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為她低頭完整後續

「在忙？」

我沒太注意他的語氣，只當他還在想觀後感的事兒，嚴詞拒絕。

「對，在幫少爺您寫作業，勿擾。」

程風頓了頓，忽然笑了聲。

「行。」

我合上電腦，和齊曉曉一起出了門。

在烤魚店等上菜的時候，齊曉曉抱著手機一聲驚呼：「我去！安安！快看論壇！大反轉！」

我倒了杯茶，拿出手機，就看到那個帖子所有的匿名帳號都顯示出來了。

「最開始暗示你的錢來歷不明的那個引戰帳號，居然是蘇亦晴！下面跟風的還有宋哲！」

齊曉曉樂得不行，

「也不知道怎麼搞得，匿名突然掉了哈哈哈！之前她不是還裝著跟你姐妹情深？結果背地裡居然披著馬甲罵你！這人設崩塌得太徹底了哈哈！我看以後他們兩個還怎麼有臉在學校待下去！」

不得不說蘇亦晴還是太天真了，居然真以為匿名了，就沒人能查出來嗎？

物院和計算機院挨著，我偶爾會去蹭個課，確實也學到了點兒東西。

現在看來，還挺實用的。

「現在可以安心吃飯了吧。」我隨便翻了翻，就放下了手機。

今天心情不錯，胃口也不錯。

齊曉曉忽然捂住了嘴。

我奇怪看她一眼，卻發現她看我的眼神更不對勁。

「……怎麼了？」

齊曉曉把手機遞了過來，難掩激動：「程神！是程神啊！他剛剛實名回帖了！」

什麼？他怎麼也摻和這事兒了？我連忙看向螢幕，一堆亂七八糟的議論中，程風的名字格外顯眼。

「老子好不容易才求她答應一起去，你們就這麼看不得老子好？」

「……」

印象中，這似乎是程風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說話，這是真生氣了？

我心臟跳快了幾分，往下看去。

程風一出現，直接引爆，回復量激增。

「程神？這真是程神本人？」「臥槽！這話幾個意思？」

「？？？什麼發展？為什麼我看不懂了？蘇亦晴和宋哲披著馬甲給蘇慕安潑髒水，把程神惹惱了？」

很快，程風又回了一條。

「另外，我喜歡的，我爸媽也喜歡，他們都很中意安安，這一點就用不著大家操心了。最後，圖拍得不錯，已存，謝了。」

10

齊曉曉眼睛放光：「程神好帥！安安，他真的在追你啊！」

我：「……」

這頓飯吃得我心不在焉，腦子裡不停浮現程風的那句話。

最後我還是藉口去衛生間，給程風回了個電話，他那邊很快接了。

但接通之後，我卻又忽然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

還是程風先開的口：「作業寫完了？」

「……」這個人的重點怎麼總是歪的？我深吸口氣：「程風，帖子我看到了。」

他安靜了一瞬，笑了起來：「哦，然後呢？」

然後？我們之間，能有什麼然後？「程風，我很感激你能幫我做到這一步，但我已經欠了你不少人情了，而且這是我的私事兒，你沒有必要牽連進來。」

我靠著牆壁，一字一句說著早就想好的話語。

他沒有開口，電話里甚至可以聽到交錯的呼吸。

「晚一些我會去澄清的，你不用擔心。」我笑了一聲，「不然您清譽不保，我可擔不起這責任啊。」

「澄清什麼？」程風忽然開口，像是覺得好笑，又帶著一絲無奈的縱容，「蘇慕安同學，你的情商都補到智商去了嗎？」

我屏住呼吸，毫無預兆地緊張起來。

下一刻，就聽程風輕嘆一聲。

「我說的都是真的，安安。」

「想追你是真的，喜歡你也是真的。看不得你受委屈，更看不得別人欺負你——」

「程風。」我打斷他的話，「我不是任人欺負的那種人，你沒什麼好擔心的。今天就算沒有你，他們也欺負不到我頭上來的。」

程風的聲音戛然而止。

我抬頭，看到鏡子裡映出的自己，聲音格外平靜。

「我和你想像的那個蘇慕安，或許完全不一樣。你不必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沒等他說話，我掛了電話，低頭用冷水洗了把臉。

不是第一次拒絕人，可不知道為什麼，那個人是程風，那些話似乎就格外難說出口。

蘇慕安，程風喜歡你，你真的不知道嗎？當然知道。

在一團熱烈的火焰旁，怎麼會毫無感覺呢？可是我更知道，我和程風，是兩個世界的人。

有些事情，本就不該開始。

……

帖子的事兒鬧得很大，蘇亦晴和宋哲在學校里的處境變得很尷尬。

之前時常能看到蘇亦晴的身影出現在一些主持活動上，宋哲陪伴左右，恩愛得不得了。

但這件事兒後，他們兩個就低調了很多，再沒在這種公開場合出過風頭。

畢竟越是張揚，被人指指點點的頻率就越高。

而我和程風，從那天的那通電話之後，也疏遠了起來。

作業已經交了，至於實驗，就算沒我這個助理，他也依然可以出色完成。

除了教室和實驗室碰到的時候簡單打個招呼，我們再沒有多餘的交流。

「安安，你和程神吵架了？」

這天上課，齊曉曉終於按捺不住，低聲詢問。

我順著她的視線往左前方看去。

程風懶懶靠在椅背上，神情散漫疏淡。

從上課到現在，他沒有往這邊看過一眼。

也是，程風是多麼驕傲的一個人，被拒絕了，還怎麼可能繼續？

「沒有。」我說著，又補上一句，「而且我和他也沒在一起，別多想了。」

「啊？可是我真的覺得程神他對你——」

齊曉曉欲言又止，最後頹然點頭。

11

本以為生活會繼續這樣平靜繼續，但意外總是來得猝不及防。

這天剛出實驗樓，我就看見幾道熟悉的身影。

我爸，以及站在他身邊的，蘇亦晴的媽媽趙明芳。

蘇亦晴也在，紅著眼眶，似乎剛剛哭過。

看到我，我爸就滿臉怒容地沖了過來，指著我的臉罵道：「有你這麼當姐姐的嗎！亦晴是你妹妹，你居然這麼欺負她！你是要氣死我才甘心！」

我站定，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在這之前，我也想不到，我的親生父親第一次來學校找我，是為了當眾教訓羞辱我。

周圍不少人往這邊看來，眼神之中帶著赤裸裸的好奇和探究，以及一絲看熱鬧的八卦。

「我做什麼了？」我反問道。

「你還有臉問？！」我爸怒不可遏，「要不是你，亦晴怎麼會被人排擠？以至於現在天天躲起來哭！」

趙明芳拉了他一下，又看向我，神色哀求：

「慕安，我知道你一直怪我，不肯接受我，可亦晴是無辜的啊。阿姨知道，她和宋哲在一起，確實讓你難過了，但感情的事兒勉強不來，不是嗎？她現在也很痛苦，課都快上不下去了，你就當行行好，放過她吧！就當阿姨求你了好不好？」

這番話聽得我笑了。「宋哲那樣的貨色，她當寶撿回去，我沒什麼可說的。但她為什麼被人非議，你們真的不知道？」

「你還有臉笑！」我爸揚聲，陡然抬起胳膊，就要一巴掌扇過來，「老子還治不了你了！」

我正要退後，忽然聽到旁邊傳來一道嚴厲的聲音。

「住手！」

我爸的巴掌沒能扇下來。

我扭頭看去，卻見到一張頗為眼熟的臉。

竟然是程風的父母，旁邊同行的，還有幾位校領導。

看起來像是剛剛開完會，碰巧遇上了。

開口的正是程父，他臉上的隨和儒雅消失不見，眉頭緊鎖。

我爸大概也看出這群人身份不簡單，動作變得遲疑，但嘴上還是不饒人。

「我教訓我女兒，關你們什麼事兒！」

程父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上下掃了我爸一圈：「你女兒？」

程母已經快步走了過來，一把拉住了我的手，神色擔憂：「安安，沒事兒吧？」

這下，連趙明芳的臉色也變了。

我搖搖頭：「謝謝叔叔阿姨，我沒事兒。」

程母鬆了口氣。

程父已經再次開口：

「我聽說安安無父無母，上大學的學費和生活費都是自己賺的，怎麼又突然冒出來個父親？」

這話一出，我爸頓時被噎住。

周圍人都在往這裡看。

他憤怒抬高了聲音：

「是她自己不聽話！我還沒死呢，她連老子都不認了！她能是個什麼好東西！」

程母把我拉到身後，氣笑了：

「你嘴裡這個不聽話的女孩，能考上分數線最高的物院，還能參加競賽拿獎金。換做正常家長，不知道多自豪能有這樣的孩子，怎麼到了你這，就這樣公然羞辱？」

我爸臉色漲紅，回想說點什麼，程父已經扭頭看向校長：

「老李，你們學校的安保有待加強啊。」

看得出來，他們關係很好。

校長的表情也不好看：

「愣著幹什麼？以後校外人員要嚴加審核，不要什麼人都放進來！」

很快有保安過來，我爸氣的要死，趙明芳淚眼朦朧撲了過來。

「慕安！這看不上我無所謂，但怎麼能這麼對你爸爸？」

我爸更惱：「老子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

我無奈嘆氣：

「趙阿姨，您說這話就有失公允了，我倒覺得我對我爸一直還挺好的。上次他和朋友來玩兒，我怕打擾到他的正事兒，雖然也很想他，但最後還是沒上前打擾啊。」

我爸臉色瞬間變了：「你、你在胡說些什麼！？」

蘇亦晴一臉茫然，趙明芳卻像是猜到了什麼，表情瞬間難看起來。

我微微一笑：「您放心，畢竟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情況了，有經驗的。以後我對您那位朋友，肯定和對趙阿姨一樣，一、視、同、仁。」

12

趙明芳當即繃不住了，直接拉著我爸要他說清楚。

我爸當然不會說，被她質問了兩句之後，直接惱了，一巴掌甩了過去。

然後——

我終於看到趙明芳在我爸面前歇斯底里的爆發。

最後兩個人居然當場廝打了起來。

蘇亦晴一直蒙著，最後才反應過來，跑去拉架不成，反而被一把推到了地上。

她扭頭看向我，眼神怨毒：「蘇慕安！你造這樣的謠到底是什麼居心？你怎麼這麼惡毒！」

我微微俯身，晃了晃手機，好心提醒。

「視頻發你們了，記得查收，你媽應該挺想好好看看的。不用謝，就當這些年你們母女對我『照顧』的謝禮了。」

蘇亦晴一驚，立刻低頭去看手機，只是幾秒，她的手就顫抖起來。

最後還是保安把他們強行分開帶走的，一地狼藉。

估計接下來的這段時間，他們的日子應該會過得很精彩了。

我直起腰，剛一抬頭，就撞上了程風靜靜望過來的目光。

我心一跳：他什麼時候來的？剛才的那些，他都看到了？其實就算他看不到，今天這事兒鬧這麼大，他肯定也會知道的。

莫名的難堪湧上，我率先移開了視線，回身再次向程父程母道謝。

「叔叔阿姨，今天謝謝你們。」

程母笑著拍拍我的手：

「謝什麼。倒是之前說請你來家裡吃飯，但一直沒湊到機會。這次難得碰上，要不就今天？」

程父笑著衝著程風招手：「阿風。」

程風往這邊走來。

我心慌了一瞬，這一刻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只能低聲解釋：

「謝謝叔叔阿姨好意，但我、我今天晚上還有兼職，可能不太方便，抱歉。」

程父程母都面露遺憾之色，但還是笑著應了。

「真是可惜。那這周六好不好？聽阿風說你們那個課題已經忙得差不多了？」

話說到這，我不好再拒絕，只能點頭：「好。」

程風已經走到了我身邊，沒等他說話，我搶先告辭：「那叔叔阿姨，程風，我先走了。」

說完，我錯開了程風的視線，轉身離開。

隱約聽見程父程母在和程風說著什麼：

「……你這孩子也真是的，這麼久了都不知道帶安安來家裡玩兒……」

程風一手插兜，微微側著頭，好像在聽，又好像在走神。

我看不到他這一刻的表情。

……

我做家教帶的是一個高一的小姑娘，家境很好，古靈精怪。

「小蘇老師，你今天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趁著我檢查作業的時候，小姑娘湊過來一臉好奇。

我搖頭笑笑：「沒有，就是遇到一件開心的事兒。」

小姑娘眨眨眼：「可是小蘇老師好像不是很開心啊？」

是嗎？

按理說我該開心的，畢竟這麼多年，總算是討回了一點債。

我抖了抖她的卷子：「要是下次你能考得更好點，我就更高興了。」

小姑娘臉一垮，小聲嘟囔：

「……也不是人人都像小蘇老師一樣聰明的嘛，數學這東西，不會就是不會呀……」

外面突然下起急雨。

我給她講完卷子，告辭離開。

她媽媽送我到門口，又遞過來一把傘：「小蘇老師，路上小心啊。」

其實雨已經停了，不過我還是接過了傘：「謝謝。」

走出一段，我回頭，正好看到她正嗔怪地點了點小姑娘的腦門。

「是不是又偷吃冰激凌了？你看看小蘇老師也沒比你大多少，多懂事兒，你還讓媽媽天天操心。」

小姑娘沖她扮了個鬼臉。

……

好在回去的路上沒有再下雨，只是路上有些積水。

我來到小花壇：「橘子？」

喊了好幾聲，一身泥濘的橘子才跳了出來。

它身上的毛都被打濕了，看起來很是狼狽。

「餓不餓？」我摸了摸它的腦袋。

它蹭了蹭我的手心，這才低頭吃起來。

忽然，我感覺到了什麼，抬頭看去。

程風站在不遠處，手裡拿著一把傘。

我心一跳，腦子裡拚命想著要如何打招呼。

然而程風並沒有過來，他低頭看了眼手機，接了起來，嗓音一貫的疏懶。

「我馬上就到。」

掛了電話，他抬腳離開。

胸口莫名發悶，我按了按胸口，再次看向橘子。

「橘子，我有點難受。」

橘子歪頭靜靜看著我。

我閉了閉眼，聲音很輕。

「因為我發現，我好像，真的喜歡上程風了。」

13

今天的我在他眼裡，大概和無處可歸的橘子沒什麼區別吧。

其實我爸和趙明芳來找我，我早就有所預料。

蘇亦晴在我這吃了那麼大虧，怎麼可能不做反擊。

那段視頻也是我早就準備好了，特意挑在這個時間給的。

可是我沒想到會被程風撞見，還有他父母。

原來真正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第一反應是自卑。

……

那天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聽說蘇亦晴請了假，好幾天沒去上課。

倒是宋哲堵上了門。

他的臉色很難看：

「叔叔阿姨回去的路上因為爭執沒注意路況，出了車禍。亦晴一個人根本照顧不過來，以淚洗面。你現在馬上收拾東西跟我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