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陷熹光完整後續

「誰？」

「江馳啊。」

一提起他名字，林瑤可就來勁了。

「我都沒想到你能和他結婚，我早就看程季川不順眼了，還好你換了個老公。」

林瑤一拍腦袋，「哦對，你知道嗎，他還是和我們一個高中的，你說巧不巧。」

一個高中的？

我咬著這幾個字，喝了一口酒。

「那你知道江馳之前喜歡的人嗎？」

林瑤皺著眉思索了許久：「這我有些忘了，回頭我幫你問問。」

她見我臉色雖然平靜，但這酒一口一口地喝著顯然是有心事，試探著問了一嘴。

「怎麼，你懷疑他？」

我搖了搖頭，沒打算將這件事和林瑤說。

「好吧好吧，你不說就不想說吧。我去跳舞了啊。」

我點點頭，看著她離開。

其實我酒量挺好的，但耐不住這麼一口一口接著，酒意有些上涌。

又有一隻手伸了過來，想奪走我的杯子。

我不耐地開口。

「我結婚了，不想包小白臉。」

語氣發沖，說的都是些平常不會說的話。

那隻手頓了頓，還是執意要拿。

我揚起眼皮，見來人是江馳。

他站在卡座邊，身上還是穿著今天出門的西裝，就連領帶也是死皮賴臉讓我給他挑的那條。

現在鬆鬆垮垮地系在脖頸上，緊繃的下頜線彰顯著主人正極力忍耐著。

格格不入的著裝引得身邊人時不時投來目光。

「你也知道你結婚了啊，沈熹。」

江馳冷笑一聲，仰頭將杯里的酒喝盡，殘留的酒液從嘴角滑落，透露出一絲野性。

看到他質問我的模樣，我站起身，點了點他的胸膛，刻意湊近了些許。

「那又怎樣，我們不是……」

我抬眸，刻意挑釁。

「假、結、婚。」

說完，我就打算離開，車也飆了，酒也喝了，明天還有會議要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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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

我沒搭理他，隨意捋了一下頭髮，繼續往前走。

身上突然搭上了一件外套，一個懸空。

整個人被江馳抱了起來。

我皺了皺眉，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幹嗎？」

江馳朝我勾了勾唇，扯出一個冷笑。

「回家。」

「算帳。」

我微睜大了雙眼，動了動腿。

「讓我下來。」

江馳沒搭理我，自顧自地往前走著。

「我不。」

7

江馳一路將我抱上了車，傾身給我系好安全帶。

俯下身的一瞬間，他皺了皺眉。

「你抽煙了？」

脖子上殘留了些許煙味，沒想到他這麼敏感。

我沒說話，他卻沉了沉臉色。

一路無話，車開回了我家。

我清醒了許多，開始思考和江馳離婚後的種種事宜。

卻沒發現，自己沒有想再找個人結婚的想法。

江馳按下密碼打開門，我站在門口看他熟稔地跟回自己家一般。

我抱著臂站在門口，開口道：

「你搬走吧。」

江馳邁入廚房的腳一頓，目光朝我望來。

「給我一個理由。」

我避開他的眼睛，轉身走入客廳。

「沒有理由，婚約取消，反正我們也還沒領證。只是公司的股票容易波動，這個你放心，畢竟是我提的，我會讓法務部和你公司協商賠償……」

江馳打斷了我：「我缺這點錢？」

我愣了愣，繼續開口：「那你有什麼需求可以跟我助理提。」

我給自己倒了杯水，手指握在杯壁上，冰涼的溫度使我保持著理智。

「這場婚約就到此為止吧。」

江馳低頭笑了笑，神色被陰影掩蓋。

「你說開始就開始，要結束也是我來說。」

他抬起頭，鋒利的壓迫感讓我突然意識到眼前的人並不只是這一個月在我面前插科打諢的江馳。

他是江家大少爺，江氏集團的總裁，他從來不是可以任人拿捏的。

江馳的手機響了響，他不耐地看了一眼，還是接起來電話。

「說點有用的。」

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麼，只能看見江馳的臉色越來越黑。

直到掛了電話，他才冷笑一聲。

「我說呢，好好地說明天領證，怎麼突然改了想法。」

他步步逼近，低又磁的嗓音直逼耳廓。

「原來是見到程季川了。」

我側頭避開他的呼吸，冷了冷臉，想起了程季川說的話。

「你和他有什麼區別。」

江馳皺起眉頭：「什麼意思？」

我退了幾步，走出他壓迫範圍。

「程季川有白珊珊。

「你呢？你又是為了什麼，才放棄了暗戀多年的人，答應我？

「甚至還設計程季川，好讓我解除和他的婚約。」

江馳被我的追問打了個措手不及，冷靜下來思索了幾息，臉上逐漸浮起了意味深長的表情。

他別開臉，要笑不笑的，還輕咳了幾聲，才止住揚起的笑容。

「你就為了這個去飆車、抽煙、喝酒？」

我怔忪，眨了眨眼，沒想到他會知道這些。

看我默認的神情，江馳臉上的笑容壓抑不住，低沉的心情一掃而空。

「沒錯，程季川是我設計的。」

他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肆意模樣。

「但是，沈熹。」

江馳走上前，眼睛盯著我，不容逃避。

「沒想到你這麼喜歡我啊，都吃上醋了。」

我被他的話打了個措手不及，臉上閃過一絲慌張。

仿佛被他一下子戳破了今晚沉悶許久的煩躁。

像是充滿氣的氣球，終於有了發泄的出口。

江馳顯然明白了些什麼，整個人放鬆了下來，顯得格外有耐心。

「沒事，咱們慢慢來。」

他歪了歪頭，臉上帶著一如往常的調笑。

「不過，可以告訴你的是，我暗戀的人你也認識。」

我腦海里驟然閃過幾位京都未出嫁的名媛。

下意識地和自己做了比較，到底是怎樣的人才會讓江馳記了這麼多年。

顯然不知道他說的是哪一個，一絲茫然浮上我的臉。

江馳正了正神色，一如婚禮上的那句「我願意」。

他開口：「沈熹，我喜歡你，很久了。」

8

江馳直白的話使我難得地失眠了。

胸腔下的心跳一直沒平緩下來。

我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久，腦海里突然閃過林瑤的話，拿起手機給她發了個消息。

對方秒回了個 OK。

我這才放鬆下心情，入睡了。

第二天一早，叫醒我的人卻是江馳。

他拎著一件女士白襯衫大大方方地進了我的臥室。

我由於昨晚的失眠，臉上難免帶上了幾分起床氣。

「你幹嗎？」

江馳倒是一臉喜氣洋洋，面對我的臭臉也不生氣，舉了舉手裡的衣服，又指了指自己的衣服。

我這才發現，他也穿了一身白襯衫。

「怎麼了？」

江馳理所當然地開口：「領證啊，昨天你答應了的。」

和江馳拿著結婚證從民政局出來的時候，我還是一臉蒙。

看著照片上兩人頭靠著頭的笑容，我無意識地輕笑。

一大早上被拉著起床領了個證，這在我一向規劃好了的計劃表中，是從未出現的意外……之喜。

手機振動，是助理的來電。

「沈總，您在哪呢？」

我看了眼旁邊的民政局。

「民政局。」

電話另一頭傳來助理錯愕的驚訝聲。

「您結婚？不是，您不是說今天的行程不推遲了嗎？」

我這才想起，排得滿滿的行程表。

真是的……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遇上江馳後，我的生活總是出現不一樣的意外。

但還好，我並不討厭。

江馳也識相地拉開了副駕駛的門，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

「請。」

搭著江馳的車，回到了公司，本以為他會在門口將我放下，卻沒想到一直開進了地下停車場。

我看了他一眼，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不是吧，結婚第一天你就讓我獨守空房？」

我失笑，他拎過我的包，跟個助理一般跟在我的身後。

但又有誰能沒眼力見地把他當成助理。

「沈總好。」

「沈總……」

也有認出江馳的人，兩家公司業務有不少的交織。

「江總……」

江馳難得心情好地點了點頭。

對方像是被迷惑了一般，呆呆地開口。

「方案還沒改好……」

江馳擺了擺手：「我不是來催方案。」

「那您……」

江馳指了指前方的人。

「我來送老婆上班。」

那人瞪大了眼，看看我，又看看江馳。

「您……沈總……江……」

我無奈地一笑，拿了結婚證之後的江馳跟個花孔雀一般，地下停車庫的保安都被他拉著說了一通。

面對不少人的目光，我點了點頭，證實了這件事。

正好，電梯也到了。

我拉著江馳進了電梯，將外面震驚加好奇的眼神隔絕在外。

江馳還有些發揮不滿意的感覺。

「幹嗎走這麼快，我很丟人嗎？」

我看著他略帶不爽的臉。

停車庫的保安年紀大，不認識人，江馳好得跟忘年交一樣，保安被拉著硬生生祝福了五六分鐘，才放人離開。

我淡淡地看著他，眼神里傳達了一切。

江馳移開頭，輕咳了一聲。

「宣示主權，你懂什麼。」

我是不懂，但也沒有攔著他，甚至還在縱容著。

我抬步離開電梯，進了辦公室。

助理將堆積了一個上午的文件遞了進來。

江馳也跟著進門，坐在一旁的沙發上。

我從文件夾上抬起頭。

「給江總送一杯冰美式。

「……少放冰。」

我頂著沙發上人的目光，加上了一句。

不用抬頭也能感受到頭頂那道強烈的、不容忽視的目光。

沒辦法，「同居」了這麼一個月，江馳以極其霸道的方式占據了我生活的方方面面。

改變了我生活習慣的同時，也將他的烙印刻在了腦海里。

門外的助理又敲了敲門。

「進。」

我以為是公司的文件，沒想到進來的卻是江馳的助理。

兩個助理面面相覷，臉上泛出尷尬的神情。

但江馳卻自然地在我的辦公室接過了自家公司的文件開始辦公。

這個操作，實在是史無前例。

兩台巨大機器的運轉少不了人的修理和調整。

我翻閱著手上的文件，看著不遠處神色冷肅的男人，一時失了神。

人們說，認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實在不假。

撇去了不著調的神色，此時的江馳看著格外性感。

「如果你再看我，我可沒那麼大的定力。」

江馳開口，我頓時收回了視線，空氣中傳來一聲輕笑，仿佛在嘲笑我的欲蓋彌彰。

我按下按鈕，助理敲門進來。

我將簽署好的文件遞給她。

助理拿出手裡的邀請函。

「這是什麼？」

「這是您的母校，允澤高中百年校慶的邀請函。」

我打開卡片，上面寫著我的名字。

手指在上面摩挲著，想起了那天林瑤說的話。

江馳和我是同一個高中的……

但我腦海里從來沒有關於他的記憶。

我抬眼望向江馳的助理。

「江總收到了嗎？」

得到對方肯定的回答後，我的心頭突然湧上了探尋真相的好奇。

「你去嗎？」

江馳對上我的眼睛，仿佛等待我的詢問許久了。

「當然。」

9

校慶當天，我和江馳結伴而行。

他比我大一屆，來接我們的人正是他原來的班主任。

班主任拍了拍江馳的肩，又看見一旁的我。

「這是？」

江馳攬上我的肩，往他身邊一靠。

「我老婆。」

那得意洋洋的語氣，班主任聽了都驚了幾秒。

「咳，你小子，行。」

我有個上台發言，先和江馳分開了。

學校講堂里，我結束了宣講，來到了提問環節。

「有機會的話，能到沈氏集團來工作嗎？」

提問的是一個女生，雙眼發亮的模樣朝氣蓬勃。

我點點頭：「歡迎一切有能力有夢想的人加入我們。」

話筒被傳遞，台下發出起鬨聲。

站起來的是一個男生，推了推身邊的人，不敢開口。

身邊的同伴搶過了話筒。

「他想問，您有男朋友了嗎？」

台下譁然，我的視線對上那個男生，他的臉愈發紅潤。

話筒被一隻手拿了過去，還沒等我回答。

「咳，不好意思。她已婚，我是她的老公。」

江馳不知道從哪裡躥了出來，還展示了一下手上的戒指。

台下無論男生女生都傳出了哀號聲。

沒人不喜歡這樣的八卦，一時間議論紛紛，老師們不得不出來管理。

「你們怎麼認識的呀？」

「高中就認識了。」

「在我們高中？」

江馳挑眉點頭。

「所以要好好學習啊，不然以後連老婆都找不到。」

像是想起了自己在什麼環境，補上了一句。

「哦，不要早戀。」

「學姐，是真的嗎？」

有人向我求證。

「是真的。」

我放下話筒，台下被丟進了一顆炸藥，氣氛一瞬間轟然。

江馳拉著我逃離喧囂，把班主任的叫喊聲也拋之腦後。

他的臉上難得揚起了少年人的意氣風發。

江馳拉著我上了天台，摸出了不知道哪裡來的鑰匙。

這是個廢棄了的天台，雜草叢生，綠藤環繞。

天台上有個雜物間。

我看著熟悉的一切，陷入了回憶。

「嗤」的一聲，身旁火星閃起。

江馳當著我抽了一根煙，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抽煙。

他低頭攏著火，眉頭輕皺著，口裡銜著煙。

隨著他的呼吸，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

不知為何，嗓子有些發癢。

我揚起手，示意他。

江馳敲出一根遞給我。

我身上沒有打火機，我含著煙嘴，湊到他的嘴邊，就這麼點燃了。

江馳垂眸看著我，我抬眼看著他。

火星在我們之間點燃。

我想起來了。

天台的雜物間是我心情煩悶常會去的地方。

人少，看不見我抽煙。

我抽得不多，但也不能讓別人看見。

沈氏集團的大小姐享受出生便有的榮譽之外，肩負的還有對外的形象和責任。

優異的學習成績、端莊溫婉的外表、滴水不漏的處事風格是最好的對外名片。

自小就被灌輸了這樣的觀念，但有時看見祈求合作的公司借著自家子女來接近我，還是有些作嘔。

又發生這樣的事情後，我獨自一人在黑暗的雜物間裡，燃了一支煙。

熟練的姿勢讓自己都愣了一下。

煙從口中吐出，我聽見身邊傳來細微的響動。

「誰？」

一旁桌上有個黑影，動了動。

「不好意思。」

是個男聲。

我沒放在心上，雜物間裡沒有燈，誰也不認識誰。

黑暗中猩紅的火星又閃過。

對方沒等到回答，又開口。

「借個火？」

我順著聲音，把手裡的打火機扔了過去。

沒聽見落地聲，想來是被接在手裡了。

清脆的響聲滑了幾下，沒點上。

我拿下嘴裡的煙，朝著那個方向走過去。

「煙。」

隱隱約約看見，手指修長，指尖一支煙。

我按照記憶，往桌上的煙灰缸里抖了抖煙灰，隨即湊到那支煙上。

煙頭相觸，灰紅相接。

環境安靜到能聽見火星點燃的聲響。

還有誰的心跳，很響。

見它點燃了，我退開。

對方遲了幾秒才將煙放入嘴裡，卻被嗆了幾口。

我輕笑，對方似乎是個不會抽煙的新手。

笑聲很輕，但奈何環境太過安靜。

對方惱羞成怒地又抽了幾口，隨即又傳來幾聲咳嗽。

我體諒地開口：「別太著急。」

我只抽了幾口便停下了，準備離開。

身後又響起了聲音。

「你的打火機。」

我沒回頭，畢竟也沒有機會再見了。

「不用了。

「再見。」

過幾天後，我轉學去國外攻讀 MBA。

10

我詫異地望向江馳，江馳含著煙，扯了扯嘴角，聲音有些含糊不清。

「想起來了？」

他伸手拿過我的煙，連同自己的一起按滅。

「那天的人是你？」

對上我詫異的眼神，江馳臉上沒有一絲尷尬，甚至還有一絲委屈。

「我難得動心，沒想到那人給了我個打火機，轉頭就沒了消息。」

他伸出插在褲兜里的手，手心裡放著一塊銀質打火機。

好幾年前的老款了，表面光亮，顯然經常被人拿在手裡撫摸。

我怔了怔，轉頭看向他。

第一次被如此直白的愛意擊中沉寂許久的內心。

從出生到現在，刻意接近我的人都有自己或多或少的目的。

為錢，為權。

就算和程季川結婚，也是因為合適，而不是喜歡。

但，江馳的出現卻打破了我一貫的概念。

我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嗓子眼發堵。

江馳低笑一聲，仿佛陷入了那時的回憶。

「打聽了好久，才知道，那鼎鼎有名的沈大小姐，直接轉學去了國外。

「本來對學習也不怎麼上心的。

「但想到那人成績那麼好，要是我不好，豈不是太丟臉。

「丟人的事情已經在她面前干過一次了，總不能再一次。」

江馳眯著眼，像是在回想那段時間飄洋過海的只言詞組。

「一邊補課，一邊找人在國外打聽她的消息。

「又得獎了。

「又是第一。

「還好，沒談戀愛。

「我飛過去看她很多次，卻不好意思打擾她。

「按照傳回來的消息，走過她的學校，她公寓樓下，平時常去的咖啡廳……」

順著他的講述，我日復一日的行程逐漸和他的身影重疊。

大學教室、講堂、廊道、咖啡廳、公寓……

原本枯燥到乏味的生活里，突然多了一個身影，顯得生動了起來。

「聖誕夜那晚，我聽見她說結婚對象要勢均力敵，足以和她並肩。

「當天我就回國，加快了接手江氏的速度。

「等她回國，我本想著以江氏負責人的身份出現，告訴她，看吧，我其實還不錯。

「想問問她，沈大小姐，現在能不能考慮一下我？

「我躊躇了很久，生怕我那一時的心動唐突了她，沒想到等到的是她要結婚的消息。」

後面的事情，我也都知曉了。

他安排白珊珊回國，阻攔程季川參加婚禮，甚至還派人在他來的路上造了場車禍。

我回想起那天問他，

「你又是為了什麼，才放棄了暗戀多年的人，答應我？」

原來他圖謀許久，為的不過是一個我。

一直以來，我為著家人，為著責任，肩負沈氏集團，一路向前。

卻不曾想過，有個人把我當作畢生所求的渴望，步步朝我靠近。

說不認識江馳，是假的。

圈子就這麼點大，他那時候的肆意妄為可以說是家喻戶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