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頭吟後續章節

「娘娘，您不難過嗎？」紅袖小心翼翼開口詢問。

難過？

其實從他拋下我，守了李嫣然一整晚開始，我就已經有所預料。

後來無論是想砍我的海棠花，又或者是讓她住進了關雎宮，還是如今兩人終於有了夫妻之時。

一件又一件。

我很難過，心也很痛。

只是太痛了。

到現在，只剩下了麻木。

更多是遺憾吧。

年少時看見的那些話本子，書生與小姐的情愛，那些到滿頭白髮，卻依舊鶼鰈情深的夫妻，我是真的很羨慕。

我曾以為，我也會跟自己心愛的少年郎一起走到白頭。

但，大抵是沒這個機會了。

11

周玄景給了她貴妃之位：

「這件事情，本就是我對不住嫣然。才讓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因我飽受非議。她又是你的表妹，自然不能薄待，便封為貴妃。阿容，你覺得可行嗎？」

周玄景來問我的意見。

我能怎麼說？

貴妃的制服早已送進了關雎宮，一切早已是板上釘釘。

但看著周玄景，這個同我十年夫妻情深的男人，我見證過了他一切的榮辱興衰，我們有過許許多多的回憶。

他敏感，多疑。

卻唯獨對我，滿眼皆是信任與柔情。

甚至能夠為我許出空置六宮的承諾，足見曾經的他，到底有多愛我。

而我的難過。

為的也是，我記憶中的周玄景，那個滿眼都是我的少年郎。

怎麼就，不見了呢？

「周玄景，你還記得當初對我的承諾嗎？」

不是還想挽回什麼。

是不甘心。

不甘心曾經的那些美好，都將要化作泡沫。

他低頭，不敢看我：「對不起……如今木已成舟，我不能對不起嫣然。」

所以——

他選擇對不起我。

12

我要搬去聽竹殿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後宮。

周玄景一下朝，就匆匆趕來鳳鸞殿，正好撞見我吩咐下人收拾東西：

「阿容，你這是什麼意思？」

「在鳳鸞殿住了十年，多少是有些膩了，我想換個地方住罷了。」

這是實話。

四Ṭű⁾四方方的宮牆，我在這裡住了十年。再尊貴無比的鳳鸞殿，日日瞧著，也已經索然無味。

就像我這個人，對於周玄景而言，同樣也是索然無味罷了。

「你是皇后，自然得住在鳳鸞殿。如今我才冊封嫣然為貴妃，你就搬去了聽竹殿，你這讓世人如何看待她？」

直到這一刻，周玄景想的還是李嫣然的名聲。

我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絲苦笑，就算再怎麼努力說服自己，可多少，心口還是疼的：

「你曾許諾過我後宮永遠空置，我也曾告訴過你，有朝一日你若違背了誓言，我會如何。如今我不過是搬去了聽竹殿，但名義上依舊是皇后，不會傳出帝後不和的傳聞。如此，你還要逼我嗎？」

這姑且算是撕破了臉。

再深的情愛，也容不下第三個人。

如今，我選擇主動讓出位置，只想尋一安靜清幽之地，這還不行嗎？

眼看他似乎還想拒絕，我果斷搶先一步開口：

「周玄景，這是你欠我的。」

13

我終是如願搬去了聽竹殿。

我將屬於皇后的金印冊寶，全都還給了周玄景。

從此封閉宮門，死生不復相見。

索性，這裡風景很不錯，宮殿又足夠大，那一大片竹林，更添了三分雅致。

我很喜歡這個地方。

也在懊悔，這些年為何從未注意到這裡。

「因為那些年，娘娘滿心都是陛下，還要管理著後宮，哪有時間來這些地方呢？」

紅袖輕笑著開口。

她嫁為人婦時，最喜歡在家中後院捯飭出一塊小菜地。可鳳鸞殿尊貴無比，一Ṭūₔ草一木皆有它的位置，容不下菜園。

如今聽竹殿後面的竹林，偌大的一塊土地，專門辟出一塊地給她，任由她去捯飭那些蔬菜瓜果。

春去秋來，那些種下的小小種子，也開始結出了瓜果。

綠油油的蔬菜。

倒是比御膳房送來的更加可口。

「自然了，這些可都是我精心種的。姑娘前些日子，還是要幫我澆水，結果澆到一半，就閒無趣，轉頭跑去挖竹筍，差點渴壞了我的菜。」

在聽竹殿，沒有什麼皇后與宮女。

有的只是未曾出格的曲淑容，以及自由陪伴在她身邊的紅袖。喊著姑娘，守著從ṱṻ⁰前的情誼，沒了那些多餘的規矩束縛，才能夠多兩句打趣。

我瞧著桌上的筍子，頗有底氣：「若不是我去挖了筍，今日哪有這麼好吃的筍呢？」

紅袖一向縱著我。

「是啊，我家姑娘最厲害了。」

14

春去秋來，一晃便過去了三年。

周玄景也曾來過許多次，只是每次宮門緊閉，無論他怎麼叩響，都不會有人給他開門。țŭ⁷

或許一開始，他對我有著滿心的愧疚與虧欠。

可我從來沒有開過宮門。

如此決絕，已經表明了我的態度。可他是個帝王，從來只有人順著他，沒有人敢如此。

尤其身旁，還有個如花似玉的貴妃。

他們兩個人的感情是真的好。

皇宮裡的那些海棠花樹，逐漸都被砍掉了。一開始，只是砍掉些許給芍藥騰位置。後來海棠花遲遲不開，瞧著便敗壞了這後宮風景，索性全部砍掉，種上光彩奪目的芍藥。

第三年開春的時候，李嫣然有孕的消息，就傳到了我耳中。

「也好，這些年我一直無所出。周玄景雖表面上沒說什麼，可心裡到底是著急的。」

占了後宮全部恩寵，卻十年都沒有孩子。

可他真的有皇位要傳承。

15

我以為他們有了孩子，感情只會更好。

可我忘了。

周玄景到底還是一個男人。

曾經是因為同我的承諾，加上我遲遲沒有孩子。所以後宮不會有其他嬪妃，日日守著我，姑且也算是琴瑟和鳴。

可現在，李嫣然的肚子越來越大。

周玄景床榻旁沒了人。

而曾經那些安分的宮女，看著李嫣然得寵，總想著成為下一個李嫣然。

所以，有人爬了床。

已經幾個月未曾和李嫣然同床共寢的周玄景，又喝了些酒，稀里糊塗地，就寵幸了宮女。

李嫣然知道後，兩人大鬧了一場。

可這種事，有了第一次，就絕對會有第二次。

沒有所謂的空置後宮的承諾後，後宮就該是奼紫嫣紅的，只要是帝王喜歡，五湖四海的美人都該是他的。

後宮，有著越來越多的新人。

原本屬於李嫣然的獨寵，一開始逐漸被那些新人瓜分。

哭訴，爭吵，一日日不休。

後宮的女人多了，能懷上皇子的就更多了。

林美人有了身孕。

許婕妤，月信也遲了半月有餘。

「這後宮啊，應該是越來越熱鬧了。」

此時，我搬了張椅子放在竹林中，手中拿著一張團扇，輕輕扇著風，瞧著四周竹林，倒是好不愜意。

「姑娘如今倒是真的不傷心了。」

紅袖此時掄著袖子，正在給她的菜地除草。

我笑：「直到現在，我依舊很愛我記憶中那個少年郎。那些感情與經歷，做不得假。可如今的周玄景，更是個帝王。從李嫣然之後，我已經死心了。自然，不會再傷心。」

日日聽著宮中這些趣事，也不過是打發時間罷了。

16

林美人滑胎了。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