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適
1894年,中日甲午戰爭爆發。
為了躲避戰亂,馮順弟帶著兒子離開台灣,回到了故鄉安徽省績溪縣上莊鎮。
然而,就在馮順弟回來不久後,就傳出了胡傳因重病在廈門病逝的消息。
馮順弟聽到噩耗,她的身體向後一倒,連人帶椅子一起翻倒在地,立刻大哭起來,全家人也哭成了一團。
此時的馮順弟才23歲,兒子胡適也才3歲。
就這樣,年輕的馮順弟開始了守寡生活。
重視兒子的教育
在決定嫁給胡傳的時候,馮順弟就已經做好了讓孩子好好讀書的打算,雖然現在丈夫離開了,但是讀書的事情不能擱置。
其實在胡適3歲之前,馮順弟就已經教他認識了不少字了。
本來馮順弟也不識字的,是婚後丈夫胡傳教她的,胡傳在方塊紅箋上寫下楷字,一個一個教馮順弟讀寫,然後馮順弟再教給兒子胡適。
一年多的時間,馮順弟識得近千字,兒子也認識了七百多字。
胡傳去世後,馮順弟一直記著他的遺言:「 兒天資頗聰明,應該令他讀書。」
所以,馮順弟在兒子四歲時,就把他送去了私塾讀書。
在私塾,因為個子太矮,胡適爬不上凳子,每天還要人抱上抱下,可馮順弟卻不放棄讓他讀書。
為了讓老師多關照胡適,多給胡適講知識,馮順弟每年都會多給老師學費。其他學生每年的學費不過兩塊銀圓,馮順弟卻送了六塊。到後來,竟達到十二塊。
這對於生活困苦的馮順弟來說絕對是一筆不小的開支,為此她還變賣了自己的首飾。
但是為了兒子能多學一些知識,馮順弟心甘情願。
馮順弟希望兒子可以成為一個如丈夫般頂天立地的男子,「你總要踏上你老子的腳步。我一生只曉得這一個完全的人,你要學他,不要跌他的股。」
(跌股便是丟臉抑或出醜的意思。)
胡傳曾經對馮順弟說過曾子名言「吾日三省吾身」,她便堅持以此鞭策兒子。
每天晚上睡覺之前,馮順弟坐在床沿上,叫胡適站在床前,好好想一想今天做錯了什麼事,說錯了什麼話,該背的、該寫的功課是否完成。
早上天蒙蒙亮,她就會把兒子叫醒,催兒子快點上學。
十天之中,總有八九天胡適都是第一個去開學堂門的。
胡適沒有讓母親失望,他的成績一直很優秀。當胡適九歲時,他便開始看《水滸傳》等經典文學。
十一歲時,胡適已經能用硃筆點讀《資治通鑑》,而且還自己創編了一部《歷代帝王年號歌訣》。
後來這部稿子傳到當地知府手中,知府大為賞識,讓人用宣紙印了數百本,到處散發。胡適從此得了個「小神童」稱號。
1904年,胡適在私塾老師的推薦下前往上海求學,臨行前,馮順弟特意在枕套上繡上「男兒立志出鄉關,讀不成名死不還。」
後來,胡適去美國留學,為了支持兒子進一步的學術造詣,馮順弟聽說親戚家有一套書《圖書集成》低價出售時,她竟借了80塊錢錢為兒子買了下來,只因為她曾聽兒子說過非常想要這一套書,不過因經濟拮据而不能如願。
可以說,馮順弟以一個母親最深沉的愛,為胡適架起了一座通往知識國度的橋樑,她用最樸實的做法支持著兒子一路遨遊在知識的海洋里。
對兒子言傳身教
馮順弟雖然只有一個寶貝兒子,可她從不嬌慣。
胡適小時候在台灣得過一場病,身體很瘦弱,所以母親馮順弟不准他亂跑亂跳,更不允許他和調皮的孩子們一起玩耍。
但是小孩子天性愛打鬧,每逢胡適做錯了事,馮順弟從來不在人前責備他,只用嚴厲的眼光一瞅,胡適就被嚇住了。
到了夜深人靜,馮順弟才關起房門狠狠地教訓他,讓他牢牢地記住自己的過失。
馮順弟這種既嚴厲又保護其自尊心教育方式,使胡適從小就懂得正經做人、愛惜名譽。
有一次,馮順弟讓犯了錯的兒子罰跪,胡適一邊哭一邊不斷用手背擦眼睛,眼睛不小心感染了細菌,並患了一年多的眼疾。
後來馮順弟聽到一個土辦法,就是用舌頭舔可以治好眼疾,那天晚上,馮順弟叫醒熟睡的胡適,用舌頭舔他的病眼,最後他的眼病還真的好了。
馮順弟做法真是讓人動容,在這種嚴格的教育中,更多的卻是母親的慈愛。
胡傳去世後,馮順弟就成了當家主母,她持家十分嚴格。家用多少,每月每日、一分一毫也要求年幼的胡適記錄下來,讓家中各人知曉。
她的當家,不會為私人,挪貪一分一毫。她每次都要胡適親自記錄,是要讓兒子知道,她的錢是怎樣用的,她的持家公正。
沒了丈夫,過得很卑微
胡傳死後,一大家人失去了頂樑柱,也沒有了經濟來源,日子越來越艱難。
由於胡適的大哥、二姐都比馮順弟年齡大,所以,二十三歲的她執掌這樣一個大家庭,真是難上加難。
胡適的大哥從小就是個敗家子,他吸鴉片煙、賭博,只要錢一到手,立刻就全部花光。沒錢的時候,就把家裡值錢的東西拿出賣。
每年除夕,都會有一大批要帳的人上門,起初馮順弟就裝作沒看見,直到半夜,她才央求鄰居本家給要帳的人每人發一點錢,好說歹說才把他們打發走。
要債的走了,胡適的大哥才敢敲門回家。
儘管這樣的事情出現了六七年年,但是馮順弟從來沒有罵過這個比自己還大的大兒子。
好在胡適的二哥非常爭氣,一直在外面辛辛苦苦地經商掙錢養活著一家老小,這也讓作為當家主母的馮順弟稍微輕鬆了一點。
雖然在經濟上輕鬆了一點,但是馮順弟過得很是卑微。
胡適十一歲那年,馮順弟問胡適的二哥三哥:「糜今年十一歲了。你老子叫他念書。你們看看他念書念得出嗎?」
二哥沒有說話,三哥冷笑道:「哼,念書!」
二哥始終沒有說什麼。
馮順弟忍氣坐了一會,回到了房裡才敢掉淚。她不敢得罪他們,因為一家的財政權全在二哥的手裡,如果兒子出門求學是要靠他供給學費的。
所以馮順弟只能掉眼淚,終年不敢哭。
胡適的兩個嫂子經常吵架,而且還會互罵,不堪入耳,有時候還會打罵小孩子出氣。
馮順弟從來都不搭腔,裝作沒有聽見,有時候他們罵的實在太難聽了,馮順弟就會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
馮順弟待人非常仁慈溫和,從來不說傷感情的話,但她卻不能忍受人格方面的侮辱。
有一次,馮順弟聽到了胡適的五哥傳她的謠言:馮順弟家裡有事的時候,總是請某個人幫忙,很可能給了他什麼好處,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不清白。
馮順弟知道後直接氣哭了,她請本家的幾個長輩主持公道,找胡適的五哥當面對質。
胡適的五哥是個無業游民,沒有正當職業,他整天無事生非,經常嚼舌頭,搬弄是非。
在長輩的面前,他自知理虧,最後他向馮順弟賠禮道歉。
馮順弟在家中要看胡適哥嫂的臉色,要維繫大家庭的和睦,還要被無緣無故冤枉,還要竭力為胡適從生活的夾縫中爭取教育經費……
這種痛苦沒有經歷過的人實在是難以想像。
胡適懷念母親時寫道:「這種生活的痛苦,我的笨筆寫不出一萬分之一二。——如果我學得了一絲一毫的好脾氣,如果我學得了一點點待人接物的和氣,如果我能寬恕人,體諒人,我都得感謝我的慈母。」
為兒子包辦婚姻
在胡適的教育上,馮順弟是一位非常注重智力投資的開明母親,但在兒子的婚事上,馮順弟卻不那麼開明了。
胡適十三歲那年,馮順弟為他定下了一門親事,女方叫江冬秀,比胡適大一歲,兩家有點親戚關係,江冬秀的舅母,就是胡適的姑婆。
江冬秀出身大戶人家,但是沒有讀過多少書,只認識簡單的字,能讀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