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在二皇子兩歲時,她偷偷將皇子帶出去,扔進了馴獸園中。
宋明哲以沒有證據為由,並未處罰瑜妃。
皇后一直忍耐著,等一個能和她一起復仇的人出現。
於是,她等到了我,來幫她報父兄之仇,為她訴失子之痛,為她平背叛之苦。
19.
瑜妃死後,宋明哲便如同行屍走肉,每日不上朝、不批奏章,只抱著瑜妃的舊衣哭。
傷心之際,他自然不會發現每日的藥中都被加入了慢性毒藥。
直到藥性發作,他渾身無力地癱軟在寢宮榻上。
我腰間掛著淮景送我的玉佩,去向他請安。
「陛下可真是喜歡瑜妃呢,這麼思念她,不如去地下找她。」我笑著說道。
宋明哲看向我時滿臉警惕,「你什麼意思?」
我拿出一件沾滿血的寢衣,「陛下認得這衣服吧,那日去行宮探望瑜妃,她剛剛被長鞭抽打過,渾身是血,臣妾好心,把這寢衣給她脫下,還用乾淨的積雪為她清理身子呢。」
宋明哲瞪著眼睛看著我,「你,你,你都對她做了什麼?」
「自然是陛下授意旁人對我做的一切啊。墜樓、落水、中毒,哦對了,她還為了活命,吃了滿滿一大碗狗食呢。那模樣啊,當真好笑,陛下真該瞧一瞧。」我拍著手笑著說道。
宋明哲胸口不斷起伏,顯然是氣急。
可奈何他自己如今也已經病入膏肓渾身無力。
「陛下想知道瑜妃從高台跌落後傷到哪兒了嗎?她斷了一條腿哎,走路一瘸一拐,真是惹人憐。」
我看著宋明哲眼裡深深的痛苦,他是真心愛瑜妃的,正因如此,讓他知道瑜妃的死狀,才是最戳他心窩子的做法。
「陛下不知道吧,瑜妃被帶出行宮後,喂狗了。這是她應得的,早在她害二皇子那天,就該想到今日。」
宋明哲搖著頭喃喃自語:「不可能,她說過,她沒有害朕的孩子。」
我失笑,「陛下還真是愚蠢吶。」
「對了,你大抵不知道吧,瑜妃宮中的貼身太監,可不是沒根的東西哦。」
這句話說完,宋明哲猛然坐起身來,「不可能!她不可能背叛朕。」
我沒再說話,而是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看著他自言自語,看著他時而哭時而笑,看著他一點點瘋魔。
抹脖子是一瞬間的事兒,是讓一個人死得最痛快的方式,宋明哲,他不配。
我就是要讓他死前,體會到極致的痛苦。
「再瞧一眼這爛漫的晚霞吧,以後你便看不到了。」
「當初你仗著皇權, 毀了我的一生,害死我的淮景。如今, 我一一還給你。」
我摸了摸腰間的玉佩。
淮景,今日我便為你報仇。
「陛下,這杯酒是皇后娘娘送你的。她說, 當初一杯酒,與你拜了天地、定了終生,結果賠上了前半生。今日一杯酒,與你情緣盡斷, 他日黃泉地府再見, 只當陌路。」我從食盒裡拿出摻了鶴頂紅的酒水, 掰開宋明哲的嘴送了進去。
他嗚咽著、掙扎著,漸漸地沒了聲息。
20.
宋明哲死了,死得極不體面——衣衫不整地癱在軟榻上,嘴角滿是血沫。
桌上放著他蓋了章的《罪己詔》。
裡面講述了他是如何對不起皇后及皇后父兄, 如何對不起我、毀了我一生。
按照宋明哲的「遺願」,皇后所生皇長子為新皇, 皇后成為太后,垂簾聽政代為監國。
而我, 從未被他染指, 賠償我一座宅邸, 賞賜無數,出宮歸家。
瑜妃穿著玉錦做的衣裳,踩著嵌滿珠寶的鞋子,驕傲得仿佛她才是這後宮之主。
「「他」我離宮那日,皇后來送我,遞給我一塊金牌,「有了這塊牌子, 隨時都可以進宮來與本宮敘舊。」
我回頭看了眼皇宮,剛剛被染綠的樹木從紅牆內探出頭來,但即使看過了宮牆外的世界,也依然屬於那宮牆內。
而我,終於能走出那道牆,好好看一看這遼闊的天地了。
21.
出宮後, 父母都知道我心裡惦記著盛淮景,無人再提起婚嫁之事。
父親老了許多, 不住地對我說:「對不起。」
「若不是為父無能, 你也不至於到那吃人的地方去。」
我看著兩鬢斑白的父母,心頭一陣酸楚, 「此事是女兒一劫,怨不得父親、母親。好在如今女兒回來了,咱們一家人還在一起就好。」
父親辭了官,告老還鄉。
「京城雖然熱鬧, 卻也人心險惡。為父不要什麼功名利祿了, 只要你們健康平安就好。」
搬家這日,我恍惚聽到府外傳來一聲馬鳴。
我心頭一震,回過頭便看到了我朝思暮想的少年。
他闊步走了過來,臉上染滿了塵霜。
他高舉著那枚祥雲玉佩看著我, 笑得一如從前。
「沈秋棠,有你的玉佩庇佑,我平安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