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轉西遊：悟空完整後續

不等我把藥丸塞進他嘴裡，風忽地停了。

老牛逮到時機，避開我塞藥的手，爭分奪秒地、急促地低聲道：「在我的腹腔里！畫卷殘片在我的腹——」

噗——

他話沒說完，猛地噴出一口血。

這一噴，竟吐出了舌頭！他的舌頭被不可知的力量拔除了！

「牛魔王！」

我想喂他丹藥，可他滿口鮮血，用眼神示意我快去挖他腹部。

他眼中的焦急和驚恐難以言表，像在說：快！快啊——

「艮訣，裂土開疆！」

我當即捏訣，他身下的大地再裂開一道縫隙。

他的身軀暴露出來，上面爬滿了蛆蟲，早已是破碎不堪。

我掏向他的腹部，拿到一卷殘破的畫布。

再抬眼看向他，他用幾乎是乞求的目光讓我快逃。

逃！！！

大地發出轟鳴，周圍劇烈震動！

地牢就要塌陷了！

牛魔王悲戚地望著我：逃！！！逃——

「我帶你走！」我揚手捏訣，「艮訣，萬丈塵埃！」

塵埃凝聚成堅固的堡壘，將我們護在中間。

「心月……」

我想召喚九尾狐把他倆叼走，可一股奇詭的力量捏住我的喉嚨，像要把我活活掐死！

大地震動不休，不被掐死也會被埋葬。

忽地——

一股熾熱的炁將我推出地牢！丟到爆烤的沙塵中。

我被摔得筋骨酸痛，灰頭土臉地爬起來，「老牛！老牛——」

是他耗盡炁力送走了我。

我飛撲到沙海中，卻再也找不到先前的裂縫！

牛魔王他……

他……

7

【叮——】

系統播報：【恭喜玩家李可愛獲得『天宮殘卷』。集齊三部殘卷，將揭開嗞嗞……嗞嗞嗞的真相。】

電流聲嗞嗞作響，關鍵信息被隱去。

不是系統故障，是「祂」，是背後的那個力量干擾了系統。

真是可怕，可恨，可惡！

「老牛……」我攥緊拳頭，淚流滿面，「我要為你報仇！」

「嘖～」一個裂冰般幽冷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小師父哭得好傷心。」

雪膚白髮的青年挎著白玉籃子，施施然站在沙塵中。

耳邊的紫茉莉換成了木蘭花。

他面無表情，銀眼珠冰冷：「別哭了，那傢伙還沒死呢！」

「我早早標記過他，倘若牛魔王死了……」

他仰起頭深嗅了一下，「那氣味就該變了。」

我淚眼矇矓，偏過頭看他：「真的？」

老牛說過白骨精的話萬萬不能信，可此刻我多希望他說的是真的。

「當然，我騙你做甚。」

青年一攤手。

他一陣陰風般向我飄來，清幽一嘆：「想不到他對你倒有幾分期待，冒著魂飛魄散的風險也要把你送出來。

「孫猴子死後，老牛那傢伙啊～早早就絕望了。

「可他卻因對死猴子的一句承諾，苦苦在這裡等了四百年。

「等那個天命之人出現……」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起我的下巴，目光充滿審視：「可你憑什麼讓牛魔王重燃希望呢？憑什麼讓他捨命救你呢？」

我別開頭，掙脫他的手。

站起身，拍拍袈裟上的沙塵，背對著他道：「因為就算我死，也會追逐真相！

「因為我已打定主意，要救牛魔王離烈焰，要救蒼生脫苦海！」

白衣青年唇角輕勾，眼中浮上一抹不屑。

「但是——」我微微偏頭，與他不掩輕蔑的眼睛對視，「這一切我都沒對老牛說過。他救我也不是因為這些……」

青年眼中泛起一絲漣漪：「哦？那是為什麼？」

我看向茫茫沙海。

「他不是信我，他是信孫悟空！

「是信智勇雙全、嫉惡如仇的齊天大聖孫悟空！

「是信戰無不勝、無堅不摧的斗戰勝佛孫悟空！

「是那隻猴子讓他在這裡等待的……

「是那隻猴子讓他別放棄希望的……」

我看到白骨精眼神震動。

看到他從驚詫到震撼，再到悵然。

我笑了。

頭也不回地走了。

8

系統說要我找三部殘卷，現在線索斷了。

除了那個討厭的跟屁蟲白骨精，我周圍連個活物都沒有，該去哪裡問問呢？

「喂！唐三藏，我這籃中有酥軟的甜餅，醇香的清茶，你吃是不吃？」

他不遠不近地跟著我，隔一會兒問一句。

我有些煩他。

他唯一一點兒好就是陰冷得像山巔的雪，瞥他一眼倒是分外解暑。

風停了。

我眼珠一轉，試圖套他的話：「都說我家猴兒死了，那我家豬呢？還有我家憨厚的通天河霸主老沙呢？」

雖然牛魔王說白骨精不可信。

但，騙子口中的信息也是信息，端看你要如何分辨。

不承想，我這一問，白骨精還沒回答，彈幕先叫嚷起來：

【嘿嘿，作為一個四處亂竄的直播間大混子，你們猜猜我發現了什麼？】

【別賣關子了，難道有其他玩家在這裡？】

【沙悟凈在盤絲洞，她也是玩家哦！】

我心中一陣激動。

為防直播間觀眾發現我能看見彈幕，我故意裝模作樣道：「豬八戒最喜歡看蜘蛛精洗澡了，說不定能在盤絲洞找到她。」

彈幕糾正：

【不是豬八戒，是沙和尚！】

【甭管是誰，能匯合就行！小白花也算誤打誤撞，有點兒運氣在身上。】

我捏訣召喚使徒，龍靈飛降。

眨眼間，我就乘龍入雲，把白衣青年遙遙甩沒影兒了。

他挎著籃子在後面追：「唐三藏！唐三藏！」

系統大罵：【可惡！這像話嗎？唐三藏你不管白骨精，自顧自騎龍就跑？】

彈幕捧腹大笑：

【系統，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

【嘖嘖，我看很像話！唐僧本來就騎白龍馬，李可愛騎個龍怎麼啦！】

也有人在擔心。

【這可是 4S 級驚悚遊戲，系統竟然沒限制李可愛用道法，它會這麼好心？】

【陰謀，一定有陰謀！】

9

不多時，我便抵達了盤絲洞。

此地蛛網密布，山野間爬滿了大大小小的蜘蛛。

我乘龍降落，信步走進洞府，像回家一樣悠閒。

「有人在嗎？」我笑吟吟地喊。

刷——

陰暗之處，七個腦袋齊齊看向我。

冷冰冰的石柱上綁著七個妖冶的美男子。

他們袒胸露腹，環肥燕瘦，各有韻致。只是神情淒楚，泫然欲泣。

洞府深處傳來戲謔的笑聲：

「美人倒是各有千秋，玩這遊戲不虧。

「可惜，美則美矣，卻稱不上絕色。」

借著幽幽燭火，我看到洞府深處坐著一個錦衣女子。

她倜儻地斜靠在虎皮榻上，懶洋洋地拈起一顆葡萄，眉梢眼角儘是風流。

這是沙悟凈？

我微微蹙眉。

女子斜睨我一眼，揚了揚下巴，「你是哪個？可願與我作樂？」

彈幕嘰喳起來。

【是秦梔意，總榜排行第十的絕頂高手！】

【小白花見過她呀，為啥兩人看對方像看陌生人？】

【她們中了系統的『葉障目』，進入角色後把認識的玩家都忘了。】

【嘿嘿，幸好統子大人大量，沒給觀眾下『葉障目』，不然得少多少樂趣啊。】

對面是玩家。

似乎，還是熟人？

我向她伸手道：「我是唐三藏，你可親可敬的師父。」

秦梔意上下打量我一番，眼神赤裸裸、熱辣辣，盯著我渾身不自在——這貨真是沙悟凈？她簡直比妖精還妖精。

她打量完我，我感覺周身滑膩膩的，好似被人用舌頭舔過。

女子跳下虎皮榻，施施然向我走來，圍著我轉了一圈：

「喲～師父？

「師父倒看著比那幾個可口多了。」

我：「……」

不由得後退兩步，滿身防備。

卻聽她輕笑：「弟子沙悟凈，拜見師父。」

她微微欠身，神情戲謔：

「你找我算是找對人了，徒兒剛從這七個的口中打探到『豬八戒在女兒國』。」

10

我帶著與我貌合神離的沙悟凈，乘龍前往女兒國，尋找豬八戒。

路上，白骨精又來攔路。

青年微微抬眼，挎著白玉籃子凌空行禮：

「聖僧，我這籃中有酥軟的甜餅，醇香的清茶。您一路辛勞，還請——」

不等他說完。

我揚手捏訣：「離訣，業火焚身！」

巨大的火符飛出，向他席捲而去。

青年眨眼被火符捲走，燃燒成灰。

我拍拍手：總算擺脫他了！

秦梔意目瞪口呆：「你真是我的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遇事就哭、害怕就暈的廢物師父嗎？」

我悶悶道：「不會說話就閉嘴。」

她從善如流地捂住嘴。

不多時，我們到了女兒國。

……

女兒國的皇宮之中，鴛鴦帳暖，紅燭光幽，鵝梨香蠱人。

女兒國國王正一件件褪去衣衫。

她琥珀色的眼睛一半含淚，一半含情。裊裊娉婷地向榻上之人慢慢靠近……

少年被逼至床角，眉頭緊蹙。

「哥哥——」她呼喚著他。

……

我和秦梔意闖進去時，恰看到少年一臉淡然地喝著茶。

床上昏睡著女王。

「你們來了？」少年微微抬眼，勾出清淺的笑，「她被我敲昏了。」

眼前的人極帥，清潤的眼中並無一絲情動，好看得雌雄莫辨。

直播間的彈幕掀起驚濤駭浪：

【東方燃！總榜第一的神！】

【舔屏舔屏，斯哈斯哈～】

【有燃神在，這局穩了！】

我呆滯三秒：「哦，你是女生？」

少年掃了我一眼，微微挑眉：「你們中了『葉障目』？讓我看看你的身份卡。」

我戒備地後撤兩步。

這貨是豬八戒？

豬八戒這麼睿智高冷禁慾有氣派？

系統可真能瞎安排角色！

11

我們仨查看了彼此的身份卡，取得了對彼此的初步信任。

在確認她們一個是豬八戒，一個是沙悟凈後，我不再藏著掖著。

昏暗的燭光中，我隨手把「天宮殘卷」丟在桌上。

開誠布公地交代我知道的一切：「系統說集齊三卷，就能揭開西遊副本的大秘密。就是不知另外兩卷在什麼地方。」

東方燃和秦梔意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向懷裡掏去。

很快，東方燃也掏出了個羊皮卷——無字，殘破，疑似被火焚燒過。

我倆目光一齊看向秦梔意。

只見她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掏出個紅布包，又慢條斯理地把布包打開……

紅布包里是青布包。

青布包里是黃布包，黃布包里是黑布包，黑布包里是花布包……拆到最後，才露出那張寶貴的羊皮殘卷。

她笑嘻嘻道：「我也有，在盤絲洞拿到的。」

我們仨將三卷「天宮殘卷」拼湊在一起，霎時金光流瀉，原本破碎的殘卷在金光中修復完整，原本空白無字的羊皮上，出現一幅頗具古風的彩繪！

驟然間——

我的耳畔響起囈語，仿若來自遠古的魔咒。

層層疊疊，嗡鳴不休。

還沒等看清上面的畫，我已是兩眼昏花，頭痛欲裂，喉中泛起一抹腥甜。

東方燃見狀，趕緊按住我的肩膀：「你沒事吧？」

我平心靜氣，匯聚周身之炁護住腦袋，勉力壓下頭痛，翻湧的腥氣也被壓下，昏沉的腦袋漸漸清明起來。

我終於看清了四百年前發生了什麼。

那個人人諱莫如深的秘密，終於露出了端倪。

12

邪神來自未來，來自更高維的文明。

「《西遊記》，不過是中國明朝萬曆年間的一本神魔小說罷了。

「作者吳承恩，也不過是個被誣入獄的倒霉鬼。」

紫檀木製成的桌案上，放著一本厚厚的《西遊記》。

西裝革履的羊頭人低頭，勾起手指。

書籍悠悠飄起，兀自燃燒，轉瞬間便已毀去大半。

在羊頭人詭異的笑聲中，灰燼稀稀落落。

它降臨在四百年前，降臨在西遊世界，用奇詭的力量，複製出另一個靈山，另一個天庭和另一個人間。

真如來，假如來。

真玉帝，假玉帝。

真真假假互相廝殺。

只有殺死對方，自己才能成為唯一的「真」！

最終，靈山和天宮中真正的神佛全軍覆沒，東勝神洲、西牛賀洲、南瞻部洲和北俱蘆洲的妖魔也全軍覆沒。

所有人被湮滅於塵埃之下！

西遊世界覆滅前，如來佛祖提取出自己的靈識，交託給唯一倖存的戰力——齊天大聖孫悟空，囑託他將之收好，等待時機，捲土重來。

不承想——

白骨精為了活下去，為了不被「假白骨精」替代，叛變了！

他將孫悟空的藏身之處告知了羊神。

齊天大聖孤身血戰十天十夜，最終戰死！

如來的靈識也隨之失蹤。

血眼在偷看……

清風在偷聽……

晝夜不休地監視著那些本該腐爛於地下的西遊世界原住民們。

偷聽著他們的低泣和嘆息，等待從他們的口中探聽到那抹靈識的下落。

而西遊記中的神佛妖怪們，也不甘就此死去，他們苟延殘喘著地硬撐著、等待著捲土重來的那一天！

……

可齊天大聖，真的死了！

13

【叮——】

系統播報響起：西遊副本的秘密已被揭開。

【快找到嗞嗞……孫……嗞嗞……悟……嗞嗞……】

【只有他才知道如來佛祖的靈識在何處。】

【只有他才能帶你們掃除污穢，擊碎黑暗，逃出生天！】

聽完系統播報，我們仨面面相覷。

秦梔意攤手：「系統讓我們找誰？」

我也攤手：「信號不好，聽起來像是讓我們找孫悟空。」

秦梔意給自己倒了杯茶，哼道：「可孫大聖死了啊！」

我開動腦筋：「有沒有可能死的是假的孫悟空？邪神不是能複製嗎？死的有沒有可能是他複製出來的孫悟空？真的悟空還活著？」

「噗……」秦梔意被茶水嗆到，「咳咳，你不當編劇可惜了……」

咳了片刻後，她眸光發亮，「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東方燃一直對著空氣勾抹點畫，不知在運算著什麼。

她是亞洲榜第一的玩家，我才排第七。出於對絕對實力的尊重，我沒打擾她，靜默著等她發言。

這時，窗外傳來鬼魅的聲音：

「唐長老，我的白玉籃子裡有酥軟的甜餅，醇香的清茶，可要嘗嘗麼？」

白骨精！

那個叛徒！

他貪生怕死，為了自己活命，背叛了西遊世界，投降邪神，害死了孫悟空。

彈幕炸了：

【啊啊啊啊可惡，他 tmd 還敢來！】

【李可愛，快殺了他，替俺家大聖報仇雪恨！】

【真想衝進副本，把他剝皮拆骨殺了喂狗！】

【哮天犬：yue！不吃……】

【愣著幹什麼！快去殺了白骨精，他只剩最後一條命了！】

【殺了他！這是叛徒該付出的代價！】

我捏著靈符，翻窗飛了出去。

夜色中，我倆飛檐走壁，御風踏葉。

他看出我眼中的殺意，化成一陣陰風，逃得極快。

我不肯放棄，召喚龍靈，乘著龍緊緊追了上去。

漸漸地，離開了女兒國，竟然一直追到白虎嶺。

14

到了白虎嶺後，清風漸歇，仿佛被看不見的力量隔絕了。

血月掛在半空，化為眼睛，盯著我們的一舉一動。

一片白雲飄過，月亮被遮住。

與此同時，幾簇鬼火亮起，給暗夜帶來些許微光。

白骨精的聲音幽幽地在我身後傳來：「死猴子，我等得太久了，這擔子太重了。」

我轉過頭。

白衣雪膚的青年一身淒清，孤寂地站在瑩瑩鬼火之間。

耳邊的木蘭換成了荼蘼花。

他那一雙銀眼珠悵惘地粘住我，「若孫悟空真能活過來，煩請唐長老替我轉達方才那兩句話……」

「呵～」他又自嘲一笑。

白雲遊弋而過，血紅的眼睛再度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