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成仙完整後續

再之後，他們就目睹了人鬼混戰。

校霸呆滯：「要不要出去幫忙？」

校花呆滯：「你確定？就憑咱倆？」

10

（李可愛）

清風吹拂蘋果樹的枝葉，林間響起簌簌之聲。

我揚手捏訣：「巽訣，風刃！」

厲風化刃十二柄，以風捲殘雲之勢刺穿了偽人的身軀。

最後十二個怪物，也紛紛撲倒在我腳下。

「搞定！」

我笑眯眯地拍拍手，正要走，卻被不遠處的樹影吸引了。

樹影盪啊盪啊……好像一個人懸吊在枝杈上，隨風搖晃。

我越走越近，越走越渾身發寒。

那不是樹影！

那是……

一個人弔死在樹上！

在暗夜的蘋果林里，在盛夏的暖風中，蕩來蕩去……

借著瘮人的、煞白的月光，我看清了那個人扭曲到變形的臉，看清了她黑洞洞的眼眶，斷裂的鼻子，裂至耳際的嘴巴，看到……

她的左臉頰有一顆黑痣。

她是……

校花！

11

我心事重重地乘鶴折返。

彈幕吱哇亂叫：

【嗚嗚嗚，md 嚇死我了！恐怖片都不帶這麼演的！】

【我一個熱血男大，被嚇得把手機都丟馬桶了！幸好還有備用機！（狗頭.jpg）】

【大半夜的，太瘮人了！】

【剛剛連愛神都被嚇了個屁股蹲，哈哈哈～】

我抱著手臂，生氣氣：因為很恐怖嘛！

觀眾隔著螢幕都被嚇得膽戰心驚，我可是在現場欸。

同時，我在思考。

一、今天白天，校花懷疑校霸出軌。

校霸爭辯說他昨晚是和校花一起來的小樹林。

二、蜃影里的墳早早裂開了一個，有一個偽人混進了我們之中。

這樣一看，極可能是「校花」。

那麼問題來了。

蘋果林的校花屍體，是「真正的校花的屍體」，還是「偽人校花的屍體」？

她是怎麼死的？

是校霸殺的？還是「校花殺了校花」？

……

待我回到教學樓這邊，他們剛好結束戰鬥。

雖然「偽人李可愛」的雷法很初級，學委和班長依然被劈得黑黢黢的。

我笑眯眯道：「辛苦辛苦！」

學委呆若木雞：「那個偽人是複製了你的技能嗎？那你比我想像中的厲害一點點。」

班長炸毛：「那是一點點嗎？是強得棘手！棘手得可怕！」

唯有謝棠……

他好整以暇地靠著香樟樹，慢悠悠地剝開棒棒糖彩色的糖紙。

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叮——」

系統發出通告：「通關任務公布！找出『青面鬼的秘密』，即可成功返回遊戲大廳，獲取通關獎勵。」

說完，彈出青面鬼的畫像。

——系統給了個模糊的影子，只能勉強看出個輪廓。

畫像最下方寫著一行綠色小楷——

【有人在「清風觀」發現了青面鬼的蹤跡。】

……

謝棠站在香樟樹下，靜靜瞥了我一眼：「清風觀在蜃影世界。」

我與他對視：「要合作嗎？」

美少年向我走來，清風中襲來淡淡的花木香。

在與我擦肩而過的那一刻，我聽到他冷淡的嗓音：「我討厭被拖後腿。」

說完，他徑直越過我，縱身跳入了蜃影世界。

我對著黑乎乎的另外兩名玩家，詢問：「要合作嗎？」

他倆對視一眼，小雞啄米般地點頭：「好哇好哇。」

這時，教學樓又跑出來兩個人。

校花和校霸飛奔著向我們跑來，異口同聲地請求：「別丟下我們！我們害怕！」

我帶上了他們。

——我不確定這個「校花」是不是偽人，遂決定把禍害帶在身邊牢牢盯著。

在我沒注意時，學委還背上了昏迷的班主任。

就這樣，我們一起進入了蜃影世界。

12

我們在墳冢降落。

向路人打聽後，知道了十里外的清風鎮上有個清風觀。

……

蜃影世界煙雨濛濛。

但在踏進清風鎮後，雨卻好似歇了。

「真奇怪。」班長一邊收傘，一邊仰頭張望，「真的一滴雨都沒啦！」

我們一行人在空寂無人、縱橫交錯的街道上迷了路。

這時，一個小道童挎著菜籃子出現在轉角。

他梳著雙髻，眨著一對柳葉般碧綠的眼睛，奶聲奶氣道：「我家師父說有緣人送上門啦！諸位請隨我來。」

道童伸手一指，卻見虛空中顯現出了一棵遮天蔽日的大瓊樹，樹葉層層疊疊，密不透風。

就是這棵巨樹遮住了雨，籠罩了整個小鎮。

清風觀就建在樹上。

清風觀的主人是個披頭散髮的瘋道士，他有弟子三百，全生活在樹上。

昨夜三更，他掐指一算，算出天亮後會有人登門拜師，於是命道童青鸞來迎我們。

我們成了瘋道士名義上的徒弟。

每天就一個活兒：看守丹爐。

……

丹藥閣位於清風觀的最高處，層雲繚繞，仙氣飄飄。

丹藥閣中有個煉丹房，那是一間巨大寬敞的石室。裡面有七個兩米高的大丹爐，爐下烈火熊熊，一刻不停地燃燒著。

老道士沒有現身。

只有他巨大的影子偶爾出現在石牆上，清瘦縹緲，張牙舞爪，瘋瘋癲癲。

他用尖細癲狂的嗓音吩咐著：「古木藤三兩，黑鴉眼珠一對，麻雀心一顆，蛤蟆肝一筐……快！倒進丹爐！

「鳳凰羽毛九根，腸子一條，利爪一對……快！快！！機緣即成，不日飛升！」

我畢恭畢敬地回：「是，師父。」

我在藥房裡揀選藥引。

心裡不免嘀咕：古木藤，黑鴉目，麻雀心……這些不正是學委之前念的怪詩？

「枯藤老樹昏鴉，麻雀蛤蟆傻瓜，羽毛腸子利爪。」

難道學委是預言家？

後兩句是什麼來著？

「丹爐爆炸，青面鬼在剝蝦。」

我對著熊熊烈火，陷入沉思。

13

「巽訣，紙折精！」

一群小紙人自我掌心跳出，蹦蹦躂躂地分散開來，找人的事就交給它們好了。

……

一轉眼，三日過去。

小紙人一個也沒回來。

我、學委和班長三個玩家每天都悄悄拿著畫像去比照瘋道士的徒弟們。

他們儘是些人形獸頭的怪物。

「蘇門答臘虎師兄，你可真強壯！」

我甜笑著誇他：「快，讓我好好欣賞一下你寬廣的胸膛，有力的手臂和潔白的獠牙……」

虎師兄自信地挺起胸膛，繃緊肌肉，笑出一口大白牙。

我對著畫像瞧了好半天，不像是他。

……

我立刻掉頭又換了個人。

「尖吻蝮師姐，你可真嫵媚！」

我雙手握拳，眨著星星眼：「快，讓我仔細看看你窈窕的身姿，碧綠的眼珠和撩人的蛇信子……」

蛇師姐紅了臉，擺了個造型，吐出舌頭。

也不像是她。

……

「紅面蛋龜師兄，你可真……可愛！」

我半蹲在地上，拿出小魚乾，「快轉個圈兒，讓我瞧瞧你綠豆大的眼睛，紅色的臉蛋和堅硬的龜殼！」

龜師兄不太高興，一口叼住小魚乾，縮回殼裡。

只聽他瓮聲瓮氣道：「你的事我早有耳聞，我才不會傾慕你呢！」

欸？

……

傍晚，學委唉聲嘆氣地回到丹藥閣：「又是無功而返的一天！都怪破系統給的破畫像太模糊了！」

嘆息完，他還不忘抱怨我：「畫像上的青面鬼瘦瘦的，你找尖吻蝮也就算了，攔人家老虎和烏龜幹嗎？」

我忙著吃熏雞，沒回話。

我自然有我的道理。

班長回來時，倒是樂顛顛的，淡紫色的髮帶高興得飄來飄去。

她的八卦之魂也在熊熊燃燒：「你們聽說了嗎？最近道觀里有個流言。說是丹藥閣新來了個絕美師妹，見一個愛一個，傷了好多同門的心。

「丹藥閣，不就是咱們這兒嗎？」

她笑嘻嘻地盯著我的臉：「李可愛，該不會是……」

砰——

一聲巨響！

好像是煉丹房傳來的！

14

煉丹房中煙燻火燎，嗆得人流淚。

校花和校霸頂著爆炸頭和黑黢黢的臉，手足無措：「我、我們什麼都沒做！不知道為啥它就……」

七個丹爐，炸了一個！

小道童青鸞驚恐萬狀地衝進來，圍著爆炸的丹爐碎礫轉了一圈。

他抱著腦袋害怕道：「完了！師父定會勃然大怒！」

校花和校霸被嚇得腿軟。

青鸞綠瑩瑩的眼珠滴溜溜地在我們身上一掃，嘆息一聲：「罷了，既然我是你們師兄，就給你們指條明路。

「那日，師父測算出你們中有人能助他實現夙願，才待你們很是客氣。」

「什麼夙願？」班長問。

學委接過話：「還用想嗎？自然是煉出仙丹，白日飛升。」

小道童抱著手臂，奶聲奶氣地訓斥：「師父的事，休得多問！你們且牢牢記住一項，只要還有一個丹爐在，只要還有機緣煉出仙丹，你們的命就能保住。」

我指指爆炸那個：「那這個怎麼交代？」

青鸞狡黠地眨眨眼：「自然是要罰的。」

……

在星河璀璨的美麗夜晚，在瓊花盛開的清修之地。

校花和校霸被吊在樹上，聽說要吊七七四十九天。

每天補充蠕動的蛋白質。

直播間彈幕嘔個不停。

【那一大桶白花花的、蠕動的……yue……】

【蛆！是蛆！！！（發出尖銳爆鳴）】

我曾想過要不要出手相助。

但現在校花身份不明，校霸也有兇手嫌疑。

吊起來考察一下也好。

15

半夜，有人在扯我頭髮，還摸我的臉。

我心尖一顫，睜開眼睛。

——小紙人回來了一個！

它渾身是泥，瘸著腿，一拐一拐地爬上我的手心，湊到我耳畔嘀嘀咕咕。

說了一大堆，只表達了一個中心思想：「沒找到，要抱抱。」

……

想不到《降臨》這個副本如此難打。

我睡意全無。

於是披上衣服，乘著月色，四處溜達……一路轉到中庭，穿過迴廊，不知不覺竟走到煉丹房。

今天是學委當值。

石門敞開著，屋內火光明耀，學委正靠著柱子打盹兒。

我正要進去抓他聊聊。

不承想——

卻撞見了詭譎恐怖的一幕！

在這個夏蟲低鳴、暖風熏人的溫柔良夜。

一個黑影弓著腰，鬼鬼祟祟地出現在煉丹房的巨大石牆上。TA 一手拄著拐杖，一手平伸摸索著，躡手躡腳。

接著，一根拂塵飛來！把他死死捲住！

瘋道士瘦高佝僂的影子也緊跟著出現在牆上！

他伸出長長的指甲，在黑影腦袋上狠狠一戳，順著頭皮、後背一路划下去，竟生生將黑影的皮剝了下來！

……

這是什麼夜半驚悚皮影戲！

我捂住嘴，差點兒叫出聲。

一路匆匆回返，一邊走，一邊回想剛剛那一幕……老道士殺人了，還給人剝了皮。

死者是誰？

TA 拄著拐杖，摸索的樣子，像是眼睛不好。

忽然——

我腦中如閃電划過。

眼睛不好？

TA 是個瞎子？

「丹爐爆炸，青面鬼在剝蝦。」

這個「蝦」，莫非是那個「瞎」？

……

青面鬼是瘋道士！

16

天一亮，我就找到學委。

拽著他的袖子把他拖到假山後。

此地少有人來。

學委警惕地後退兩步：「找我幹嘛？你盯得我有點兒發毛？」

我試圖壓抑眼中熾熱的光，裝作不經意地問：「『青面鬼在剝蝦』，你從哪兒讀來的？」

他鬆了口氣：「你問這個？課本上寫的啊。」

課本上寫的？

高一課本上根本沒這首詞！

這時，直播間的彈幕也探討起來。

【學委一定是覺醒了「預言」！只有精神力特殊的人才能覺醒這種異能。】

【他在學校和偽人戰鬥時，使用了觸手！這種異能也很罕見！】

【我早想說了！觸手，只有在克蘇魯副本中被古神感召為信徒的人，才有資格擁有。】

【學委被古神選中過？他竟然沒瘋？（跪下膜拜.jpg）】

【我聽說有個玩家在《提燈閻羅》里被古神選中過……可我想不起來他的名字了！】

【想不起來就對了，你們沒發現自己中了「葉障目」嗎？咱們和玩家一樣被短暫地掩蓋了過往的記憶。】

見我沉默。

學委不明所以，他悠然地推推眼鏡：「我發現煉丹房的丹爐上也有首詞，你想不想聽？」

又有一首詞？

只聽他道：「枯藤老樹昏鴉，時間空間瓊華，詭林清風喑啞。

「蘋果樹下，死人開口說話。」

蘋果樹下。

死人開口說話？

……

「青面鬼是瘋道士。」

我也跟他分享了信息。

他張大嘴巴：「啥？你咋知道的？」

砰——

不等我向他解釋，爆炸聲再次響起。

又是煉丹房傳來的。

17

又炸了一個丹爐。

今天是班主任當值，他頂著爆炸頭，縮在角落抱住腦袋：「這是夢，這是夢！」

……

自進入蜃影世界後，班主任天天懷疑自己在做夢。

每天至少十次想從高聳入雲的瓊樹上跳下去。

幸好，次次都被我們攔住。

不得已，我們向他說了實話：「這不是夢！這一切都是一場遊戲，您是遊戲里的 NPC。」

王老師不信。

他嚴肅地擺擺手：「你們是我帶過最能胡言亂語的一屆！在學校瘋玩就算了，在老師的夢裡也不消停！」

他還不忘批評校花和校霸：「還有你倆！月考倒數第一和倒數第二還有臉談戀愛？等我夢醒，就找你倆家長！」

他不肯相信自己是 NPC。

絞盡腦汁地想從夢中醒來。

……

我和學委一左一右蹲在王老師身旁：「您沒事吧？」

王老師看著被丹爐碎屑劃傷的手臂，疼痛感是如此真實。

他破天荒地被動搖了認知：「我不是在做夢？我是……NPC？」

我和學委小雞啄米般地點頭。

班主任怔了怔，瞪著眼珠子看著一地碎片，認清局面：「要死了！要死了！」

我拿出小本本——《清風觀門規》。

慢條斯理道：「老道士不會殺您噠～

「他會把您吊在樹上，掛個七七四十九天。

「每天喂您一碗水喝，一碗蛆吃，您還有一絲絲活著的希望！」

班主任欲哭無淚：「……還不如死了。」

我敲敲地板：「生命誠可貴，好死不如賴活著。

「可您若再炸毀一個丹爐，可就小命休矣……」

我話音剛落。

砰砰砰砰砰——

接連又炸了五個丹爐。

18

丹爐悉數報廢！

偌大的煉丹房中，只剩滿地碎片。

大地轟隆作響，整個世界都在搖晃，石壁、燭台、香案……周圍的一切都在扭曲變形。

學委大驚失色：「欸欸，地震了嗎？」

青鸞和班長聽到爆炸聲，急匆匆地跑了過來。看到眼前的景象，他倆面面相覷：「怎麼會這樣？」

小道童飛速與我們拉開距離。

他閃身撤到門外，猛地關上丹房厚重的石門。

奶糯的聲音自門後飄來：「你們完蛋啦！師父不會放過你們的，乖乖受死吧！」

煉丹房是一間封閉的石室。

唯一的入口就是那道厚重的石門，機關只有瘋道士和青鸞知曉。

……

四周搖晃著，一切都在扭曲變形，遊戲世界像要裂開了！

與此同時，尖細幽森的怒吼自石壁內傳來：「我的丹爐！！成不了仙了！我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石牆裂開。

瘋道士終於現身了。

他瘦骨伶仃，身軀佝僂，頂著雞窩頭，手握紫金拂塵，對我們怒目而視。

最令人驚異的是他有著一張青綠色的臉。

他是青面鬼！

青面鬼咬牙切齒：「想不到我竟然算錯了，本以為你們能助我成仙……說吧，想怎麼死？」

我，班長和學委全神戒備，時刻準備戰鬥。

一直縮在牆角的班主任卻突然站在出來！

他擋在我們仨身前，眼中蓄淚：「我是活生生的人也好，是一串數據也罷，我都是你們的班主任！

「孩子們，我來擋住他！你們快逃！逃——」

拂塵甩來！

攜著勁風和濃霧，直擊班主任的眉心！

「王老師！！」

學委放出觸手去救，卻被濃霧迷了眼。

班長暴哭：「王老師！我不要你死！！」

可他們很清楚，那招他們都沒能為老師擋下。

他們都沒料到……

一個又慫又怕死的 NPC 小老頭，竟會捨命擋在他們身前！

19

青霧被清風吹散。

我扶著班主任，凌空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