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有鬼啊!」
楊海尖叫一聲,一頭撲進了邢飛懷裡,這倆傻逼,真的絕了。
我飛快地環顧四周,從邊上抄起一根木棍,和殭屍對打了起來。
楊海和邢飛這輩子都沒想過能見到活的殭屍,此刻大門敞開著,兩人貼著院子慢慢地繞到了大門口,正準備朝外跑時被我發現了。
「臥槽!邢飛!你可不能跑!」
邢飛停下腳步,漲紅了臉:
「我、我是去叫人的!」
「你們倆把門關上,今天不能讓殭屍跑出這院子!」
「不然,明天你就等著給全村人收屍吧,這筆債,到時候可全要算你家人頭上的!」
楊海是邢飛經紀人兼助理,也是他姑姑家的兒子,邢飛親表弟。
自然,如果殭屍跑了,這筆債他也有份。
兩人見沒法跑,只能哆嗦著轉過身來。
此時,殭屍又一腳被我踢到了門口,他跳起身朝邢飛蹦去。
邢飛和楊海尖叫一聲,什麼也顧不上了,馬上朝門口衝去。
我靈機一動,追在他們身後大喊:
「繞著院子跑!」
11.
我在院子裡翻出根粗麻繩,三兩下系了個活扣,套馬一樣套住了殭屍。
邢飛和楊海在前面跑,殭屍在後面追,我則是將繩子套在殭屍身上,用力拉著它減緩它的速度,以防它追上邢飛他們。
三人一殭屍,繞著院子展開了老鷹捉小雞遊戲,這遊戲一玩,就是五六個小時。
我發誓這輩子我都沒有這麼累過。
跑到最後,感覺腿仿佛已經不是自己的了,手臂肌肉也酸痛得厲害。
邢飛兩人和殭屍的距離,從一開始的三米到兩米,再落到一米、半米、二十公分……
「臥槽!陸靈珠你行不行啊?你抓牢一點啊!」
邢飛後背的衣服,再次被殭屍的指甲刮下了一片,他此刻的造型,連流浪漢看到都要搖頭嫌棄。
很好,他還有力氣罵人,我不由得將手臂再放鬆了一點,真是累啊!
「喔喔喔~」
就在我快堅持不住時,村子裡傳來了第一聲雞鳴,有了示範,其他的公雞也紛紛開始叫了起來。
天,快亮了。
殭屍陡然停了下來,它仰頭看了看天,然後用力一甩。
我早就累得脫力了,被他這麼一甩,雙手一松摔在了地上。
只見殭屍戴著繩套,朝山里快速躍去,眨眼間就消失在了我們眼前。
12.
我們三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就這麼躺了十幾分鐘,我才緩過神來。
邢飛和楊海互相攙扶著回到了屋裡,累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別休息了,趕緊帶我去看看你爺爺的墓地。」
邢飛磨蹭著洗了澡,換了身衣服,才勉強恢復點精神。
他爺爺的墓地離這不遠,走了半個時辰也就到了。
「前面拐個彎就到了,怎麼樣,這地方風景不錯吧?我親自挑的。」
邢飛叉著腰,顯然對自己挑的這塊地方非常滿意。
我環顧四周一眼,發出一聲冷笑:
「不錯不錯,很不錯。」
「好一個斷子絕孫、全家死光的大凶養屍之地啊!」
我扒拉開邢飛朝前走去,墓地果然在盪風過穴處。
此刻,墓碑已經裂開,棺木上的土也散落在一邊,露出了紅黑色的棺木。
我拍了拍手:
「妙啊!」
「是哪個天才想出來的用紅木當棺材?」
邢飛擦了擦汗走上前來:
「紅木怎麼了?我爺爺生前特別喜歡紅木,家裡的家具都是紅木做的。」
我無語凝噎,先是精心挑了個養屍地,再用紅木做棺材,邢飛可真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大孝孫啊!
13.
所謂盪風過穴,是指高山出凹風,而墓地剛好處在地形前後、落差不同而兩處凹風相對的時候,則為盪風。
這風比凹風更大、更狂,風極冷,盪風吹打之地,無氣而屍凝。
我彎下腰,挖出一塊地上的泥土,果然是黑色的。
土質陰寒,顏色發黑,這地,長不了蟲蟻細菌,棺木百年不腐,屍體百年不爛。
紅色棺木又主凶,會極大地增強殭屍的煞氣和凶氣。
但,就算是這地方再適合養屍,也不至於七天就養出個綠僵。
我繞著墓地走了一圈,果然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這是個高手,你爺爺,是被人催化成綠僵的。」
「什麼?」邢飛和楊海立馬來了精神。
「啥意思,有人要害我們阿飛?」楊海一拍大腿,神情氣憤不已,「媽的,肯定是王天寧那小子乾的!之前咱們連搶了他三部戲!」
邢飛搖了搖頭:
「不一定是他,陸艇那小子也很可疑……」
兩人站在一邊,開始挨個數他們到底得罪了誰,我站在一邊聽得津津有味,好傢夥,這是把娛樂圈當紅小生數了個遍啊。
14.
兩人掰著手指數了一圈,可疑人物也湊到了二十多個。
我看不下去了:
「行了行了,別數了,再數演藝圈就不剩下啥人了。」
「現在先想辦法對付那綠僵吧。」
楊海湊了過來:
「靈珠大師,你為什麼喊我外公綠僵啊?」
「殭屍還分顏色?那是不是還有紅僵?」
殭屍分為六個等級。
最初的殭屍,叫紫僵。紫僵一般指死後不久的殭屍,身體會呈現出淡淡的紫色,嚴格說來,紫僵還算不上殭屍,只能算不完全形態,因為它無法自由行動,自然也害不了人。
其次就是白僵,白僵全身發白,非常好對付。它行動遲緩,怕光、怕火、也怕狗,白僵的力氣也很小,只能傷到兒童和家禽。
白僵之後,就是像邢飛爺爺一樣的綠僵了。綠僵全身發綠髮青,和白僵相比,綠僵跳躍極快,力氣也大,普通的三五個成年人根本近不了身,一旦村子裡出現綠僵,通常整個村子都會死於非命。綠僵水火不侵,但怕陽光。
綠僵之後,就是毛僵。毛僵身上長出一寸長的厚毛,銅皮鐵骨,刀劈不進,也不畏懼陽光。
再往上,則是飛僵。顧名思義,就是會飛的殭屍,一般都是修煉千年之久、智力高超、甚至還會道法。
「然後呢?最高等級是啥?」楊海和邢飛兩人聽得如痴如醉。
「最高的是旱魃,旱魃一出,赤地千里。」
「算了,旱魃是傳說中的東西,有千年沒出現過了,這個不重要。」
此時的我,並不知道我在不久以後就能親眼看到旱魃,當然,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15.
仔細繞著墓地走了三圈,我終於找到了問題所在:
「最後抬棺下葬的是誰?」
下葬之人不但在棺材底部澆透了人血,還在棺材的表面繪製了一個巨大的引靈陣。
難怪能七日成僵呢,全都是人為。
「是我們村的劉大爺。」
「這墓地是誰介紹給你的?」
邢飛一拍大腿:
「我爺爺生前最愛釣魚,這地方是他最喜歡來的。」
「聽我爺爺說過,這釣魚寶地還是劉大爺介紹給他的!」
看來,這問題就出在那劉大爺身上了。
邢飛和楊海兩人恨得咬牙切齒。
這劉大爺,年紀七十出頭,就一個獨子,還是個好吃懶做的賭棍。
因為他和自己爺爺關係好,邢飛沒少關照劉大爺,每年回村過年時,邢飛都會給劉大爺三萬塊錢當生活費,連上次劉大爺摔了一跤生病住院,醫藥費都是邢飛出的。
升米恩,斗米仇,這是養出了個仇人啊。
我蹲在墓碑邊上,神情凝重:
「這地方不行,得遷墳。」
「遷墳之前,要先找到你爺爺,想辦法把他火化了,免得日後危害鄉鄰。」
16.
邢飛終於認真了起來,他握著我的手上下搖晃:
「靈珠大師,以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白忙活。」
「這事多少錢?你儘管開口,我絕不還價。」
我抽出手皺了皺眉:
「出家人怎麼能談錢呢?」
「我們只說緣,這事兒,九十九萬八千元。」
聽說演員都老有錢了,一部戲就掙好幾百萬,狗大戶,不宰白不宰。
殭屍需要吸食人血,而它們最喜歡的,則是親人之血,所以邢飛和楊海就是活靶子,不怕殭屍不找上門來。
我帶著邢飛和楊海回到了村子,順便給好友兼助理宋菲菲打了個電話:
「狗日的!」
「你為什麼背著我去找邢飛?」
「我就是回了趟家,你就背著我去見我的愛豆了!」
宋菲菲喊得我耳朵都快聾了,我掛完電話,便給她發了一張清單,要對付綠僵,靠手頭的東西可不夠。
發完清單,我就回屋裡睡覺去了。晚上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必須得休息好。
這一覺睡得極沉,我睡得正香,聽見耳邊傳來了巨大的噪聲,我揉著眼來到院中,發現邢飛和楊海也睡眼朦朧地推門出來。
17.
只見天上盤旋著一架偌大的直升機,直升機的側門被打開,一架繩梯被拋了出來。
一個身穿迷彩服、腳蹬黑色作戰軍靴的女人正攀著梯子緩緩降落。
我定睛一看,這傻子還戴著個墨鏡。
現在是夏天,山村雖然涼快,中午溫度也有三十幾度,宋菲菲穿成這樣,也不嫌熱得慌,看一眼我都感覺要中暑。
直升機顯然沒瞄準方位,因為梯子上的宋菲菲正好停在了正房的屋頂。
她摘下墨鏡,風情萬種地甩了甩頭髮:
「靈珠,別怕,我來了。」
這齣場,這排面,不得不說,宋菲菲真是一個很拉風的女人。
邢飛和楊海仰著頭張著嘴,都看呆了。
我呵呵一笑:
「是嗎?那你倒是下來啊!」
最後,還是我搬了個梯子,把宋菲菲弄了下來。
「你好,我是靈珠的投資人,我叫宋菲菲。」
宋菲菲朝邢飛伸出了白嫩的手,然後極為矜持地握了一下,馬上就鬆開了。
看樣子,她是看上邢飛了。
但是,邢飛顯然對宋菲菲沒興趣,他轉頭激動地看著我:
「靈珠大師,你的裝備到齊了嗎?」
「那今晚,咱們是不是就能捉到我爺爺了?」
18.
「抓爺爺,不是說救爺爺嗎?」我一把將宋菲菲背上的包拎過來打開,「哎呀都一樣,別囉嗦了,抓緊幹活,天一黑,殭屍就會出來,時間不多了。」
一幫人立馬呼啦啦圍過來,開始聽我指揮,畢竟是性命攸關的大事,所有人都聽得特別認真。
我拿出幾個臉盆,將一袋紅豆、一袋糯米、一袋鐵屑分別倒入盆中。
「記住,菲菲拿紅豆,邢飛拿糯米,楊海拿鐵屑。」
「等殭屍掉進機關中,你們要按順序把東西潑在它身上。」
「菲菲第一,邢飛第二,楊海第三。」
「一定別搞錯順序!」
赤豆打鬼,糯米陽氣重,鐵屑可克制邪祟。
將東西分完後,我又在門口設下重重機關,最後又繞著整個院子,細細地彈了一圈墨斗線,只留下院門。
墨斗是純陽的東西,所謂邪不勝正,陽必克陰,用墨斗線圈好院子,可以防止殭屍斗敗逃跑,
這東西跑了以後特別難抓,只能等它主動上門。
當全部安排好以後,我們一幫人圍著院子開始吃飯,飯吃到一半,我聽到了潑水聲。
嗯?
我們幾人端著碗走出院門,循著聲音來到院子東側,發現一個駝背的老頭,正舉著個臉盆朝牆上潑水。
我一聞那味道就知道不對,這水腥臭異常,應該是泡完死魚爛蝦以後,又加了成年男子的尿。
19.
「臥槽!劉大爺,我草你大爺!」邢飛扔下手中的碗,就要往前追。
老頭咧了咧嘴,露出一口大黃牙,然後轉身就跑,腿腳還挺利索。
我一把拉住邢飛的衣服:
「別追了,守好這院子,小心有詐。」
幸虧我們出來得及時,老頭只來得及潑了一盆水。
但是東側的墨斗線,已經全數被破壞,這水陰中帶穢,將墨斗線的剛正陽氣都滅了個乾淨。
牆上一時半會也幹不了,我只得又重新在牆上貼了一圈符紙,但是效果,到底是比不上精心布下的墨斗線。
那墨又叫龍血墨,裡面還摻了不少硃砂,甚至還加上了一點雷擊木的粉末,克制邪祟的效果特別好。
我恨恨地貼著符紙,心裡惋惜不已。
牢固的圍籠算是破了一個口子,等會不要出什麼意外才好……
宋菲菲站在一邊安慰我:
「沒事的,大不了被殭屍跑掉。」
「反正殭屍第一個吃的都是自己血親。」
「要出事也是他倆出事,怎麼輪都輪不到我們頭上的。」
邢飛和楊海撅著嘴看向宋菲菲,一臉委屈巴巴的樣子。尤其是邢飛,更是緊張地扯住了我的衣角:
「靈珠大師,我可是給你打錢了,整整一百萬啊!」
宋菲菲翻了個白眼:
「吵啥?區區一百萬有什麼好說的?等下就三倍退你。」
20.
吵吵鬧鬧中,時間過得飛快。
我心裡有點不安,邢飛自大,菲菲更自大,楊海膽小,三個人都不太靠譜,等下打起來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呢。
「汪汪!」大黃狗嗚咽一聲,迅速鑽進了狗窩裡,平地起了一陣妖風,將院子裡的樹葉捲成了一股小旋風。
我們都安靜了下來。
「砰~」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