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酒店，一夢黃粱完整後續

「瘋了吧，吃這麼多！」

「真是找死，敢吃鬼怪拿的東西！」

可八分鐘後，他們看到我們不僅毫髮無傷，還吃得津津有味，終於按捺不住了。

豹爺身邊的一個嘍囉率先懇求：「求求你們，也給我一口吃的吧！」

我立刻塞給他一條羊腿和一杯藍莓汁。

其他玩家見狀，紛紛央求起來。

美食在於分享。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玩家們吃著食物，感動得熱淚盈眶。

「叮——」

「距離本輪結束，還剩一分鐘。」

金錢豹漲紅了臉，囁嚅道：「我、我……」

我塞給他一盤烤雞和一杯柳橙汁。

金錢豹咬牙切齒地甩給我一張金卡：「爺花一萬金幣，買你的食物！爺可沒欠你，並且懷疑你作弊！爺……」

我一把把他的腦袋按到雞屁股上：「快吃吧你！只剩十秒了！」

……

角落裡。

一個手握紅酒杯的男人正遙遙地審視著我們。

他大約三十多歲的樣子，穿著剪裁精緻的西裝，容貌清俊，舉止優雅。

與我們這方的熱鬧相比，他獨守一隅，顯得冷清幽靜。

桌上的食物和飲品，昭示著他早就破局而出。此刻，他不是為了逃脫死亡而吃東西，純粹是在享受食物的美味。

我撞上他的目光。

他向我笑著舉杯。

可，我望進的是一片捉摸不透的霧海。

7

「叮——」

「玩家李可愛，恭喜你第一個完成早餐任務。」

「獎勵『撥雲見日卡』一張。」

我點擊卡片。

使用說明出現：

【撥雲見日卡：幫你解答一個問題。】

【使用前提：玩家必須精準地問出『那個問題』，才能獲得有效解答。僅有一次機會哦！】

【系統提示：貴妃酒店的十八層，是房客的禁地。那裡不論白晝，抑或夜晚，總會傳出咿咿呀呀的戲曲聲。】

問出「那個問題」？

那個問題是什麼問題？

雲山霧繞的，符合系統一貫裝神弄鬼的調性。

第一個任務剛結束，大家還沒喘口氣。

系統立即發布了第二個任務。

「叮——」

「一輪遊戲過去，死亡玩家 34 人，倖存玩家 16 人。」

「K 歌時間到！請諸位玩家前往十二樓『嗨唱 KTV』一展歌喉。」

「系統提示：唱歌最多者，將獲得權利卡一張。」

換言之，這個遊戲需要搶話筒。

搶到話筒，才能獲得唱歌的機會。

顯然，所有倖存玩家都想到了這點。眨眼間，一群人跑得無影無蹤。

我和謝棠剛要走，被角落裡的西裝男攔住。

他優雅地向我們伸出手：「我叫秦羲，可否和二位認識一下？」

我飛快地握上去，他直播間的彈幕湧入我的腦中。

【羲羲雖然是新人，但我敢說他的實力不比棠神差！】

【你們看，羲哥旁邊的是不是棠神啊？】

【啊啊啊好像是誒！原來棠神也在這局遊戲里！】

【雙廚狂喜！嘻嘻，我們羲羲和棠神交朋友了哎！】

【這個女的是誰呀？棠神不是向來孤軍奮戰嗎？他最討厭被人拖後腿了！啊啊啊誰能告訴我，這女的是誰？】

【雖然討厭她和棠神、羲羲站在一起，但她剛才還蠻厲害的。】

【那是她厲害？那是鏡妖厲害。真奇怪，想不通鏡妖為啥幫她……】

【那個金錢豹不是說了嗎，懷疑她作弊！我猜……】

【咦？可是驚悚系統是很森嚴可怕的，絕不可能出現作弊！】

【我去她直播間看看！一定挖出個真相給大家！】

【我也去！】

一堆秦羲直播間的觀眾，湧入了我的直播間，嚷嚷著我作弊。

但我不大在意，修行者要持心清凈，不為外物所擾——

不在意才怪！

豈有此理！！！

作弊作弊，作你個大頭鬼！（掀翻桌子.jpg）

原來秦羲也是新人。

在驚悚遊戲世界，通關副本數不超過十個的，都算新人。

通關至少十個副本，能力被準確評估後，系統才會給玩家進行評級。

秦羲介紹自己是劍芒集團的總裁，是天生異能者。

他為人也鋒芒畢露，笑言他有多項異能：御劍、煉丹、咒訣、陣法、飛天遁地、趕屍……

一口氣說了十七八個。

我：「……」

可我看他有點兒眼熟，像是我記憶中的某個人。

某個很遙遠的人。

某個似乎我很惋惜的人。

秦羲……

秦羲……

沒想起來。

8

到了 KTV 入口，門口早已排起長龍。

迎賓女郎笑吟吟地檢查入場玩家的房卡，排在前頭的幾個玩家已經進去了。

可進去還沒超過一分鐘！

幾聲慘叫傳來！

整個 KTV 包房在緩慢地蠕動，外面排隊的所有玩家都提心弔膽、神經緊繃地注視著鼓起大包的牆壁。

片刻，一聲微弱的打嗝聲響起，壓斷玩家們脆弱的神經。

「啊啊啊啊！KTV 是活的！」

一個玩家想跑。

不出所料，迎賓女郎興奮得張開血盆大口，把他一口吞掉。

她幸福地注視著我們，不懷好意地規勸：「裡面很可怕的！小甜點……啊不，小甜心。」

排在前面的玩家汗流浹背。

他們紛紛讓開一條路，眼淚汪汪地注視著謝棠。

「您是棠神吧？我沒認錯吧？」

「啊啊啊真的是棠神嗎？我們有救了！」

「求您先進去吧嗚嗚嗚，求求您！我給您跪下了！」

被人求著插隊，倒是有生以來頭一遭。

堂而皇之地，我們三人穿過人群，進入 KTV 大門。

其他玩家跟著我們魚貫而入。

謝棠被玩家們層層圍住，我被擠到外圍。

難怪謝棠喜歡單打獨鬥，這裡三層外三層的，他根本施展不開。

少年蹙眉：「不要貼著我！」

他求助地看著我，我笑眯眯地沖他擺手再見，麻溜地率先鑽進包廂。

進門一眼看見飛顱鬼。

跟進來的玩家，看見這顆飄在半空的腦袋，被嚇得尖叫個不停。

兩個膽小的，當即暈倒。

剩下膽大的，團團地擠著謝棠，挪進角落。

「是你啊！」它惡聲惡氣地瞪著我。

飛顱像個壞脾氣的老師，飛快地給我講起規則。

【想活命必須眼疾手快！話筒可能從房間的任何地方冒出來，你必須立刻抓住它！】

【抓住，就能唱歌。】

【抓得不夠快，話筒會立刻消失。】

【只要錯過一次，房間就會把你們全部吃掉！全部！】

全體玩家聽完後，以謝棠為圓心抱成一團：「嚶嚶嚶嚶嚶……」

美少年生無可戀：「……」

包廂很寬敞，容納我們十餘人也不覺得擠。

牆上掛著《吶喊》《雨中的女郎》等世界名畫，典雅中透著詭異。

光線較暗，不湊到近前，很難看清一米外的事物。

房間的「大」和「暗」，讓話筒很難抓。

這是一個需要玩家互相配合的任務，我們彼此雖是競爭者，但也可以是合作者。

可！看著謝棠周圍瑟瑟發抖的一團……

我揉揉太陽穴：幫不上一點兒忙。

來了！

牆角那幅掛畫下，話筒飛出！

嗖——

飛顱鬼把話筒叼住，丟到我手裡：「像這樣抓！懂了嗎笨蛋！」

全體玩家目瞪口呆：「！！！」

金錢豹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差點兒掉出來。

他結結巴巴地指著我，指尖顫抖：「厲、厲鬼幫你搶話筒？」

我握住話筒，笑眯眯地鞠了一躬：「咳咳諸位，我要一展歌喉了！」

歌曲是《夢裡花》，我興高采烈地唱起來。

「唯一純白的茉莉花，盛開在琥珀色月牙……」

彈幕崩潰：

【啊啊啊難聽死了！】

【和小白花的唱歌技術比起來，她的化妝和撒謊技術簡直稱得上精湛……】

【如果我有罪，請讓法律來懲罰我，為什麼要我聽她唱歌？？？】

眨眼工夫，直播間五千多的觀眾全跑沒了。

在線人數清零。

直播間的觀眾能跑，但玩家們可跑不了。

他們要是敢跑，會立刻被包廂吃掉。

玩家們全都面色青紫地聽我唱歌，神情精彩紛呈。

一曲完畢。

他們剛鬆了口氣……

嗖——

話筒從沙發底下飛出！

飛顱鬼電光石火般地再次將話筒叼住。

我笑眯眯地拿起話筒：「咳咳……」

全體玩家懵逼：「……」

飛顱鬼：「……能不能自己努努力？」

有它努力，我當然擺爛。

就這樣，在飛顱鬼的努力下，我一連唱了三四五六七八首。

等我唱完，玩家們全都懨懨的，一臉菜色。

他們排排坐在沙發上，表情和牆上的《吶喊》如出一轍。

謝棠終於解脫了。

他順利地搶到最後一次演唱機會，像巨星開演唱會似的，貢獻了一首比原唱還好聽十倍的歌曲。

美少年唱歌時，整個人都在發光。

昏暗的包廂，仿佛被一束金光照亮，那光獨獨打在謝棠一個人身上。

他站在光里，宛若站在時間盡頭的少年神明。

玩家們滿眼激動，互相握手擁抱：「終於挺過來了！」

就連飛顱鬼都丟掉壞脾氣，沉下心傾聽。

直播間的彈幕全回來了。

【啊啊啊啊棠棠！麻麻愛你！】

【我的心我的腦，為你沸騰！】

【如聽仙樂耳暫明！！！】

【如聽仙樂耳暫明+1】

發的全是彩虹屁。

哼！我不看！

9

「叮——」

「玩家李可愛，恭喜你成為 KTV 任務中唱歌最多的玩家。」

「可惜……」

「玩家謝棠唱得太好聽了！達成『一首頂一百首』成就，本輪獎勵歸他。」

「請你不要氣餒，再接……」

我聽不下去了。

系統太狗了！

此刻的我，想和金錢豹狠狠握手，我們都被系統耍了，也算同病相憐。

我正默默腹誹。

謝棠突然拍了下我的肩膀，我抬頭看到他漂亮的側臉。

少年目視前方，沒有看我，他的兩指間夾著一個金光閃閃東西，耍酷似的遞給我。

我：「這是什麼？」

少年依然沒看我，側臉勾起淺笑的弧度：「本輪獎勵，它本就該屬於你。」

……

「叮——」

「本輪遊戲過去，死亡玩家 40 人，倖存玩家 10 人。」

「請所有倖存玩家立即前往十八層！」

「請所有倖存玩家立即前往十八層！」

「請所有倖存玩家立即前往十八層！」

一連通報三遍，規則、任務完全沒提。

越是這樣，越覺得有陰謀。

我收下謝棠的贈卡——

那是一張「點戲卡」。

十八層總傳來咿咿呀呀的唱戲聲，這張卡似乎能在那一關派上用場。

【這個女的一定開外掛了，不僅惡鬼幫她，連棠神都被收買了！】

【對！金錢豹說得沒錯，一定是作弊！】

【放屁！氣死我了，我一直在看小白花直播，鬼怪是被小白花一個個收伏的！】

【支持樓上！我親眼看見小白花給惡鬼塗指甲油！】

【呵呵……還給鬼塗指甲油？撒謊不要太離譜！】

【我對噴子是真無語。希望你們一直待在直播間別走，小白花一定會證明自己的實力！】

【小白花強得可怕，是我見過的最強玩家之一！】

彈幕吵起來。

我和謝棠，秦羲一起乘電梯上十八層。

剛才在 KTV 包廂，秦羲鎮定自若地看熱鬧。

這傢伙淡定得不像話！

仿佛他不是個玩家，是圍觀群眾似的，比我還會擺爛。

金錢豹和他僅剩的兩個小嘍囉跟在我們身後。

豹爺嘀嘀咕咕，像在和系統吵架：「系統，我舉報！李可愛作弊！」

「可惡，tmd 系統，我連你一起舉報！」

「不要騙我了！她一個小丫頭片子，會個屁！」

「系統！系統？」

10

電梯停在十八層。

門一開，襲來一股清茶香。

十八層古色古香，非常寬敞，整層樓都被打通，裝潢成了大戲院。

迎賓女郎穿著秀美的古裝長裙，冷冰冰地引領我們前排入座。

她拿出點戲摺子，上面一排排雋秀的燙金小字，書寫著四首可點的曲目。

《女駙馬》《貴妃醉酒》《唐王游地獄》和《霸王別姬》。

「叮——」

系統：「只有擁有『點戲卡』的玩家才能點戲。」

「點到對的戲，就能逃出十八層，回歸遊戲大廳。」

「至於點錯嘛……嘻嘻。」

「玩家只有五分鐘時間，倒計時開始！」

在場玩家裡，只有我有點戲卡，謝棠剛剛給我的。

點對，就能逃脫。

點錯，則要面臨未知的危險。不同的戲曲，代表著不同的危險。

玩家們都緊張兮兮地盯著我，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肯定是《唐王游地獄》，咱們這裡不正是十八層嘛！」

「我建議選《貴妃醉酒》！咱們這個副本就叫貴妃酒店。」

豹爺忍不住敲桌子：「小丫頭片子，選《女駙馬》！越奇怪的選項，越可能是唯一正確答案，恐怖副本全是這套路！」

秦羲放下茶杯，笑吟吟道：「點《霸王別姬》！我想看。」

不愧是總裁大人，可真會不分場合地使喚人。

謝棠攔住我，輕輕道：「不對勁。」

迎賓女郎臭著臉，露出一條細長的貓尾。

她眸中含淚，在幾不可察地沖我搖頭。

她是貓臉少女幻化的，她想幫我，可她在暗示我什麼呢？

我陷入沉思。

將進入副本前後，所有的遭遇回憶一遍。

謝棠也在沉思，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

玩家們越來越焦躁：「快選啊！發什麼呆呢！」

幾個玩家走過來想搖晃我，被謝棠攔住。

謝棠分析道：「剛剛在 KTV，所有的歌名，都有一個『夢』字。」

豹爺一聽，差點兒蹦起來：「大家快想想！這四個選項哪個和夢有關？」

玩家們再次七嘴八舌。

「《貴妃醉酒》！喝多了，就睡著了，睡著了就做夢了。」

「不對，不對！醉酒那個太牽強，一定是《唐王游地獄》！講的就是唐太宗李世民夢到涇河龍王向他求救，李世民答應幫忙。」

「可是，他沒做到。丞相魏徵還是在夢中斬殺了涇河龍王。」

「李世民沒實現對龍王的承諾，被龍王尋仇，之後還夢遊了地獄。」

一聽這個故事裡出現這麼多「夢」，玩家們紛紛認為就該選它！

「快選啊李可愛！你還在發什麼呆！」

「快選！時間只剩 5 秒了！！！」

眼看時間就要耗盡，我笑眯眯地起身：「我選《黃粱夢》。」

「啥？？？」

「啥玩意？你選啥？」

「啊啊啊啊完蛋了，摺子上哪來的《黃粱夢》！我們要被你害死了！」

彈幕也嗷嗷直叫：

【李可愛抽什麼瘋！瞎選一個也比作死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