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拍戲半個月,我終於調整了過來。
經紀人給我接的都是古裝劇,因為我有一點點舞蹈功底,加上肯練打戲。
我的一手劍法,不是吹,除了真打架沒用以外,論好看誰也舞不過我。
今天和女主有很多對手戲,我拍完一天累得筋疲力盡,衣服上都結了鹽晶。
真真姐難得同意我去享受一番垃圾食品,我們就去了街上,在各種繁華的飯店酒樓之間……
找了個臭豆腐小攤。
然而還沒開吃,真真姐的手機就催魂似的響了起來。
她接過電話之後,先是嘴角一勾,隨後又收斂,神色複雜地看了我一眼。
然後說了兩句「好的好的,我馬上安排」就掛了。
她把串兒擼進我嘴裡:「別驚訝,別尖叫,更別跑路。
「明天明修會來劇組。」
「唔……嗚?」
「他又低價接了這部劇的主題曲。
「還主動提出來劇組做個專門的 mv。」
我三口並作兩口咽下去,故作開心:「那我們豈不是可以放幾天假了?」
真真姐皮笑肉不笑:「你猜,導演看完上次的熱搜,會放過你嗎?」
我耷拉下腦袋。
真真姐拍拍我的肩:「你放心,你畢竟不是女主。這次的 mv 是群像,你只需要出鏡一部分就可以了。
「三天。明修只來三天。」
「哦,那……」
「這是另外的價錢。」
「行,明天給我分鏡腳本。」
「上道兒。」真真姐立馬笑眯眯的,又打趣道,「也不知道這次明修又少賺了多少錢。
「你說怎麼會有這樣的大善人?
「降了價不說,還送大家免費話題,嘖嘖。」
我又往嘴裡塞了一大口,不敢說話。
回到酒店。
拿到腳本後,鬆了一口氣。
導演的主要目的還是炒男女主的 cp,順帶用我和明修暗戳戳帶話題,所以我只有小部分單人鏡頭,很輕鬆。
第一天並沒有我的鏡頭。
不過收了額外的金錢,我就很敬業地在片場候著。
明修的音頻早就錄好了,今天只需要拍個定妝照和單曲封面。
導演笑眯眯地招招手:「來來小時,稍微幫幫忙。」
我:?
導演找來化妝師,給我戴了個頭套。
又遞給我一把劍:「小時,幫幫忙,不難的,就做個背景板啦。」
行吧,拿人的手軟。
單曲封面用的是很常見的多重曝光方式,參考《命定之人》的海報。
我背對鏡頭,烏髮紛飛。
手中執劍,寒光照鐵衣。
然後整體被半透明化,明修的古風特寫被鑲嵌其中。
明修本身的性格其實算是溫和的。
他在大多數綜藝里話很少,會讓人覺得高冷。
此刻他束起頭髮,配合低沉如金戈鐵馬的聲線,像出征數載終得凱旋的少年將軍。
我喜歡的人,可真完美啊。
明修突然轉頭看我:
「再看的話,可能要收費了。」
「我我我沒有……」
明修突然招招手:「過來。」
我就這麼魔障了似的,腳步不受控制地走向他。
他的大長手伸過,揉了揉……我的頭套。
暖氣太猛,我的臉又開始發燙了。
我落荒而逃。
背後似乎傳來一聲輕笑。
10
收工得早,甚至妝都很淡,我卸妝後懶得做全套護膚,敷個面膜就洗了澡。
然後裹著浴巾泡腳。
聽到第一聲敲門聲,我直接喊了一嗓子:「外賣放門口,謝謝!」
就聽到熟悉的聲音:「是我。」
嗯,此刻我的外賣,正掛在明修右手的食指上。
而他進來之後,說的第一句話:
「先穿件衣服。」
靠……
我趕緊去裡間換了衣服。
出來時明修已經在桌上拆包碼好了晚餐。
我腦子一熱,說了句想扇自己大耳刮子的話:
「你……是要來找我聊明天的腳本嗎?」
「哦?」明修挑了挑眉,「你想和我聊劇本?」
沒等我說話:「你想的話,我倒是也不介意。」
「我不是……」
明修看我又臉紅了,輕笑一聲,塞給我一把勺子:
「那麼,你介意我分享一口蒜蓉茄子嗎?」
外賣里只有一份餐具。
我:「哦……行的。」
於是明修用筷子把茄子撕碎,我再用勺子舀現成的吃。
相對無言,一頓飯吃得極為詭異。
兩個人吃單人份的飯,一點沒剩。
吃完,明修收拾了餐盒,去洗手間洗手。
我才想起來洗手液之前用完了,連忙去翻出新的走進洗手間:「那個……」
那個……
我想說什麼來著?
我現在遁地還來得及嗎?
明修仔仔細細地洗著手,旁邊的髒衣籃里,放著我剛換下的……內衣褲。
想長按自己這張嘴,然後單擊撤回。
我把洗手液放下,一把拿過髒衣籃。
卻被明修一把拽住:
「髒衣籃不放這裡放哪裡?」
說罷略帶玩味地從上到下掃視了我一眼:「害羞什麼。反正……也沒變化。」
「你……」
我一把奪過籃子,塞進臥室。
沒想到,明修也跟進來了。
我坐在床邊,做出一副防禦的姿勢:「你剛才敲門原本是想來幹什麼的?」
明修的嘴唇勾了一下。
他掏出手機,調出二維碼:「好歹是合作夥伴,加個聯繫方式不過分吧。」
我:「其實也不是很有必要……」
明修似乎知道我會這麼說,打斷了我:「可能會有地方台的春晚遞來邀請。你確定不要?」
「哦,那,加吧。」
我木然地看著他熟練地指紋解鎖我的手機,熟練地加上好友,再把手機丟給我。
他的頭像還是從前我給他拍的照片。
我的眼淚突然就又繃不住了。
明修愣了愣,有些慌亂地用手指擦去:「怎麼了?」
我吸著鼻子,不說話。
明修的手指就那樣停在我的臉上,靜靜地看著我。我也只能看著他。
直到,他突然發力。
明修一把攬過我的臉,吻上了我的唇。
我掙脫不開,他逐漸加重。
我體力不支,終於在倒下的一瞬間翻身推開他。
我睫毛上還掛著細密的淚珠,眼下是淡淡的紅色。
我帶著哭腔指著明修:「你出去。」
明修嘆了一口氣,抬起頭,語氣誠懇:
「對不起。」
「等一會可以嗎?」
「為什麼?」
「因為……」他苦笑一聲,低了低頭,「需要緩一緩。」
我反應過來後,跺著腳跑出臥室。
十分鐘後。
已經「恢復正常」的明修走出來,嗓音近乎蠱惑:
「悅悅,那兩件事,我和爸爸都不怪你。
「其實媽媽也沒有很生氣。」
「可是……」我吸吸鼻子。
明修揉揉我的頭髮:
「悅悅,我們和好吧。」
我猛然抬頭看著他。
「就算先不告訴他們也行。
「我們和好,好嗎?」
我沒有說話,心中五味雜陳。
明修苦笑一聲,打開門走出去:
「沒事,你慢慢想。
「我們的未來還長。」
臥室里,兩塊巧克力和一盒口香糖靜靜地躺在被褥上。
11
之後我們很默契地,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我們按部就班地拍完應有的 mv 鏡頭,明修看不出喜怒地離開了劇組。
只在最後和導演說了一句「感謝合作,這次收穫很大」。
我又按部就班地拍了半個月,殺青。
剩下的戲都在年後,我又回到了 Q 市,開啟年假模式。
卻在元旦那天,收到了明修的語音。
有一個地方台春晚邀請我和明修一起出演。
他唱歌曲,我伴舞,舞劍。
他還特地提到,酬勞並不高,但是之後可能地方台出品的影視作品都能優先考慮我。
我沒有理由不接。
掛掉語音,我鬼使神差地點開明修的朋友圈。
比我的臉還乾淨。
但朋友圈的背景,換成了那張單曲的封面。
鑲嵌於我背影髮絲間的他,意氣風發,眼含深情。
我問明修在哪裡排練的時候,他居然已經飛到了 Q 市。
說是租下了附近的一個排練場地,但是找不到合適的酒店。
順理成章地問我能不能「借宿一周」。
我是真的沒有理由拒絕。
這個公寓是當初我們一起挑選,一起買下的,甚至裝修都是一起設計的。
尷尬的是,我們當初,只隔了一個臥室。
還好明修沒有為難我,選擇睡在飄窗。
於是,白天一起排練,晚上一起睡覺。
咳咳,我是說,時間上的一起。
排練難度對我們來說並不大,他提著劍主唱,我主舞,他在關鍵旋律上跟著我做幾個動作,最後分別吊著威亞升上半空。
是以經常很早就能下工。
這一天剛回去,一起做飯的時候,真真姐來了電話。
我手裡提著鍋鏟,明修剝著大蒜,我直接按了免提。
哪承想真真姐上來就給我扔了個炸彈:
「悅悅,我找狗仔們打聽到了!」
「打聽到……什麼?」
「打聽到了大雷!你和明阿姨真的都太冤了,那個白玉馨,她簡直是個狼心狗肺……」
啪嗒,我的鍋鏟和明修的大蒜同時放下了。
明修不顧手髒,直接拿過了手機:
「白玉馨做了什麼?」
「你是誰?臥槽……明修你……悅悅你可有本事了!居然已經又同居了?」
「我去,什麼同居,我不是和你說了有個晚會的活兒……」
「先不說這些。」明修打斷了我們,「你剛才說……查到了什麼?」
真真姐沉默了一下:
「你們在哪裡?當面說吧。」
明修直接給她訂了最快的機票。
12
深夜十一點,我們三個在下沉式客廳,對著一堆照片,面色鐵青。
「所以,我買的水果茶根本沒有濃縮芒果汁?」
「沒錯。本來我就覺得很奇怪。一般奶茶店的用料本來就不好,加兩粒水果都得在海報上寫個用料滿滿,怎麼可能默默無聞地給你加果汁?」
「目前我還沒找到有法律效應的證據,但是基本可以確定。」真真姐挑出其中一張照片,「這個人,在你不注意的時候,往杯子裡注射了濃縮芒果汁。」
然後又挑出另一張轉帳記錄圖:「主謀,是白玉馨。」
砰。
明修捏碎了杯子。
「這是謀殺!」
我拿出紙巾按住他的手,轉頭對真真姐說:「可是她之後還笑容明媚地去看明阿姨。」
真真姐冷笑:「那是她演給你看的。
「你看,這種高端的綠茶,其他的什麼也不用做。
「只需要在關鍵時刻,來一管芒果汁,一次體貼的探病,讓你故意看到,你就崩潰了。」
明修拉起我的手:
「明天就和我回去見爸媽。」
「可是……」
「哎呀。」真真姐一拍桌子,「再逼逼,明年不給你接活兒了。」
敢問,您是誰家的經紀人?
至於明修,讚許地點了點頭:「謝謝你。」
真真姐瀟洒地一揮手:「你回頭說說她,多給我點抽成。
「或者,你缺經紀人不?」
13
送走真真姐,我們連夜打飛的。
看到我們的時候,二老下意識的反應是笑。
卻僵在了一半,神色看著很是詭異。
我和明修對視一眼,意識到了什麼。
「所以,你們早就知道是白玉馨搞的鬼了?」
明大爺罕見地沉默。
明修一拳頭砸在桌子上:「這是想殺了我媽,殺了你老婆!
「為什麼不告訴我?」
明大爺依然沉默。
明阿姨蒼老了許多,顫顫巍巍地開口:
「以你的個性,會不去把事情鬧大嗎?
「明修啊。媽不怪悅悅,媽很喜歡悅悅。但是,咱家是靠你一個人努力出來的。
「而白玉馨,是世家。
「如果沒有實在的證據,一舉摁死她,你以為能保住咱們家嗎?」
明大爺接了一句:「悅悅也會跟著受苦。」
明修沒說話,拳頭上青筋暴起。
我卻很能理解。
憑什麼為了我賠上全家呢?
換成是我,我也會猶豫。
我嘆了口氣,轉頭看著明大爺:「那您……是有關鍵證據,有把握了嗎?」
「否則,那天您賣橘子的時候,不會在鏡頭前那麼說。」
明大爺搖搖頭又點點頭。
「沒有那個女人的直接證據。但,」明大爺拿出一疊文件,「她父親是老賴,被強制執行的證據,以及違法避稅,都有了。
「等證據鏈齊了,我們一舉搞下白家。」
明修的拳頭鬆開了一些。
明阿姨起身抱住了我:
「好孩子,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