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對父女在確診的時候就跑了。
我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去抽血,從裡面提取造血幹細胞給她。
從前的事好像從未發生過一般。
我們一時間變得母慈女孝了起來。
她說她只有我了。
她說以後只有我們倆相依為命了。
她看著我的眼睛,第一次有點像她看那個所謂的姐姐的眼神。
可我好像也沒有那麼快樂。
只覺得無所適從。
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後,她的病情穩定了下來。
我們神奇地愉快相處了好幾年。
甚至有時候兼職回家,看到她溫柔做飯喊我名字的場景。
會讓我有一種,那一兩年到底是真是假,是不是只是一場噩夢。
再後來我的那位父親主動找了我們。
人好像就是善變的。
據說小時候爸爸也挺愛我的。
只是後來他愛他其他的孩子去了。
為了他的孩子,他要搶去我和媽媽這一點點的生存希望。
我不甘心。
我不想去社會上打工。
我早就打夠了。
我受夠了廉價勞動力的日子。
所以我可以放下那所謂的不好意思。
和他徹底撕破臉博弈。
媽媽因為那筆錢,復發的病情再次好轉。
可她卻對我說:「那也是你爸爸,你何必鬧那麼難看。」
我當時沒有讓著她。
「覺得難看,你不要用這筆錢來救你的命啊!」
我和她之間逐漸變成了另一種相處模式。
每當她傷害我攻擊我時,只要我更尖銳更瘋狂地將她壓過。
她又會變成一個稍微正常點的母親。
可是現在,我已經厭倦了這樣的生活。
15
吃完我和她之間的最後一頓飯。
我放下筷子道:「以後不要來我這裡了吧!」
「許熠,你什麼意思?」
「就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說實話,媽媽,你真的讓我感覺很痛苦,我不欠你的了吧?老家的房子賣了錢是給了你的,你現在住的房子也是我買的,社保我也給你買齊了,你以後養老我會送你去養老院,但是我們之間少聯繫,或者不聯繫吧!」
「真的,除了痛苦,好像什麼都沒有。」
「許熠,你要攆我,我生你一場,你這樣對我。」
「對啊!就你理解的那樣,也不是我願意被你生下來的。你如果覺得不滿意,還可以去告我,總之我想了很多次,我真的不想再被人傷害了。」
「人活著,為什麼總是要那麼辛苦呢!」
「媽媽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吧!」
「不知道你對我是什麼樣的情感,但是我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你的奴隸,你的所有物,我並不想你是我媽媽的。」
我睜著眼睛,盯著她。
整個人有些僵硬。
明明就是一些句子。
那些很多年就想說的話。
怎麼會那麼難呢。
出生的時候,醫生割斷了我們之間的臍帶。
而現在我自己主動再割了一次。
我不要再給予任何人傷害我的權力了。
沒有人愛,又怎麼樣?
我還活著。
我就是要好好地活著。
16
「不是的小熠,媽媽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想為你好……」
她慌張地解釋著。
我不是小孩子了,沒有再哭。
只是笑了笑道:「不要害怕,不和我相處,你也可以好好生活,我給你準備了錢,你還有社保,就是我會很痛苦,媽媽會忍不住傷害我,那我們就遠離彼此不好嗎?」
疲倦感再次涌了上來,我耐著性子繼續勸道:「媽媽,我沒有對不起你吧?」
「那放過我好嗎?」
那頓飯後,她很少聯繫我了。
偶爾給我發點消息,我大多都沒有回。
【小熠,我報了老年大學,我以後不說那些話了好嗎?】
我不想回復了。
隨便外界怎麼評價吧!
她的親戚曾經打電話來罵過我。
說我不管我媽,我會下地獄。
要怎麼管,我捫心自問,我養她,比她養我養得好。
不承受她的精神吸食,就是不管嗎?
至於下地獄。
無所謂了。
人生的地獄我已經下過太多次了。
17
人家說改頭換面,那首先是改頭。
波浪卷長發雖然好看,但是實在太麻煩了。
我去理髮店剪了短髮,感覺腦袋都輕鬆了很多。
陸鶴鳴的朋友沈讓突然給我發了一條消息:【許熠,鶴鳴前兩天跟我們吐槽說那個小女生,做事莽撞,冒冒失失的,給公司惹了很多麻煩,你可要抓住這個機會啊!】
我直接將他微信拉黑。
結果他的電話馬上打過來:「許熠,我又沒有得罪你,你拉黑我幹嗎?」
「沒有得罪就不能拉黑嗎?你說了我不想聽的話,我和他已經結束了,和我說這些很打擾我。」
他插科打諢地又說了幾句,說什麼宋慈把遞給客戶的合同都拿錯了,還在飯桌上給一個客戶掉臉子,讓陸鶴鳴損失了好幾筆大訂單,已經沒讓她待在公司了。
我:「哦!」
我不耐煩地掛了電話。
聽到他們的消息,我並沒有什麼情緒起伏。
我其實也不知道這段時間,我難受的點在哪裡。
18
閨蜜悠悠來家裡看我。
她責怪我為什麼不跟她說和陸鶴鳴分手的事。
「度蜜月就要開開心心過啊!聽我這點糟心事幹嗎。」
「許熠,你這個笨蛋。」
她突然將我抱住。
我似乎很不習慣擁抱。
後知後覺才發現自己落了淚。
她不停地安慰著我。
我不知道從何和她說起。
那次捧花事件後,她就問了我很多次。
我只是告訴她沒事。
她人生美好的時刻,我不希望我這段有些爛的事打擾到她。
可是在她這樣突然出現時。
心就一下子酸澀了起來。
花了好長的時間調整好情緒。
我下意識地問道:「姐妹,你會不會覺得我……有些賤?我也搞不懂,這五年里,我怎麼這麼下賤。」
她的眼眶也紅了。
「寶寶,你不賤!賤的是糟蹋別人情誼的人。辜負真心的人,要吞一萬根銀針。陸鶴鳴這輩子都別想再遇到除去父母之外全心全意愛他的人了。」她堅定地看著我道。
「許熠,你這個傻瓜,你知道這幾年我有多心疼嗎?我甚至都懷疑你被下降頭了!想去東南亞找大師了。」
我們互相擦著眼淚。
而後她再次將我抱住,不停地重複道:
「都過去了!」
「都過去了,我們從現在開始愛自己好嗎?」
我雙手捂住臉。
眼淚再也忍不住了,瘋狂湧出。
「我不知道的,我也不知道的,我當時怎麼會那個樣子。我也覺得自己好賤啊!」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那麼患得患失,我為什麼總覺得自己配不上他,我為什麼老是要去討好他。」
「你不知道的,我有多討厭那樣的自己,好像從他幫了我開始,我就給他戴上了濾鏡,不管他做什麼,我都在給他找藉口。」
她拿紙巾,小心地給我擦拭著眼淚。
「沒事的,沒事的,都過去了。」
「也許你當時愛上的不是他,只是你理想中的人而已,人在困境中有可能會下意識想要有一個救自己出來的人,想要有一個精神寄託。」
「但是,許熠,你知道嗎?真正無數次、一而再再而三救你於水火的,一直都是你自己。」
那天那樣大哭後,好像那種難過的感覺幾乎沒了。
我每天都儘量出門,去吃去喝去玩。
去曬太陽,去游泳,去淋雨……
心情好的時候,我會仔仔細細地給自己化一個妝。
鏡子裡和鏡子外的人都開始鮮活了起來。
我偶爾穿高跟鞋,大多數時候都不穿。
穿都是為了愉悅自己,打扮好看只是為了開心。
而不再是因為陸鶴鳴喜歡我穿高跟鞋。
不喜歡油煙味就不做飯,除了特別有心情的時候,我會自己做。
大部分時候我都是去附近喜歡的店裡吃。
想吃什麼點什麼,而不是反覆地揣摩陸鶴鳴喜歡吃什麼,有什麼忌口。
悠悠每天下班都會給我訂一束花,約著我吃飯。
直到她老公都開始有情緒了,我趕緊催著她回家。
朋友是自己選擇的家人。
人生好像也沒有那麼孤獨。
我看了看手裡的錢,準備再休息一段時間。
只是沒有休息幾個月。
陸鶴鳴公司的人事打了電話過來。
她說陸鶴鳴不介意我回公司,又說我的職位還是空缺的。
我只回了她一句:「謝謝,不感興趣。」
經此一事,我倒覺得我該上班了。
出乎意料,一連面試幾家都被婉拒。
直到一個好心的 HR 跟我說,陸鶴鳴在業內封殺我的事。
當天我還收到了一條簡訊:
【許熠,把我的微信加回來,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
不用猜,我都知道是他。
我想了想,回了一條簡訊過去。
【陸鶴鳴,說實話,我覺得分手也沒什麼,你一早跟我說你喜歡上了別人,我也能接受。】
【可是你怎麼做的呢?】
【以及你現在做的這些不上檔次的事,說真的,我第一次開始後悔和你這樣的人在一起過了。】
那條簡訊一發過去,迎接我的就是無數個電話打了過來。
我直接把手機關機。
陸鶴鳴有偏執症,拉黑一個,又換一個打過來。
可能那句話傷他自尊了。
無所謂,這不是我該考慮的,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19
陸鶴鳴乾的這些事,其實也威脅不到我。
倒不是我對工作隨心所欲。
而是,這麼多年,我除了買房子以外,基本沒有怎麼亂花錢。
見客戶需要撐場面的奢侈品是陸鶴鳴買的。
至於我自己,大多去華強北熟識的商家那裡拿 A 貨啦。
除去必要的開銷,誰也別想多賺我一分錢。
剩餘的錢,我大多買了黃金,或者存起來。
陸鶴鳴後來察覺到我好像不喜歡奢侈品,很識趣地改為送我金條了。
我從沒想過把這些還給他。
我不需要評道德標兵。
我也給他送過很多東西,花錢花時間花精力的都有。
總之這些零零散散加起來夠我躺平好久。
還有我的房子貸款早就還清了。
實在不行。
還可以賣了房子去小縣城生活。
可能是金錢給我的底氣,讓我的想法發生了變化。
我開始覺得,也許人生可以沒必要那麼辛苦。
至於工作。
我也想好了,要麼去鳴熠的甲方上班。
要麼換行業。
反正餓不死。
20
金錢上我倒是還有餘糧。
但是我的姨媽就捉襟見肘了。
起初是有一個月來了等於沒有來。
再後面是真的不來了。
我簡直嚇蒙了。
火速衝到了醫院。
還好沒有大問題。
就是雌激素少,倒是可以吃藥。
但是藥吃多了傷肝。
醫生建議我找個男朋友。
屋漏偏逢連夜雨。
世界太小了。
我在這裡碰到了陸鶴鳴。
他的小女友宋慈的聲音從隔壁傳來:「醫生,我真的沒有懷孕嗎?」
比起我問的「醫生我沒有懷孕吧」來說,是一家歡喜一家憂。
我拿包擋著臉,只想溜。
可是無奈五年的相處。
我們倆可能化成灰都能認出彼此。
陸鶴鳴像追犯人一般追了過來。
宋慈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哭。
我真的受夠了這種戲碼了。
「許熠,你懷孕了?」
他問出口的時候似乎還有點驚喜和開心。
這樣的態度令我非常不適。
在他有了新歡,我們已經分手的情況下。
如果我懷孕了,難道還是好事嗎?
我不想再和他扯上任何關係。
也不想他再增加其他莫名其妙的揣測。
「陸鶴鳴,我沒有懷孕,以後見到我可以當作沒有看到,懂嗎?你這樣追過來,真的很打擾我。」
「許熠,欲擒故縱的把戲,我也是有忍耐限度的。」
他真的好自信啊!
可惜我們徹底切割的時候,他沒能把自信分我點。
「哦!」我禮貌地回了個字後,打車離開。
21
晚上閨蜜下班後,我和她傷心地聊著我的姨媽問題。
她建議我要不談個戀愛試試。
畢竟我和陸鶴鳴已經分手快一年了。
這個歲數正是需要滋潤的時候。
我苦著臉望著她道:「我和陸鶴鳴還沒分手的時候,我姨媽就已經有點問題了。」
「那是他不行,等你試了行的就知道了。」
話題越聊越污……
上哪兒去找一個精壯的男人?而且沒有感情能行嗎?再者我還怕得病呢。
但是姨媽的問題又不能不管。
我只能試試科技。
買了個小海豚。
怎麼說呢。
用倒是可以用。
就是姨媽還是沒有好。
我每天規律作息,健康飲食,一碗一碗地喝著中藥。
但是姨媽依舊是那麼任性,偶爾賞臉來一下。
大部分時候,都和我疏遠著。
以至於午夜夢回的時候。
我都懷疑我是不是快絕經了。
但是我也不至於這麼老吧!
二十八歲的生日都還沒有過。
22
就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
悠悠給我出了個主意。
她說我們大學同系的小學弟謝忱,公司想找我去幫他們培養一段時間新人。
費用好說,最關鍵的是。
謝忱讀書的時候跳過級,年紀小,身材好,一米八三,八塊腹肌。
說著說著她意有所指地向我暗示道:「我跟你說,根據我多年的經驗判斷,他應該行的,沒事就去騎綠道 110 公里,這不就是有勁兒沒處使嗎?」
「還有啊!我還讓我老公偷偷看了他的體檢報告,乾淨又健康,這麼好的菜,你不趕緊下手?」
我:「……」
不愧是姐妹,有事真給打聽。
但總覺得怪怪的。
我這去的目的好像有點那啥了。
有點心浮氣躁,就在這個時候。
陸鶴鳴的好兄弟沈讓又神經兮兮地給我打電話道:
「許熠,別說這麼多年的朋友,哥不幫你,陸哥和那個小姑娘分手了,現在你回去還來得及……」
煩死了,本來心裡就煩。
我說話不由得帶刺了。
「來得及什麼?說實話,你們不覺得你們那個圈子的有點油膩了嗎?這麼大歲數了怎麼還這麼自信?」
電話那頭一下子變得慌張了起來。
「陸哥,不,不是。」
「以後你再聯繫她,我打斷你的腿。」陸鶴鳴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
我直接掛斷電話,拉黑了沈讓。
躺在沙發上百無聊賴。
謝忱的消息突然發了過來,約我明天去騎車。
翻翻他的朋友圈,他真的一月騎好幾次綠道全程。
年輕真是好啊!
110 公里。
生產隊的驢也沒有這麼造的吧!
哼!
我倒要看看,多有勁兒。
我接受了他的邀請。
然後十幾公里,我就不行了。
最後謝忱停了下來,換了個可以雙人騎的車,將我帶出了綠道。
真丟臉啊!
下來的時候,還是被他抱下來的。
我的腿好像肌肉拉傷了,疼死了。
但這不是關鍵的。
謝忱今年二十四。
我不由得感嘆年輕真好。
他抱著我的時候,我仿佛感受到了一股撲面而來的青春氣息。
23
肌肉拉傷其實不是啥大毛病。
但是謝忱竟然提出主動來給我做飯。
這,孤男寡女、乾柴烈火……
悠悠給我閃送了一件真絲弔帶旗袍。
我:「這太著急了吧?」
悠悠:「那你別要,給我送回來。」
我:「嘿嘿!挺合身的,姐妹怎麼樣?我身材保持得還可以吧?」
「妖嬈魅惑,看著照片你姐妹我都快把持不住了,就是今晚,拿下!」
我倒是想,可是人慫志短。
有賊心,沒賊膽。
晚上我還是繼續換上了我的哆啦 A 夢睡衣。
24
做飯可能很熱吧!
謝忱很快換上了小背心。
悠悠沒有說謊。
我第一次見男人穿小背心這麼好看的。
我躺在房間的床上竟然有些不敢出去。
他突然敲門進來,問我姜蒜放哪兒了。
然後一抬眼就瞥見我放在床頭的小海豚。
徑直走了過來。
「學姐,那是什麼?」
我老臉一紅,慌張地遮擋。
語無倫次道:「夜……夜……小夜燈。」
25
他俯身盯著我。
四目相對。
雙方都沒有說話。
我有些尷尬。
「謝忱,你可以出去了吧?」
話音剛落,一個吻就親了過來。
我想著我的姨媽。
還有他確實挺好看的,人也很清爽。
人活一世,就是該吃點好的啊
我顫顫巍巍地摸上了他的腰部。
他從善如流地脫了礙事的小白背心。
果然。
悠悠誠不欺我。
有八塊……
他的吻越發急促,我被親得有些腦袋發昏。
我伸手去推他,卻被他反手握住壓在床上。
他整個人伏在了我的身上。
我的呼吸和鼻翼之間都是他的氣息。
他的身上是很好聞的木香。
哆啦 A 夢睡衣掉在床邊的時候。
我們的肌膚貼合在了一起。
最後一刻,他親了親我的嘴唇道。
「小熠,以後別用那些了,讓我幫你。」
我簡直囧到想要躲進被子裡。
又被他拖了出來。
一整個晚上。
男人的勝負欲實在可怕。
每當我快不行的時候,他就貼著我的耳朵問:「姐姐,我和小夜燈比,誰更好用啊?」
我的臉頓時僵硬了起來。
他就非得提這個唄。
我氣憤地咬了他的肩膀。
他嘶啞的顫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