝著花滿樓去。
她前腳出門,我後腳也派人跟著出了去。
好戲即將開場。
直到晌午過後,長樂侯才臉色鐵青地回了侯府。
身後跟著的是被綁起來的嫡姐,她紅著眼眶,髮髻散亂,臉頰高高腫起,上面還有個巴掌印。
長樂侯徑直來到正院,見到我時他的眉頭才鬆動些:
「書芸,好在有你,這侯府才能穩步走下去。這個侯夫人你當得好,我沒選錯人。」
跟在身後的嫡姐聽到這話,眼裡是震驚和心寒,微微隆起的小腹在這一刻也顯得那樣可憐。
我面上不顯,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那花魁娘子乃是一個貪官的眼線,藏得很深,能從她那弄到不少消息。
長樂侯也是隱藏身份,做了花魁娘子的入幕之賓,努力了大半個月,眼看著快要成功了,卻被嫡姐跳出來攪和了。
事關仕途,長樂侯自然生氣。
而我既然設計,自然不會出大的紕漏,從幾個月前就派人暗中留意,沒讓那花魁娘子跑了不說,還抓到了她的軟肋。
這才避免了此次長樂侯的失職。
兩廂對比下,長樂侯自然又想起了我的好。
說完,長樂侯轉頭看向押著嫡姐的人,沒好氣道:
「還愣在這裡幹什麼?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給我扔回自己院子,沒有我的吩咐不准出來。
「另外,孩子不許有半分閃失,不然砍了你們的狗頭。」
可以看得出,長樂侯厭惡嫡姐極了。
我垂下眸子,壓下心裡的噁心。
長樂侯口口聲聲說愛嫡姐,實際上是誰也不愛,只愛自己。
他對嫡姐有情,但僅限於不觸及他的利益的情況下。他不是愛嫡姐,只是將嫡姐看作了一個寵物。
高興時就捧在手心逗弄一番,不高興時便會將氣撒在嫡姐身上。
就比如這次,嫡姐犯下的,對他來說便是滔天大錯。
可這一切嫡姐是看不明白的。
我從前說過,後宅之爭中,嫡姐贏不了我。
那是因為嫡姐愛長樂侯,而我無愛一身輕。
永遠活在算計與富貴之中,我對長樂侯不過是存著利用的心思。
不愛,方立於不敗之地。
10
幾個月後,查處貪污一事,長樂侯的差事辦得很漂亮。
皇帝大喜,不僅嘉獎了長樂侯,還欣然應允了長樂侯為我請封誥命的請求。
侯府上下一片熱鬧喜慶。
而嫡姐院子裡不同,除了每日超額的份例供應著,確保她肚子裡的孩子無恙,伺候的人連句話都不會跟她說。
我穿著誥命的服飾,著大妝去見了嫡姐。
如今她肚子裡的孩子已經有八個多月了,肚子高高隆起,臉頰卻瘦得可怕,整個人精神也不好。
我看著嫡姐,學著她從前耀武揚威的模樣道:
「姐姐,你心心念念的侯夫人之位我坐著,如今誥命夫人的名頭,也落到了我身上。
「侯爺到底愛誰, 你還看不清嗎?」
嫡姐眼神空洞, 並未開口。
我卻清晰地看到她咬緊的牙關,顫抖的嘴唇,還有泛紅的眼眶。
看?ū??到達到滿意的效果,我這才離去。
等回到正院, 長樂侯正好前來和我商議過兩天進宮赴宴的事。
我找了個由頭, 趁機提起嫡姐,假意為她求情。
長樂侯本身有些不忍, 還打算將嫡姐放出來,不承想這個時候下人來報,嫡姐竟然將和長樂侯從前的定情信物都燒了。
長樂侯一氣之下,不僅沒將嫡姐放出來, 還說要嫡姐的孩子出生後,養在我的膝下。
我面上皺眉, 說著如何使得,心裡卻高興。
算了這麼久, 終於達成了目的。
12
我沒有將這個消息告訴嫡姐。
而是等她生產後, 直接命人抱走了孩子。
嫡姐瞬間接受不了這個事實,醒來發現孩子不在,整個人直接崩潰。
她想去求長樂侯, 卻被告知,長樂侯正在別的姨娘處。
嫡姐心灰意冷, 消沉了小半年。
半年後, 嫡姐忽然精心打扮,又親自做了湯羹,跟長樂侯求和。
長樂侯本以為嫡姐轉了性子,就順著台階下了。
誰知在晚上行房事之時,嫡姐傷了長樂侯的根本。
從此長樂侯不能人道。
婆母知曉後,天都塌了,直接氣急攻心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 她下令將嫡姐杖斃。
這件事是嫡姐的錯,父親母親不敢說什麼。
而長樂侯從此渾渾噩噩,再也沒了精氣神, 整日借酒澆愁。
我和婆母都勸不動,索性只能將心思放在孩子身上,將他教養好。
最後, 長樂侯實在受不了,去郊外的寺廟裡剃度, 青燈古佛出家了。
得知這個消息時,我只勾起一個淡淡的笑, 眼皮子都沒掀。
嫡姐性子極端嬌縱,又因為生產導致情緒不穩。
突然失去孩子,而我只要稍稍挑撥,在她心裡種下一根刺,她遲早會報復長樂侯。
況且我有了孩子傍身, 也不怕旁支覬覦侯府爵位。
就此,我從林家庶女到侯府夫人後, 身份再次轉變。
即將變成侯府老夫人,享這後半生的無邊富貴。
陳春杳杳,來歲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