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三歲生辰那日,夫君說要請我們看一場盛大煙火。
我眼蒙綢緞,抱著一臉期待的女兒,端坐於廂房內。
可當門邊落鎖聲和液體傾倒的聲音在夜裡突兀響起。
我猛地扯下綢緞,瞳孔緊縮——
無邊的暗夜裡,滔天火光頃刻間燃起。
一門之隔外,夫君笑聲清朗,口中言語卻如同惡魔低語。
01
「娘親。」三歲的瞳瞳扯了扯我的衣袖,嘟囔著:「爹爹怎麼去了那麼久?」
我雙眼蒙著白色綢緞,視線受阻。
心裡莫名有些不安,但我還是輕輕拍著瞳瞳的背,安撫道:「瞳瞳乖,耐心些,爹爹在為你準備生辰驚喜呢。」
「嗯,瞳瞳聽娘親的話!」
我抱著瞳瞳,繼續等待著傅硯之口中承諾的那場盛大煙火。
「咔噠——」
突兀的聲響在暗夜裡清晰可聞。
我僵滯片刻,意識到什麼,猛地一把扯落蒙眼的絲綢。
方才還虛掩著的門扉此刻已然緊閉。
門外傳來液體傾倒的聲音,刺鼻的氣味已經順著縫隙鑽了進來。
「點火。」傅硯之清潤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冷漠得毫無波瀾。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
火一瞬間席捲了整個幽閉的空間,滾滾熱浪頃刻間撲來。
我絕望地閉了閉眼。
和傅硯之相處這三年里,我也能隱約窺得他的幾分性格。
他想置我於死地,我就算再怎麼求饒,向他掰扯舊情,也只是白費功夫。
可瞳瞳,她不同!
她還只是個無辜稚兒,她不該不明不白地陪著我葬身火海。
我垂下眼眸,看著懷中還蒙著白綢的瞳瞳。
方才還叫嚷著有點不耐的瞳瞳,此刻安靜地趴在我懷中。
她自小懂事聰穎,已經意識到情況不對,反而安靜下來。
她不想讓我擔心,也不想成為我的累贅。
僅用一隻小手緊緊牽住我的衣角。
我眼中有些濕潤,將她護在懷中,避開隨時掉落的房梁和躥起的火焰,艱難靠近門邊。
我拍著門,聲嘶力竭:「傅硯之!」
門邊不遠處的隱約交談聲戛然而止。
我似乎還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可我已經無暇去細想,機械般地拍著門。
「溫大小姐還有遺言?」傅硯之開口。
他甚至連裝都不屑於裝,得意又諷刺地稱我為溫大小姐。
堂堂的鎮國公府大小姐,被他如同牲畜般困於一室,隨意虐殺,怎麼能不令他得意?
我卻沒有絲毫惱怒,如同看到希望般急迫地說:「傅硯之!你快救瞳瞳出去!」
「你再如何厭惡我,想殺我!可瞳瞳是無辜的,她是你的女兒!」
「傅——」
下一秒,我如同被人掐住脖子,再發不出一絲聲響。
一柄長劍泛著冷光,刺破門扉,瞬間插進瞳瞳的心口。
衣角的力道鬆了,瞳瞳喃喃道:「娘親,疼……」
……
再無一絲聲響。
絕對的死寂之後,門外傅硯之的聲音響起,如同惡魔低語:「你該感謝我,讓她先下去陪你。」
透過長劍破開的門洞,我看見傅硯之那雙平日裡拿筆的手中,正執著滴血的長劍。
他的身後,一雙陰鷙的眼眸正盯著我,是一個面容粗礦的陌生侍衛。
我軟下身子,保護著懷中逐漸冷下去的小小身體,任由猙獰的火焰一點一點吞噬。
排山倒海的熱浪襲來,五臟六腑熔化腐蝕的痛楚中,我聽見傅硯之的虛偽的嘆聲:
「如果,你不是溫霆那老匹夫的女兒——」
「要怪你自己!將瞳……這賤種教成那幅模樣。」
「她本就不容於世。」
02
再度恢復意識時,頭腦中依舊混沌。
我的眼睫顫了顫,睜開了眼。
未等我看清身處何方,一雙手就托住了我搖搖欲墜的身子。
「溫小姐,可是身子不適?」
清朗又透露著些許關懷之意,不顯得唐突,反而令人心生好感。
可我聽了這聲音,喉嚨里卻泛起一陣生理性的乾嘔。
恨意和噁心交織著,我控制不住狠很拂開他的手。
那雙手,沾滿了鮮血,有我的,也有瞳瞳的。
我死死盯著傅硯之,沒有錯過他眼底一閃而過的錯愕和陰鬱。
「姐姐,你臉色怎麼這麼慘白?我們還是不要再逛了,趕緊回去請府醫瞧瞧吧!」
擔憂又急切的女聲傳來,打破這一方凝滯的氛圍。
林晚依和我唯一的弟弟溫逐塵快步走來。
林晚依是爹爹部下的林副將的獨女,林副將犧牲後,爹娘就將她接到府上認作義女,方便照顧。
我看著兩人熟悉的面孔,突然一陣悵然。
前世傅硯之如此大陣仗圍殺我,便是有十足的把握。又怎麼會放過和我有一絲關聯的林晚依和溫逐塵呢?
「姐姐,你走什麼神呢?我叫你都聽不見!」她湊在我耳邊,嘰嘰喳喳地關懷著。
溫逐塵也不滿地看著我。
我和這唯一的弟弟向來不對付,恐怕他此時只認為我在小題大做。
我擺了擺手,「我無事。」
有了一點緩衝時間,我竭力冷靜下來。
回想起眼前這一幕,便是我短暫一生噩夢的開端。
03
上一世,因著溫逐塵和傅硯之交好,我們四人便一同約好出來遊街。
可途中,意外發生。
一匹驚馬從鬧市之中狂奔而出,直衝向我而來。
以我幼時時常被爹娘操練的身手,自然可以輕易躲避。
可不知為何,那匹馬在我躲過後竟然再次轉了個彎朝我撞來。
最後,是傅硯之衝出來,抱住我撲倒在道旁,才幸免於難。
大庭廣眾之下,肌膚之親。
傅硯之理所應當地上門提親,我雖並不心悅於他,還是應下了。
其一,傅硯之不明不白地和我捆綁在一起,他都未言委屈,我若是拿喬,便太不要臉面了。
更重要的是,爹娘生前,和當今的攝政王不對付,如今唯一能繼承皇位的皇太子失蹤,攝政王獨攬政權。我若是再嫁個高門大戶,便是在往攝政王心裡釘釘子。
傅硯之,一個六品翰林院修撰,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
我就這樣抱著愧疚之心,嫁給了傅硯之。
也許是經歷和心態的不同,當那匹驚馬如同前世一樣向我奔來時,我眼尖地注意到前世未曾發覺的細節。
這匹馬眼睛通紅,極像是被下了藥物。而那馭馬之人,更是一臉不自然的神色,眼神直愣地盯在我身上。
我左避右閃,依舊擺脫不得。
眼風瞥見傅硯之朝我奔來,我霎時冷下眼神。
抽過一旁鋪面上陳列的長劍,下腰一斬——
駿馬嘶鳴,前蹄被齊齊斬斷,重重倒在道旁。
一旁做勢要撞上來的傅硯之臉上焦心的神色驀地僵硬,滑稽地掛在臉上。
腥熱的鮮血濺在我的半邊臉頰,我朝著傅硯之粲然一笑,朝他福了一禮,掩下眼底滿滿恨意:
「多謝傅公子前來相救。」
04
那場風波過去後,我便私下委託爹爹的一位舊部暗中調查。
我坐在案前,手中飛快地擺弄九連環,眼神卻凝在那封書冊掩蓋的密信下。
毫不意外,是傅硯之的手筆。
讓我驚詫的是,另外一個不該出現在上面的名字——
溫逐塵。
我的弟弟,他居然也摻了一腳。
信上解釋說,溫逐塵發覺晚依對傅硯之有意,便想要促成我與傅硯之的婚事,讓晚依死心。
荒謬有之,更多的是無力和失望。
他耽於情愛便罷了,還能稱一句痴心。
利用親姐的終生大事,為自己謀利,我想起自己與他平日裡的關係,以及他對晚依的情意,也能理解。
只是明眼人都能瞧出來,晚依對他一絲情意也無,他還要舍下鎮國公世子的氣度,去算計一個小姑娘。
我疲憊地嘆了口氣,幾下將密信折好,用燭火焚燒。
眼不見心不煩。
至於傅硯之,以他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性情,他一定還會主動前來。
我仔細回憶前世他說過的話,隱隱覺得,或許,我爹娘的死和傅硯之也有所關聯,他圍殺我的目的也藏在其中,撲朔迷離。
憑我如今枯坐在這,想破腦袋也想不出。
只能等著傅硯之自己按耐不住。
現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提起一旁的湖筆,在信紙上鄭重地寫下「武學女師傅」五個大字。
05
不愧是爹爹生前極為信重的部下,那人辦事效率極高,兩日不到便將人送到府上。
教授武學的女師傅一身利落短衫,不卑不亢地站在面前,向我行禮。
「先生不必多禮。」我微笑地扶起她。
上一世,我嫁給傅硯之,對他始終抱有歉疚之心,費盡心力為他操持家務,荒廢了自己熱愛的武學。
以至於最終被囚與一室,甚至不能為至親之人拼出一條生路。
這一次,我不想再讓自己陷入被動的境地,去向仇人搖尾乞憐。
我跟著女師傅訓練,精進功夫,就在她笑著說,再教我幾日怕是可以出師了的那日,傅硯之上門拜訪了。
待客廳內。
我端著茶杯,不動聲色地聽著溫逐塵和傅硯之談論政事。
如今,我已經可以將滔天的恨意隱在平靜的面容下。
風平浪靜的海面,其下暗藏洶湧巨潮,只等待著,有一朝以摧枯拉朽的姿勢反撲而來。
我過回神,座中的話題已經徹底偏轉,提到了我的終生大事。
一個目的明確,另一個有意促成。
我難得有些悵然,昔日跟在我身後的幼童已經長成了挺拔的青年,眼中卻再無姐弟溫情。
我不由想,若是前世的溫逐塵知道,他也是將至親推入火坑的劊子手之一,可會有一絲後悔?
如此想著,我面上卻恰到好處地露出一抹見到心上人的羞澀。
這番作態直接給傅硯之吃了顆定心丸。
他突然起身,微微拱手,神色認真地向我提親。
我垂眸,捕捉到他深情面容上快速閃過的野心。
輕輕笑了起來,「我自是願意的。」
一場再平常不過的吃茶聊天,卻讓三個人都盡興而歸。
06
七月暑熱,蟬鳴陣陣。
我嫁入傅府已有半月,許是我並未是因失了名聲被迫嫁進來,對比前世,傅硯之表面功夫做得極好。
連新婚之夜我胡謅了個藉口搪塞傅硯之,避開圓房,他也只是溫雅地朝我笑著,說願意給我時間適應。
今晚,傅硯之要去赴宴,我便有了行動的時機。
遠遠瞧見他的背影出了府門,我換了夜行服,身姿靈巧地向書房躍去。
門口的侍衛減了半,陪著傅硯之去參加酒宴。
我趁著他們換崗時,輕巧地從窗戶翻進去,開始翻找。
桌案上沒有,木屜子沒有,書架也沒有,甚至一旁用來午休小憩的貴妃榻我也翻了兩遍。
什麼都沒有。
我擰著眉,正在思考著傅硯之會把重要之物放在何處時,門外忽然傳來動靜。
「大人。」侍衛恭敬的聲音。
傅硯之居然提前回來了!
我環顧四周,神色難看,這裡沒有一處可以用來隱蔽身形的地方。
下一秒,門被推開。
07
我艱難地屏住呼吸,俯下身子臥在房樑上。
雖想待在這繼續打探,可也明白冒不起這個險。
若他發現我不在房中,一切就功虧一簣了。
只能趁著夜色,有驚無險地回到臥房。
換下夜行服,打開房門,便對上一雙明亮的雙眸。
秋霜站在房門外,臉上有異色,低聲通報:
「小姐,姑爺來了。」
我抬眼,傅硯之過了月洞門,踏著一地清冷的月色,正朝這邊走來。
一襲白衣,身姿挺拔,在月下恍若仙人,無人知其皮囊下的偽裝。
「安安可是在等我?」他含著幾分笑意,向我靠近。
我不動聲色地避開,但這次,他卻頗為強勢地拉住了我的手腕,眼中翻滾著濃烈欲色,意思不言而喻。
我心中一凜,他開始心急了。
可我卻無法說服自己。
我怕自己控制不住,在他碰我的時候拔下簪子,狠很刺向他的心口。
這樣,真相如何,將會被徹底掩蓋在黃土之下。
最後我只能為難道:「我月信來了。」
他臉色暗沉了幾分,沒有再說什麼,卻也沒有立刻離開。
我看著書,他便坐在桌案邊看我,做足了夫妻和樂的樣子。
他熱衷演戲,我自然奉陪。
08
我想起埋藏在心中困擾許久的問題,便順著這時機,換了種表達方式問出來。
「我曾在一本四方遊記里看過,大洋之外的番邦國家,那邊的女子可以出門做生意,亦可以追求自己的熱愛,不必拘於一方天地。」
「甚至是,她們並不遵循我們大盛的習俗。出嫁之後若是與夫君感情不睦,亦可以選擇主動和離。我讀後甚是驚奇,夫君覺得這可是真的?」
這是我成婚以來第一次如此親密地喚他。
傅硯之先是露出一點意外的喜意,仔細聽了我的話,眉頭微蹙。
等到我全部說完,他臉上便浮現出複雜的神色,嗤笑道:「安安,你這是哪裡尋來的雜書,滿紙荒唐言。」
「世上女子無不傳頌《女誡》,你方才所說無一不與之背道而馳。」
「女子若是如此行徑,必然令人恥笑,為世不容。」
為世不容?
我聽罷,笑了起來,笑出了眼淚,嘆道:「夫君說得極是!」
原來!
原來上一世他最後說的話是這個意思。
在瞳瞳幼年時,傅硯之曾拿來《女誡》之類的書,讓她啟蒙。
爹娘從小也未曾這樣要求我,我沒看過《女誡》,便拿來隨意翻了兩頁,被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其他尚且不說,裡面居然要求女子逆來順受,謙卑忍讓。
我那時想,為何世人不寫本《男誡》,規訓男子品德,卻對女子萬分苛求,將她們束縛在條條框框中?
得不出答案的我直接讓人將那些書搬去小廚房,當柴火燒了。
後來,我親自教導瞳瞳。
我告訴她,世間萬物,沒有什麼可以比過她自己,女子不該為他人所困,哪怕她日後有了要相守一生的男子,也不該為了他放棄所熱愛的,放棄自己的自我。
女子該生以悅己。
想到這裡,我嘴裡泛起苦澀。
我永遠教不好瞳瞳,因為上一世的我也沒能掙脫那牢籠,更何談言傳身教。
處世觀念相悖的人,永遠也走不到一起。
上一世的傅硯之對於我教育瞳瞳並未表露過任何不滿,直到今日,我才知道,他心裡早有芥蒂。
在他看來,我的言論離經叛道,瞳瞳也被我教成了叛離世俗的人。
所以,他毫不猶豫,結束了她的生命。
09
我對傅硯之表露出的親近,讓他備受鼓舞,近些時日常常扮演著深情夫君的戲碼。
這一日,我打算去城郊外的寺廟為爹娘上香祝禱,他便主動體貼表示要陪我同去,我不置可否。
然而回程途中,卻出了意外。
馬車行了半刻鐘不到,突然劇烈地震顫起來。
我瞬間睜開了眼。
外面的侍衛高呼:「有刺客!」,隨即便是一陣激烈的刀劍交鋒聲,利刃刺入肉身的沉悶聲響。
車頂驟然一重,紛亂的腳步聲在上面響起。
下一秒,整輛馬車剎時四分五裂,我從上面滾落在道上。
一個黑衣蒙面的刺客舉劍向我劈來,我側身避開。
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想在傅硯之面前暴露真實的水平。
纏鬥中,我對上了這人的眼眸,那是一雙深邃陰鷙的眼睛。
腦海里電光火石,我突然出手,扯落了他用來蒙面的布巾,露出了他本來面貌。
和骨相俊秀的大盛人不同,這人眉眼深邃,面容粗礦,我幾乎是一眼便認出——
他是那個我曾在臨死前透過門洞看到的,在傅硯之身後的侍衛。
那麼這一切,是誰的手筆,便不言而喻了。
這人被我揭了面巾,仿佛更加惱怒,大吼著揮劍朝我刺來,疾如閃電。
我可以避開,但卻不躲不閃。
一旁的傅硯之找到時機,奔向前來,將我護在懷中。
看著那把劍即將穿過他的左肩,我眼神一暗。
頓時裝作被驚嚇到,動作起來,狠狠一撞。
那柄劍本該不痛不癢地刺入左肩,如今卻穿胸而過,離要害處只差毫釐。
白衣染血,傅硯之猛地吐出一口血,昏死過去。
舉劍的人身形微不可察地一滯,正在此時援兵趕來,他聲音狠厲咬牙道:「走!」
一場刺殺就此落下帷幕。
我垂眸看向不省人事的傅硯之,嘴角牽起弧度。
既然要做戲,自然要做得認真一些了。
10
回到府中,醫師趕來為傅硯之醫治,一盆盆血水端出來,直到一個時辰後才止住了血。
他還在昏迷,溫逐塵和晚依聽到消息便趕了過來。
溫逐塵和我關係不睦,但與傅硯之交好,還是象徵性問了兩句,送上了一些補品,才到一旁喝茶。
倒是晚依,拉著我的手,要我答應她下次出門一定要多帶些侍衛。
「姐姐,義父義母去世之後,我就只有你和逐塵哥哥兩個親人了,你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
她臉上露出惶恐和後怕,我心底一軟。
想起之前那封密信中寫,似乎她對傅硯之有些心思,本想開口問問,最後還是作罷。
傅硯之絕非良人,她如今應該已經歇了心思,我也不必再拿出來說事,平白讓她不自在。
我安慰地拍拍她的手,正要說些什麼。
坐在一旁喝茶的溫逐塵突然開口:「這倒是個稀奇玩意!」
他從博古架上拿出一個擺件,上面的玉雕造型奇特。
我也搭了一嘴:「我在京城中也從未見過這等造型的玉雕,倒是別致。」
一旁的晚依突然開口:「這擺件上雕刻的是燕國邊地獨有的一種猛禽,叫玄烏鳥。」
她說完,溫逐塵的神情頓時難看起來,方才還興致勃勃地舉著的玄烏鳥擺件便重重地放回了架子上。
晚依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了,臉色煞白。
溫逐塵怕是覺得晚依還對傅硯之有情,才會對他的事處處上心,連一個擺件的來歷也說得有理有據。
氣氛頓時凝滯,我正欲開口緩和,卻頓住了,將目光重新移回到那個玄烏鳥擺件上。
那日在書房裡,我好像也在書架後看到一個玄烏鳥的壁飾,只是當時光線太過昏暗,我並沒有注意,現在卻越發覺得可疑。
等到他們離開,我再一次潛入書房。
找到那個被掩蓋在書架後不起眼的壁飾,摸索一番,手中輕輕轉動。
「咔——」細微的聲響無限放大,一扇密道從書架後顯露出來。
我走進去。
一刻鐘後,卻連手中的信紙也拿不穩,步伐沉重地衝出密道,抄起桌案上的筆開始謄抄,眼淚大顆大顆地墜落在紙上,暈開了一片墨痕。
看到那些密信上的內容那一刻,腦中仿佛有一把重錘,狠很鑿在我的神經上。
爹娘的死,傅硯之的目的,甚至還有更令我心頭髮冷的信息,全都在這幾頁薄薄信紙上,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