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裴如命果然提前調查過這個地方,很快就找到個隱蔽的山洞。
他一下馬,我就再也忍不住趴到了馬背上,大口喘息。
裴如命看著插進我後背的箭,連忙把我扶下來。
緩了一口氣,我拿出靈藥吃了一顆,然後掏出一個瓷瓶遞給他。
「幫我拔箭。」
裴如命瞪大了眼:「你瘋了!中箭的地方靠近心脈,就這麼生拔你會死的!」
當然不會,師兄給我的靈藥會護住我的心脈,一點事沒有。
但是這些話我當然不會告訴給裴如命。
「裴如命,你就這麼怕我死在你手上?」
裴如命沒有回答我,只是站起身往外走。
「我去給你找個大夫。」
我忍著後背的疼痛喘了口氣:「來不及了,江弘如果知道我中箭,一定會把這裡都圍起來。
「他不會給你機會去找大夫的。」
裴如命當然也知道,但這個時候,他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我咬緊了牙:「趕緊的吧,我快痛死了,還是說要朕給你留個遺詔,說我的死和你沒關係?」
裴如命氣笑了:「陛下還真是個瘋子。」
他咬緊了牙,握住箭矢。
我只覺得眼前一黑,然後就是劇烈的疼痛。
裴如命手忙腳亂地給我上藥。
我又掏出個瓷瓶給他:「拿……拿這個給我覆上……」
這個是師兄研製快速修復的藥,再重的傷都不會留疤。
合歡宗最是愛美,我可不想回去被師兄嘲笑。
見裴如命久久沒接,我一抬頭,就看見他一張臉比我還白,紅色的血濺在了眼尾,添了幾分妖冶的美感。
嘖,不過一點血,就給嚇成這樣,真沒用。
我又叫了他兩聲,他才反應過來。
於是裴相又狼狽地將我後面的衣裳撕得更大一些,仔細地敷好藥,用自己裡衣撕下來的布料勉強包紮了一下。
他扶著我走進山洞,看著我大汗淋漓臉色蒼白,擔心地問我:「陛下,你還好嗎?」
不算很好,這具凡人的身體比我想像中還要孱弱,我甚至感覺自己有些發冷。
剛才是迫不得已,但是現在,該防的還得防。
我靠著石壁,努力不暴露自己此刻的虛弱。
「無事,我有點累了,休息一會……」
接著,我便墜入了黑暗之中。
10
再醒來,我第一眼看見一臉複雜的顧淵,再抬頭,是把我抱在懷裡的裴如命。
我想開口,嗓子卻干啞得說不出話來。
顧淵連忙把水遞給我。
總算緩過來了,我甚至能感覺到靈藥在修復我的身體。
我推開裴如命,走向顧淵。
「江弘抓住了?」
裴如命冷笑一聲,陰陽怪氣道:「陛下還真是時刻憂國憂民。」
顧淵扶住我:「已經抓住了,他說你已經死了,要和我平分江山。」
我抬頭,望進他的眼裡。
「你怎麼想?」
從一開始,我選擇的合作對象就是顧淵。
顧淵想法很簡單,他就想好好帶兵打仗。
我用銀子作為誘餌,迫他護我。
所有的陰謀,都沒有兵權重要。
當然,江弘的計謀我也告訴他了,只是沒想到他會親自回來救我。
他還沒開口,裴如命先過來了。
「還是先找御醫過來吧,咱們陛下的命都快沒了。」
我偏頭懟他:「我要是死了不是正如了裴相的意?」
裴如命瞬間黑了臉。
他真的很奇怪。
我試探性發問:「裴如命,昨晚上發生什麼了嗎?為什麼你會抱住我?」
他冷著一張臉:「沒什麼,只是陛下你高熱不退,微臣照顧了你一夜而已。」
我點點頭:「辛苦了。」
然後讓顧淵扶著我往外走,「江弘手下的名單我已經給你了,都抓起來,替換他的人我早就準備好了……」
顧淵忍不住打斷我:「陛下,我先送你回宮,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放心?
怎麼可能放心!
裴如命和顧淵可也是迫不及待地盼著我死。
我立刻警惕地後退兩步,陰沉了眉眼。
「顧淵,你想逼宮?」
顧淵哭笑不得:「我不會動你的皇位的!」
他直接把我打橫抱起,往馬車的方向走。
「寒國已經打退了,他們甚至沒有把那個廢物皇子要回去。
「邊關已經安定下來了,多虧你送過來的錢,受傷的將士都得到了醫治。
「這次我回來,到處都是百姓在誇獎你。
「原本的蛀蟲被你剔除,新上任的怕你,倒是盡心盡責,百姓們的日子越來越好了。
「弦月,是我錯了,你才是最合格的帝王。」
我被他抱著,思緒逐漸發散,疲憊又涌了上來。
是了,我都忘了。
原主和顧淵也算是青梅竹馬來著。
只不過,顧淵效忠的是她的哥哥。
後來顧淵去邊關打仗,等回來的時候,原主已經坐上了皇位。
塵埃落定,顧淵也沒有想要造反,可偏偏原主是個廢物。
任由官員收受賄賂,欺壓百姓,剋扣軍餉。
逼得顧淵有了造反的念頭。
再次睡過去之前,一個念頭在我腦海迴響。
果然啊……別把人往死里逼,只要有一點點活路,沒人會往不可控的地方發展。
11
再醒過來,已經是在寢宮裡了。
身上被清洗過,傷口也被妥善地包紮過了。
加上靈藥的修復,基本已經沒有大問題了。
我隨意將衣服穿上,就讓人傳喚顧淵。
現在已經確定顧淵不會造反,江弘已經被抓,剩下就只有裴如命沒有解決了。
沒想到顧淵帶著裴如命一起來了。
裴如命彙報了下朝堂里的情況。
江弘的勢力已經清除,各個職位已經有人頂上去,目前沒有太大的問題。
我突然心尖一顫。
糟了,以裴如命的性子,恐怕都是安排的自己人,現在他掌控了大半朝堂。
呵,敢情忙了這麼久,全給裴如命做嫁衣了。
裴如命看見我瞪他,有些莫名其妙。
「陛下?」
算了,現在顧淵在我這邊,兵權在握,後面再徐徐圖之。
正要叫顧淵,結果裴如命一動不動。
我皮笑肉不笑:「辛苦裴相了,裴相也受了驚,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我疑惑地看著他:「裴相?」
裴如命點頭:「臣在。」
我無語:「你先退下吧。」
裴如命又看了顧淵一眼:「顧將軍一起?」
我更無語,直接挑明了。
「朕留顧將軍還有要事相商,裴相你在這不合適。」
裴如命不為所動:「有什麼要事?臣幫陛下參謀參謀。
「就算要謀害臣,臣也可以聽聽。」
裴如命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麼?
我一下氣岔了,猛地咳嗽幾聲,感覺後背又濕了一片。
我招來宮女:「給我換藥。」
然後看向裴如命:「這下裴相可以走了嗎?」
然後叫住顧淵:「你等著。」
裴如命冷了臉,直接拂袖而去。
江弘入獄前送江修逃了。
江修託人給我帶了封信。
他說他不會報仇,他想去我找找我畫上的地方。
原來那天他看見了。
可惜他這輩子都找不到的。
因為那裡是合歡宗。
12
我以為我和裴如命要好好鬥上一番。
沒想到他就跟變了一個人一樣,我說什麼他應什麼,布下的政令更是沒有受到一絲阻礙。
百姓越過越好,我的頭髮卻是越掉越多。
搞不懂,真的搞不懂。
要是裴如命和之前一樣,我還能找到他的破綻,可現在所有的試探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沒有一點反應。
甚至他還幫我完善。
這搞什麼啊!
我又給師兄寫了一封信。
除了說說自己的修煉進度,還把裴如命的事也寫了進去。
信件的末尾,我很是悲觀。
師兄,他恐怕已經布好了大動作,也許我這次要輸了。